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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颗石子滚落在脚边。她还没反应过来,腿上被打了一下。她急转身,见东葛青云拿着他唯一“心爱”的石子玩具气鼓鼓地丢过来。
“坏娘!娘坏!我饿了!我要吃饭!不然我打你!”就差眼泪汪汪了。
小时候就这么蛮横,怪不得长成这副德性。采蘩心想,以后找夫君,不是问祖上家业,而是问孩童时期。坏脾气的,一律剔除。由小见大啊。
“你再丢我,我就不客气了。”不杀他,揍他总可以吧,她慢慢挽袖子,冷冷地笑。
他不是大小孩,丢得石头也大,还故意往下面挖,所以采蘩眼见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飞过来时,不得不跳开。本就看他不顺眼,因此激火了她,瞥一眼那石头,就要过去教训他。
但,那一眼,令她顿住了动作。石头的形状有点怪,她弯腰捡起,手感好像――
银子!
移至正顶的阳光,在这道深百丈的地缝停留。采蘩呆看着手中的银灿,心中纳罕。这里绝人迹,绝动物迹,绝植物迹,除了石头和泥,什么外面能见的都绝,却居然出现了一锭银子。不是坊市上随处可见的,而是一锭官制的大元宝,也就是官银。简直不可思议!
她极其惊讶却沉静,还给傻子派活,“你要是还能找到这样的石头,我就给你吃的。”骗东葛青云,她不脸红。
东葛青云眼睛放亮,嗯嗯两声,低头乱扒。
采蘩睁睁看着他扒出一堆银疙瘩,在面前叠高。她实在忍不住,自己也翻起脚下的石头来。尽管心里已有了准备,但发现石头下的一片银光闪闪时,她仍是越来越震惊。这就是所谓的奇遇么?一道银子铺底的山缝?闻所未闻!
拿起银子,她这回仔细瞧,底里刻着凤武十二。凤武是南陈当今皇帝的年号,这年十六,距今四年前!她瞠目圆瞪,猛地站了起来。不小心忘了现在也拐着脚,抽膝盖得疼。可她顾不得,一边以嘴吐气,一边将银子举起来朝光亮处看,想要确认。
“别背对你的敌人,哪怕他是个傻子。”独孤棠受了伤,但这时大步流星,如履平地。
采蘩看都不看身后的东葛青云一眼,单脚跳开,“独孤棠,快来看,绝对是让你想不到的东西。”
她让开身,独孤棠就看到那堆银子小山,还有东葛青云扒拉扒拉就扔出一块元宝的动作,硬生生怔了半晌,问道,“这是像石头一样的银子,还是像银子一样的石头?”
采蘩失笑,“这是像银子一样的银子。”将手里的一块递给他,“看底下。”
独孤棠不由说道,“南陈官银――”看过底部的字,立刻双目圆睁,“这是――”
“我有三处疑问。”采蘩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南陈的官银为何出现在北周地界,而且还是铺在啸崖下?二,凤武十二年正是发生劫银案的那年,有没有这么巧,会不会就是遍寻不获的灾银?三,到底谁会如此做?”怪异到了极点。
“我比你多一问。名单直指二皇子是劫银案的主使人,银子应该被他私吞了才对,怎么会埋这里?即便要藏,也该藏在南陈。”独孤棠也是疑惑重重。
本以为只是一次惊险的坠崖,想不到崖底竟有这么大一个秘密。
啸崖该改名为银崖才对。
第259章 躺在银子上其实睡不着的
火光让又饿又伤的面色看上去没那么糟糕,独孤棠的袍子盖在采蘩身上,背后有高岩却仍冷,但她不哆嗦不蜷缩。经受过冰雪连天的大平原,这等程度的冷风还不能让她屈服,更何况她可不想让独孤棠再脱一件衣服,靠单衣过夜。其实他才是需要保持体力的那个。有他在,她就相信他们还出得去。若是他倒了――摇摇头,不敢想她和傻子相处的场面。然而,她也很难入睡,肩伤脚伤一直疼着,尤其夜深人静,没有任何事物能分心的这时,痛难当。
“睡不着?”调理内息完毕的独孤棠可辨呼吸声,冷然瞥过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东葛青云,看采蘩的目光却让火光映暖了。
“独孤棠,你知道么?我刚发现原来银子是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了。你看,我躺在银子铺的地上,这要说出去,有多少人羡煞眼,尤其那些财迷心窍的。可真躺在上面的我却有苦难言,它疙疙瘩瘩硬梆梆,睡觉硌得慌,肚饿吃不得。”两人找了一下午,没有出路,没有食物,所幸还有被大风吹下的枯枝可以生火,不然饿死之前会先冻死。
“财迷心窍的?”独孤棠其实心中焦灼,但被她的轻趣逗乐,“采蘩姑娘说我?”
“你?”采蘩这才想起他不但追债急,而且爱蹭免费饭,“是了,你也是财迷,不过有情可原,且取财有道,君子也。g?你这是变着法子要人夸你,是不是?”
独孤棠立刻抱拳,“多谢姑娘夸奖。”
这回两人齐笑。笑声随风传扬,令绝崖峭壁似衍生了一丝生机。
“明日一早,我就会试着攀上去。”一天没等到救援,可见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而没有食物没有水,到明天就是极限。独孤棠知道不能耽搁了,他可以熬,傻子可以死,但采蘩撑不住。
“那么高,怎么可能攀得上去?”就像独孤棠说的,功夫高也是有极限的。志怪小说当不得真,她其实很清楚。
“总不能坐以待毙。”独孤棠突然闷咳两声,只道呛了。“我们定可以出去。”他也是求生意志极强的人,当年吊在日头里曝晒时,一般的孩子早死了。
“那是当然。”毫无疑问地充满着自信,采蘩觉得这时的情景跟福来客栈那会儿好太多了,“不过真没有别的出路吗?如果如此,那上百万两的银子是从上面丢下来,再丢石头下来盖个正好。可是,可能吗?如同造纸,需要工具,需要人手。拿抄纸来说。双手持帘,一定要就近才能抄出平整纸面来。甚至需要纱面压匀,不然肯定有露馅儿的地方。你刚才不是看过了?银子一块块铺着底,石头匀称盖在上面,要不是那家伙往下挖,我们还发现不了呢。”
“也许是从上面吊人下来,毕竟做足准备的话也不是下不来上不去的。”独孤棠也想过。
“那我就更有疑惑了。”采蘩却道,“这么多银子怎么运上山来?上啸崖只有一条路。必定要穿过整个凤尧村,尤其会经过繁花她家。不管是人力还是马或车,不可能全无声息毫不惊动就上下山。繁花几乎每天都上来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有人站在崖边倒银子,她不会没有察觉。”所以,说不通。
这是采蘩在独孤棠面前第一次提起繁花,他却连问都不问,“也许,住在这个村里的人也有秘密。更合情合理的是,繁花姑娘的爹娘不简单。看他们的家就知道,书房那是知书达理,花圃是日子过得有情趣,若是逃难或避祸,成天就提心吊胆了,哪有闲情逸致建书房盖花田。如果崖底不藏金银,我还能接受他们只是碰巧隐居在这儿。但如今,你不认为有些过于巧合了吗?还有那方大石阵,也透着诡异,莫名为何倒塌,倒似机关一般。”
采蘩漏过独孤棠怎会知道繁花的细节,因为潜意识里这人对她无所不知,“照你的意思,繁花的爹娘是劫银大盗,抢了百万两就为躲在这里种地?”有那么傻么?官银自然不能随便拿出来花,融了重铸就是。至于机关,不会吧,她看上去就是一堆乱石头而已。
“未必是劫银子的人,却可能是看守人。”独孤棠道。
“不会的。”采蘩断然否决,“繁花――”声音嘎然而止,她差点说繁花不曾跟自己提过这样的话来,但她俩这一世还没见过面。
“我觉得不会,而且两人已经过世这么久,银子还在。恐怕繁花不知道,不然不会双手空空离开村子。由此看来,她爹娘也不知情,否则这么大的秘密,临终前总要对女儿交待一下。”采蘩的语气由确信转变为推测,刻意避开会让人怪异的地方。
“说起来,你如何知道这位繁花姑娘的?我看你对她挺熟。”独孤棠终究还是好奇问了。
“义父义母是真来过这里的,也确实在繁花那儿喝水说话,问过她家里的事,钥弟跟我说的。我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何况就怕有人将来找错处,从一开始就防着。”采蘩说到这儿方察觉,“你是怎么知道繁花的?我没同你说过。”虽然他知道她很多事,不过前世今生这样的话还是永远放在心里吧,会吓死人的,当她鬼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