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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正处逆风,飞沙走石,难以睁目,这当口猛听对方鼓响,不由阵脚微乱。
却是此刻,城楼门洞突然大开。
两列黑甲骑兵从中疾驰而出,在吊桥上一掠而过,杀气腾腾,直指匈奴军。
匈奴排阵多次,锐气早有些褪了。
而黑衣旅憋气候了一天,却是跃跃欲试之时,其锋锐不可当。
陈则铭低头,见己方黑衣劲旅从城中如箭般射出,源源不断,将匈奴的严阵以待瞬间便搅了个人仰马翻,混乱一团,不禁微笑。
转头对身旁江中震道:“去吧!”
那年轻将领低头领命。
律延连声传令,匈奴战法骤变。被黑衣骑士隔开的兵士纷纷退后,反将中场让了出来,似要形成包围之势。
陈则铭频频皱眉,暗中佩服律延应变之快。
韦寒绝在他身旁道:“这风能持续半个时辰,足够支持到江将军绕过匈奴大军。”
陈则铭点头:“韦公子算得好准。”
韦寒绝挠头,嘿嘿笑道:“这不都是小玩意吗?”
陈则铭笑笑看他,又敛起笑容,抬头看黄沙漫天。
奇兵已出,能否奏效实在难说,此刻此地却只能苦战了。好在风沙对于敌方己方都是一样的,自己难,对方也难,只看谁支持得久。
四十里外,乌子勒也见到这风沙,心中不由微惊。
再看了片刻,才好歹放心了些,在塞外这并不算得特别大的风暴,可他心中惴惴,却有些难安。
父亲之前病重,好容易能起身了又随军出征。究其原因,其实是因为自己不够稳重,撑不起大局。如此长途跋涉,加上天气恶劣,也不知道若是汉人出军,会不会病发?乌子勒始终担忧着这个。
他被父亲调来粮营倒无怨言,他也明白父亲是想给他个立大功的机会,以服众人之口。
他伏兵粮营之外,等了半日还不见人来,忍不住也有些质疑自己先前的看法。难道陈则铭鸣鼓只是扰敌而已?
隔了片刻,他又重立了信心,不会,今日必然有兵来袭。
这时风沙渐渐小了,手下有人眼尖,见得一队汉兵偷偷摸摸奔驰而至,此刻已经绕到粮营之后,慌忙来报。
乌子勒心中大是得意,命手下将汉军连粮营团团包围,势必要来个瓮中捉鳖。
那些汉兵发觉后,大是惊慌,四处奔走,却被乌子勒亲兵用刀枪逼退。
包围圈渐渐缩小,再怎么跑也是无处可逃。
乌子勒纵声大笑,抓了这些人是小事情,可若将他们的头颅带到阵前,给城中守军和敌将却是极其沉重的一击。
正搜查杀戮间,有名军士满身鲜血闯入,急驰来报,说是律延军方才被汉人趁风杀乱,如今混战一团,眼见将要败落。而其中律延更是被困,着人突围,急命乌子勒领手下三万军士立刻回救。
这话一入耳中,乌子勒如噬雷击。回想方才心悸原来如此,不由慌张。
他留下一千人马,命他们搜到剩下的汉人士兵,立刻斩下头颅,再赶上来,言毕匆匆上马。
方行到半路,有人叫道:“糟糕,粮营起火了。”
乌子勒拨转马头,只见身后浓烟滚滚而起,直指天际,不禁惊住。
反应过来,吓得面无人色。
再寻报信之人,却哪里还找得到。这才明白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乌子勒太阳处突突直跳,似乎一颗心便要从口中跳出来。
他不敢想象父亲看到这浓烟的心情,只一想便有自刎的冲动。
呆了半晌,乌子勒才勉强想到,该杀了那些放火的人,挽回些许劣势,带着三万人马匆忙杀回。
待赶到粮营前只见火势滔天,哪里还救得下,又哪里还有敌人身影。
这粮草是全军性命所在,父王一片信任之心才交由己手,乌子勒想到此处,痛悔难当。抬头看着这漫天火焰,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无措彷徨之际,身后呼声突起,震耳欲聋,众人都是大骇。
转身看,不知何时何处钻出了无数汉兵,早将他们团团围住。
乌子勒麾下大乱。
慌乱中,乌子勒只得领军杀出,却正面遇见一将。
那将浓眉大眼,颇为威武,见众人拥他而退显是头领,那黑袍将军大喜过望,拍马直击而来。
亲兵纷纷挡上前,却不敌那将勇猛,只片刻,黑衣将已经冲到乌子勒马前。
战了几合,乌子勒不敌,卖个破绽,转身要走。正纵马奔逃,突觉腰间一紧,却被那将甩鞭缠住,用力将他扯下马来。
乌子勒在沙中滚了几遭,抬手挥刀将那马鞭砍断。
那将摆脱众人奔近,当头刀下,乌子勒躲避不及,只得双手执刀挡了上去,哪知道对方刀式异常沉重,重逾千斤。
乌子勒身体一顿,立时满口血喷了出来,半晌动弹不得。
那勇将见得手,大笑三声,伸手将他拎上马来,一掌击在他脑后,将他掳了去。
众亲兵哪里赶得及,都骇得大惊失色。
“杨大人!”
言青拂袖而起。
杨如钦仰头看他,不动声色,只是微笑。
言青静了片刻,见对方反应漠然,忍不住叱道:“你已经没得朝廷俸禄,一介布衣,怎么敢满口胡柴,污蔑朝廷重臣!”
杨如钦笑道:“殿帅如果不信,将护卫宫闱的将士多派上几个,说不准还能捞个保驾大功。”
说罢,拱手告辞。
言青正要叫人进来捉他,杨如钦抬头道:“我也逃不掉,殿帅何不先趁机看个究竟,看我说的对也不对,再来追查我的过错。”
说着,又露出他惯用的微笑。
言青怔住,杨如钦方才所言如果属实,那这便实在是惊天动地的秘密。
他在官场中打混多年,如今终于得到殿前指挥使这个位置,原来以为已经是到顶了,哪里知道老天竟然又送个机会来。
如此想着,竟然左右难以抉择,眼睁睁看着杨如钦潇洒离去。
陈则铭一去多日,萧谨心中总是牵挂。
他原本就不爱处理朝政,如今没人监管,于是更加的心不在焉。
所幸杜进澹在此,事事倒也乱不了。
杜进澹这老臣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这一日到宫中商议政事,见萧谨听得意兴阑珊,心中了然,趁了左右没人时,悄然道:“万岁是想魏王?”
萧谨只听到这两个字,精神头便来了些,看着杜进澹:“爱卿有什么消息?”
杜进澹摇头:“消息倒不曾有,只是魏王若明白万岁一片怜惜之心,想必定要感激流涕。”
萧谨忍不住低声自语:“我要他感激流涕干嘛?”
杜进澹笑道:“这等恩情不是旁人可以消受,也就魏王那般人品才入得了万岁的眼。”
萧谨瞥这老臣两眼,脸上微微泛红。
仔细品味一番,只觉得对方的话似乎另有深意,倒似乎把自己所烦恼的看了个通透。
这心思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真正想明白的时候颇是心慌了一阵,可想着自己到底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难道还算得上是过错不曾?这才能安心些。
可陈则铭为人严谨,他对他始终有几分惧怕,并不敢生一丝亵渎之心,怠慢了对方。
仅仅征战前那两句已经让他一夜不能眠,而当时对方表情不变,似乎根本便没听懂。对于千辛万苦才挤出胆量这么干的萧谨而言,这种结果实在令人沮丧。
此刻,听了杜进澹的话,他原来低落的心思却又活动了些,似乎旁人并不把这诡异的恋情当一回事,莫非京都原本便擅此风?
萧谨想了一阵,低声道:“爱卿的意思是?”
杜进澹也压低了声音:“据老臣所知,魏王长年不娶妻也是有这样的缘故的啊!”
萧谨“啊”了一声,一颗心忍不住怦然狂跳起来。
杜进澹却似乎并不打算将这话题继续下去,说完后,再不开口。
“这话要怎么讲?”萧谨等了片刻,忍不住问。
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魏王声誉,这样暗下打听实在有些不应该,可到底按捺不住满心汹涌的热切和好奇。陈则铭于他,此刻便是种渴望,他只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他知道那是贪心。
于是他只能安慰自己,偷偷地贪心并不是罪过。
杜进澹做出踌躇的样子:“此事老臣也只是略有耳闻,不过是些街头传闻,当不得真,也不敢胡言有辱圣听。”
萧谨险些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