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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没有切入主题,翻开桌上的菜单,打量一下,甜品店很小,但种类不少,大概有二十来种甜品。
“孙管家能为我推荐一两个吗?”明晚想起店员小姐称呼孙管家为“孙姐”,她随口问道,观察孙管家脸上的表情。
孙管家想了想,抬起眼睛,说道。“在私底下,明小姐不介意的话,叫我孙姐就好。”
明晚更是洒脱干脆:“我们不在那个家,谁也不用客气了,孙姐,你叫我明晚就成。”
闻到此处,孙管家也不再固执,她对着明晚说。“这里的菠萝包和丝袜奶茶最好吃。”
明晚展开笑容,很是高兴。“以前去香港旅游的时候,吃过一次,回国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不过总觉得吃不到当初的那个味道。”
孙管家没想过明晚会如此雀跃,她微微一怔,半响才说道。“果然,你离开了那里,才更开心。”
明晚不曾敛去笑意:“我从未否认,如果当下我爸公司没有遭遇危机,我是绝不会走进裴家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向往平凡女孩想要的生活,有一个爱我的人,有一个温馨和乐的家,就已经够了。”
孙管家点点头,却并未多加评论。“明晚,我大你差不多二十岁,我知道婚姻若是不幸,还不如没有。”
明晚看她神色并没有任何悲怆,虽然是在隐射她自己的婚姻,但更看得出来时间已经让她变得超脱淡然,不再被那段过往牵动一丝情绪。
“我想尝尝这儿的蛋挞,孙姐,你吃过吗?”明晚换了个话题,双目清亮。
“吃过。”孙管家点点头,抬起墙上的内线电话,点了单。“小咪,两份菠萝包,两杯丝袜奶茶,四只原位蛋挞。”
明晚轻笑:“这样的点单方式,倒是不太多见。”
孙管家看向明晚的方向,两年前这个女大学生的身上还有青涩的气息,如今,虽然亲切的笑容不变,但已然多了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
“年轻的女孩这么晚了还敢吃这么多甜品,这也不太多见。”她这么说。
“孙姐不知道吧,我很喜欢吃甜品,吃多少也不腻。”明晚很是坦诚。“但我想不到,孙姐也会爱吃甜品。”
“甜的东西,可以让人缓解压力。”孙管家语气依旧淡淡,听不出喜怒。
明晚恍然大悟,刻板强悍的管家,长期处在裴家那么无时不刻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环境,压力怎么能不大?但任何脾气也不能在裴家撒,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排解了。
她噙着一丝明朗笑容,眼神毫无避讳。“我们算是有一个共同话题了。”
孙管家不置可否,但她现在的精神,却比在裴家要松懈许多,一脸淡淡疲惫,而并非时刻处在精明戒备的状态。
明晚知晓,就算今晚她们无法交心,至少孙管家对她没有任何敌意。
她将刚出炉的菠萝包拆成一半,咬了一口,咀嚼品味,心中一喜,笑道。“果然味道很正宗。”
“你再喝喝奶茶。”孙管家的嘴角有了上扬的幅度,她耐心地说。
明晚心情大好,双眼发亮,说了实话。“若是平常,我也许走过这家店的门口,也不会进来,那就可惜了,这么好的美食。”
“明晚,你很诚实,就冲这一点,我并不讨厌你。”孙管家没有看她,侧着清瘦的脸,望向黑漆漆的窗外。
“我能感觉的到,孙姐虽然对人不冷不热的,但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你习惯了做一个旁观者,再说了,有时候对人付出真心,不见得能够换来真意。”明晚寥寥一笑,眸光清冽,心中一派清平。
孙管家没答话,只是静静喝着杯中的奶茶,明晚年纪虽小,但有别人没有的睿智和理性。
她幽幽地说,声音有一种天生的沙哑。“看惯了复杂,相信返璞归真也挺好。”
因此,无论是孙管家的装扮,还是喜欢的食物,常来的店铺,都很简单。工作时间必须应付各种戏码,一看就是几十年,她能不腻吗?能不冷漠吗?能不习以为常吗?
“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孙管家的话,把沉思的明晚拉回了现实。
“两年前平安夜,孙管家也在场。你最清楚当时的情况,是我非要追根究底,才会让伯父情绪波动,生病住院。”明晚顿了顿,嗓音紧绷着。“这一点,我难辞其咎。”
孙管家直直地望着眼前的明晚,她几十年都在裴家,很少接触外人,明晚性情正直,敢于承担,这一点,很是难得。
“我私底下跟珍珠姐也有往来,孙姐肯定知道,但我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我很关心伯父的身体,因为我知道,我一问,我们的交情就会备受考验。这其中的道理,孙姐不会不懂。算下来,我愿意到孙姐这儿碰一下运气,你能告诉我,伯父的身体还好吗?”明晚问的极为恳切专注,情绪不能作假。
“医生说,只要没有外界的刺激,先生再活十年也没问题。”孙管家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黯然不少。“你可以放心,也不必太过内疚。人总会冲动,若没有冲动,才像是行尸走肉。也许,这件事根本没办法瞒着一辈子,你这么想就好。”
“我相信孙姐的话。”孙管家对自己就算有所隐瞒,但说出来的,不会是假话。可见,裴立业的身体其实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糟糕,养了两年多的病了,也许早该恢复正常的生活。这病没有性命攸关,裴立业却依旧被困在裴家,可见有人其心可诛。
“先生的心情不太好,我们也颇受牵连。我想他心里是很想见你的,毕竟他是真心把你当成是儿媳妇,可是”孙管家的一个“可是”,没了下文。
但明晚都懂。
赵敏芝才是那个百般阻扰的人,生怕自己的出现,让裴家定下的遗嘱分配,再生是非。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明晚无声地笑了,认真诚恳地说。“孙姐,我家里有个保姆,叫刘阿姨,她到我家也有好多年了。我想如果哪一天她退休回家,我家的所有人,都会不习惯。她把我当成是亲女儿一样看待,对我爸也照顾有加,我们之间,已经不再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我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如果我爸哪一天生病了,她也会跟孙管家照顾裴先生一样,尽心尽力。她虽然没什么文化,跟孙姐不同,但我相信你们的身上有一个相似之处,便是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孙管家的眼底掠过一道光芒,她沉着地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承诺,但已然能够感受到明晚的用心。
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若是继续无动于衷,才像是不通情理之人。
明晚下了楼,到柜台上买单,店员小姐却摆摆手。“不用,孙姐请客。”
“这怎么行?是我约得她,该我来。”明晚还是付了钱,走出这家一点也不起眼的甜品店,无力地垮下肩膀。
裴家那座城堡,守卫森严,她走不进去。目前,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力而为,算是对裴立业的一点心意吧。
等明晚走了,孙管家才下了楼,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从点心房里走出来,一开口,就是地道的粤语,大意是在问刚才走的女人是谁。
孙管家面无表情地回了话,说的同样是粤语。“一个朋友。”
男人不以为然,走去柜台,把明晚放下的那张百元钞票攥在手里,朝着门口走去。“买包烟。”
“孙姐——”店员很无奈地喊住孙管家。
“你顾店吧,我先走了。”孙管家头也不回,招手打了的士,回到半山邸堡去。
孙管家一回到裴家,刚踏入客厅,就看到赵敏芝坐在水晶大吊灯下,神情悠闲地喝着花茶。
“又出去吃甜食了?一股香味。”赵敏芝眼神犀利,嘴巴更是不饶人,冷冷一笑。“你在这个家里又受气了?这么多年,也改不了习惯。”
孙管家没吭声,跟赵敏芝相处下来,彼此都有一套方法,否则,她早就辞职了。她回到房间,换下了私底下穿的衣服。
她又恢复成原本的刻板专业形象,淡淡地问。“夫人这么早就回来了?”赵敏芝是同几个太太一起去听歌剧的,而现在,还不到九点。
“简夫人突然有事,没来的成。这一行人种,也就她懂得歌剧的门道,跟其他人一起起哄看热闹,真心没意思。”赵敏芝懒洋洋地说。
孙管家说:“我去看看先生。”
赵敏芝瞥了她一眼,司空见惯,虽然心里不太喜欢孙管家的阴沉个性,但在业界很难找到比孙管家更适合的人,她才能留孙管家到现在。
毕竟,谁能抛下家庭,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留给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