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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脸上找个虱子似的,打量了好一会,才语重心长地说:“姑娘啊,这么好个小伙子,你咋就这么绝情呢?奶奶是过来人,我看小伙子现在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了,你要么要他进屋,要么送他到精神病院。”说完转身就回自己家了,留下站着的白玲玲和跪着的高老头相对泪流。
据高老头郑重交待,他就是在这天从男孩变成男人的。他还告诉我,我哥生日那天,他并没打算那么找把他与白玲玲的关系对我暴露,只是自己那会一时乱了阵脚。白玲玲也不是为了给他庆祝生日才过我们学校来的,而是为了我哥蔡小财!
正像白玲玲对高老头所说,我们不可能再找得到她了。我和高老头几乎每天要拨好几次她的手机,但永远都是关机。或许到了北京,她早就换了号码。一个星期后,高老头终于气急败坏地砸坏了寝室的电话机。不过他很快就到楼下的低年级寝室偷了一台回来。当然,他自己依然是不承认“偷”这种说法了,他说这怎么能算偷,我把我们的电话机给他们了,说是“换”才是准确的。
我们也说不清,这么辛苦地去找白玲玲,到底是想干什么。想知道真相,还是想报复,或者根本就是一种无端的不甘心?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事让我跟高老头焦头烂额,无心记挂别的人和事。若不是那天盛可以风急火燎地在食堂里找到我,说信海欣出事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信海欣离开学校已经有两个星期,而且没给任何人任何消息。
上午本来有课,我和高老头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比较疲惫,就给自己安排了休息,睡到十一点多,胡乱洗漱完毕就拿着饭盆到了食堂,成了当天中午第一批用膳者。打菜的大师傅见我们如此支持食堂的剥削工作,很大方地给我们开了恩。高老头打的鱼块,不满意,站在窗口前说份量太少了,于是打菜师傅毫不犹豫就给他加了块鱼翅。
选了张靠边的桌子,有阳光照进来,暖暖的,很开胃的天气。盛可以就是路过那个窗口时发现我和高老头的。她叫我,我抬头看她,只见一脸的焦急,找我找得好辛苦的模样。第三节课下课后她去系办,被系主任问起信海欣怎么还没返校,才与系里几位领导得出信海欣肯定已经出事了这个结论的。系主任当场就在办公室拨了信海欣的手机,打不通,再拨信海欣家里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盛可以急了,要找我,跑到教室,不见人影,再跑到寝室,还是不见人影,最后猜我肯定提前用膳来了,于是跑来了食堂。
高老头吃鱼的时候,鱼刺卡在了喉咙里,离开座位,急急忙忙到水笼头边上挖去了。盛可以在这个空档跑进了食堂,抢过我的筷子,啪的一声掷到碗里,说蔡小菜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吃饭?迟早会撑死!我开始还不知所以,莫明其妙地望着她说,民以食为天啊,人是铁饭是钢,你总不会不让我活吧。盛可以怒气冲冲地在我身旁坐下来,很快高老头也成功挖掉鱼刺回来了,我们张大嘴巴听盛可以把在系办的事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嘴巴张得更大了,嗷嗷待哺找奶吃的样子。实际上是没奶吃的,所以我们张大嘴巴,完全是因为惊讶、恐怖和慌张。我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像被掏空了一般,浑身发寒,额头却冒起汗来。
我问:“她回去之后一直没给老师消息吗?”
盛可以说:“没有,一直都没有,按她以前的性格,回去这么久,肯定会给系领导打电话说明情况的。现在都两个星期了。”
高老头也没心思吃鱼翅了,双目圆瞪地看看盛可以,又看看我,说:“小菜我上次好像听说你是她妈的姑妈死了是吗?”
我说:“是快要死了,死这这么久应该死掉了啊!现在会不会家里又出了别的什么事?”
盛可以说:“蔡小菜,她真是那样对你说的?会不会骗你了?”
是啊,她会不会骗我了?我拍了拍脑袋,眼睛一斜,回想起送信海欣回家那个晚上,突然也觉得怪怪的。她开始打电话叫我送她的时候,很急,可等见了面又若无其事了。还有,她深更半夜离开,就算当时不跟室友和老师说一声,事后也应该打个电话的啊。我把那晚的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对他们说了,包括信海欣在火车上叫我抱她。说完,我就快要哭了,一种因害怕而想流泪的冲动。那么自然地,我联想到了一年之前,我哥的失踪。我很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咬着牙,忍住眼泪。阳光依然从窗户上透进来,打在脸上,打在眼边,似乎都有种疼痛的感觉。我好像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支点,身体在一点点地往下沉。
盛可以见我不对劲,抱住我的胳膊,拼命的摇,说蔡小菜,你怎么了?快说话!我不自觉地晃着头,紧紧地把嘴唇咬住,把拳头捏起来。这个时候,食堂里开始大批大批的学生,突地喧哗起来,嘈杂起来。可对眼前的这一切,我似乎熟视无睹,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一言不发。盛可以叫高老头把两个人的碗去洗了,等高老头一走,她便把手贴在我脸上,使劲地抚了抚,说蔡小菜,你不要再发呆了,你要急死我吗?
我想我是在乎信海欣的,只不过这种在乎在朝夕相处的时候没被感知到而已。摇摇晃晃走出食堂,站在正午的阳光下,我突然站住,自言自语道:“信海欣她,该不会死了吧?”念叨完,我又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去想,太不吉利,信海欣和高老头也骂我乌鸦嘴。
当天下午,我被请到了系办公室。盛可以告诉老师那天晚上是我送信海欣走的,他们想从我嘴里了解一些情况。可是我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呢?无非就是把那天的事儿又从头到尾复述一遍,而且在老师面前我比较害涩,信海欣要我抱她这个部分的内容就给省了。系主任在反复问我有没有别的之后,失望的他开始转移话题,对我进行了一番“审训”。
“蔡小菜,你是信海欣的男朋友?”
“不是吧,好像不是。”
“什么叫好像不是?”
“不,是应该不是!”
“我是问你,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谈啊,一直没谈,不过她好像想跟我谈。”
“你觉得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想不开?”
“她那性格都有想不开的事,那别人还怎么活啊?!”
“那倒也是,她是挺开朗的一个女孩子。”
“老师还有什么需要问吗?”
“那好吧,我们尽快想办法跟她的父母联系上。还有,你们同学之间别议论太多,特别是别把事情传出去,闹大了,不好!”
白玲玲去了北京(3 )
老师不找我还好一点,一找,什么事好像就跟我哥以前有着惊人的相似了。焦切的寻找和等待之后,是个残酷的真相。从系办公室直接回到寝室,也没去上课的高老头已经帮我准备好电话卡。一遍一遍地拨信海欣的手机和家里电话,我拨累了,就高老头上,两个人轮岗似的折腾了整整一下午。本来是我们在打电话,可是最后被打败的却是我们。绝望地在床上躺了会,再爬起来,走到电话机旁边。不过这次我不是拨电话,而是直接把电话机给砸了。高老头非但没指责我,反而对我的行为进行了鼓励,还说小菜你想砸就砸吧,我晚上再到楼下去换一个上来。换不算偷!高老头说完强调了这个。
最后的课程很快就要结束了,考试迫在眉急。好在大学里最后两门课老师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每门点了七八十分的必考题,我们在欢呼这两位老师觉悟是如何如何高的同时,也还对没把答案一起给我们耿耿于怀。人本来就不容易满足,更何况我们是年轻人。虽然根本就没心思去背那些东西,可是也不得不背。越是在这种时候,我就越想念信海欣的好来。要是有她在,我该省多少事啊。她很讲义气的,打了包票就一定会做到,即使自己不及格,也一定要帮我及格的那种,侠女风范。
考场上,信海欣没有出现。我拿着试卷发了好一阵子呆,我想,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盛可以坐在我的左上角,自己做完后,隔那么会又把试卷掀起一角,再小心地回过头来,意思是叫我快抄。她以为我在抄,其实我什么也没抄,甚至都很少把头抬起。我只是胡乱地写了一通,不管对错,写满就好,然后比她还早就交了卷。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很久。去了九教前面的那个小亭子,在那里,信海欣曾经把头埋进我怀里,可是我却那么无聊地问她是不是要吃奶。我还沿着校门口那条路走出很远,她回去的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这条路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