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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在内也都只悟到了第二层次,一生为民劳碌奔波,心存妄念,终不成大道。这是后话不提。
王重阳对洪七朗声笑道:“某也志在抗金,日后定当与洪兄弟共谋大业,大干一场!”说着与洪七击掌为誓,二人相视大笑,豪气干云。
洪七转身对闷闷不乐的黄药师道:“黄兄不必为刚才的事挂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不能强求。黄兄今后又可闲云野鹤,也是我等求之得。”
王重阳接口道:“对对对,盼天下早日太平,我们几个才能一扫胸中郁闷,举杯畅怀!”
黄药师沉思片刻,道:“丐帮帮众皆着污衣,而铁衣教无此习俗,我倒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原丐帮弟子为污衣派,原铁衣教江浙闽一带教众仍着净衣,称净衣派。不知七兄可否应允?”
洪七微愣,随后哈哈大笑道:“你这书生好生小气,难道铁衣教入了丐帮,便受了委屈不成?请你放心,洪某在此夸下海口,绝不会亏待你的旧部。”洪七言出必践,数年后荣升帮主后一月着污衣一月着净衣,对于两派不偏不倚。其中矛盾虽然缓和了,却为日后清衣、污衣的分裂葬下了隐患。
黄药师听他此言,一颗悬心才算落定。
店伴陆阡已经倒了几碗酒,黄药师、王重阳、周伯通、洪七、马钰、孙不二共同举起碗来。黄药师招呼那伶俐的小兄弟陆阡过来同饮。
洪七此行大功告成,铁衣教终于并入了丐帮。病公子郭旌阳地下有知,定不瞑目,他生前有志纳丐帮入铁衣教,谁想适得其反。洪七凭此奇功一件,年纪轻轻升做丐帮九袋弟子,位次仅在帮主之下,丐帮势力大盛。
林慕寒那夜恍若冰雪样的东西掠过头顶,就此人世不觉,数日后醒来才知,铁衣教已并入了丐帮。于是他伤好后辞别了马钰、孙不二,投奔丐帮洪七。不久,江湖上出了一位英雄,在对金的历次作战中勇猛异常,因其头皮瘪肉凹无骨一样,人称“尸怪”。不用说,这人便是当初人称“功夫人品江南第一”的“无双公子”林慕寒。
七人畅饮一通,直至天明。马钰将众人送到楼外,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诸君珍重。”黄药师与洪七、王重阳、周伯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此时早已风住雨收,东方彩霞满天,舒爽怡人。黄药师精神为之一震,在街中踱着步子,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这日虽是八月十六,临安城比昨日还要热闹几分,一派喜气,崇尚儒家理学的文人都穿着素服,涌向西湖游玩。
黄药师一打听,原来晚上西湖有游园会,据说皇帝还要出巡与民同乐。黄药师在喧闹的人群中茕茕独行,不知不觉间,听远处潮声大作,观潮的人海同时欢声雷动。黄药师忽然想起这八月十五、十六日是观钱塘江大潮的最佳日子,那壮观奇景不知已在心中惦念了多少年,于是加快脚步,径奔钱江观潮处。江边六和塔刚刚修建完毕,塔上也是挤满了人,他们纷纷鼓掌喝彩,定然是被这潮水气势震撼。
黄药师到了江边,不由一呆,原来大潮翻滚之中竟有数百人披发文身,手持十面大彩旗,当中一面“宋”字红旗,正自搏击风浪,出没于鲸波万仞之中。那海潮犹如千军万骑簇拥而来,不可卒遏,数百人腾身百变,任潮水肆虐,那几面大旗依旧高高飘扬,片点不湿。
忽听身旁一个少女欢叫着:“三哥,好样的!”声音如莺啭乔林,十分悦耳。黄药师不由扭头看她,见那少女装束却是官宦小姐,十七八岁,眉如远黛,神如秋蕙,两颊融融,霞映澄溏,二目晶晶,月射寒江,真是好看。少女一拉旁边四五十岁年纪的长者,喜道:“你看三哥抢到旗子了!”那葛衣老者笑着拈着胡须,合不拢嘴。
第二十七章
黄药师再往江水中看,舞红旗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英武少年,赤着上身,恰似江中一条白色蛟龙。黄药师自小水性极好,看得手痒,呼地扯下外衣,脱下外裤,递与身边葛衣老者,道:“老先生替我看下衣服,我到水中陪令郎戏耍一回。”
那少女好奇地望着黄药师,轻声念叨:“你也敢下水弄潮?”黄药师报之一笑,脱鞋涉水。老汉接过衣衫往臂弯一搭,喊道:“公子小心。”
黄药师迎潮而上,泅于在玉城雪岭之中,转眼之间从那少年手中接过大旗,挥舞招展。
众人弄潮尽兴,扛着大旗纷纷上岸,黄药师挽着那少年手臂,一同上岸。那钱塘潮水也渐渐远去,平复成一条银线。
原来那葛衣老者竟是岳飞之孙岳珂,这对男女都是他的儿女。儿子名叫岳见龙,女儿叫做岳诗琪。此时距岳飞遇害已将近六十年,朝廷早已给岳飞平反,其子孙也重被朝廷录用。那赵构也知岳飞无罪,其时迫于金兵重压,朝廷主和派占据上风,不杀岳飞,敌人不会退兵,岳飞一意迎回靖康二帝,也为赵构所不喜,这样牺牲岳飞一个,换得赵宋王朝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岳飞连同长子岳云、女婿张宪惨死风波亭,其遗骸被狱卒隗顺偷偷敛起葬在西子湖边,沉冤昭雪后即隆重落葬栖霞岭上,建起了岳王墓。今天一早,岳家老小上百口人就从府里出来,到西湖拜祭岳飞。祭奠完毕,象岳飞儿子岳雷等人此时都已七八十多岁,年老体衰,俱往客栈休息,吩咐其余人等四处游玩,到晚上同去西湖揽月。
这岳珂带着儿女又拜祭了将军牛皋的陵墓,然后到钱江观潮,碰巧与黄药师相遇。岳诗琪把衣服给哥哥披上,道:“哥哥真是厉害。”又转头对黄药师笑笑道:“你也不赖。”
黄药师打趣道:“不会游水的要是也敢下去,那才真叫不赖。”岳珂道:“小兄弟随我们到客栈换套干爽衣服吧,就在前面。”此时天气微有寒意,黄药师跟着向客栈走去。无巧不巧,那客栈居然正是“君子楼”。
黄药师从马钰那里换了衣服,探看了一眼林慕寒,就来拜见岳元帅的子孙。
寒暄过后,那岳诗琪突然问黄药师可会武功?黄药师摇手说不会。
岳诗琪叹了一声,又问:“那太祖长拳总该会吧?”
“不会。”
“燕青拳呢?”
“没听说过。”
“咦?那岳家拳呢?也没听说喽?”
其时这三种拳最为流行,黄药师早就听说,却是半点不会,只好撇撇嘴,意思不会。
岳见龙走了过来,道:“我来教小哥吧。”
黄药师感到有点窘,道:“我一点功底没有。”
那岳见龙先自打了一遍,那拳脚大开大阖,虎虎声风,黄药师看在眼里,心中默记。岳见龙又摆开架势,一式一式地讲解给黄药师听。黄药师是何等聪明的人,只半个时辰,一套拳法便了然于胸。
岳见龙高兴地拉黄药师比试,起初黄药师挨了几拳,到后来岳见龙就左支右鹜了。黄药师打得兴起,自然而然内力吞吐,竟一掌把岳见龙打翻在地。黄药师连忙赔罪,那岳见龙也不着恼,道:“输在自家拳法上,怕什么?”站起来仍旧谈笑风生。
岳诗琪见了,拍手叫好,将黄药师拉到墙角道:“你学得怎么这么快?我没见过你这般聪明的人。这个给你,好好学。”
黄药师接过,却是一本书,一厚一薄两个小册子订在一起,书名叫《武穆遗书》。
那书是岳珂所写,记录岳飞诗文奏表,还有岳家拳和带兵打仗的要诀。黄药师翻看一会,知道这书虽是个副本,已然十分感激,再仔细看,却惟不见岳帅直抒胸臆、激励后辈儿孙的那首《满江红》。
于是悄问岳诗琪,岳诗琪莞尔一笑,道:“当世谁人不知《满江红》,这还用收录?”于是喊来一个卖唱的父女,让他们随便唱一首曲子,那父女唱的竟然正是岳飞这首《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以《满江红》为词牌填词多温柔婉转,能如此荡气回肠令人热血沸腾的实是词中极品。
向晚十分,临安城家家彩灯高挂,亮如白昼,西子湖畔,金碧缤纷。
黄药师随岳家人等到岳王墓前再次拜祭一番,算是全家团圆。
临安城男女老少都自发前来拜祭,场面叫人为之动容。
祭奠完毕,岳家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游去,一路月色射波,池光映天,芳藻吐秀,绿荷含香,好个天堂美景。这游园会的确热闹,有的赏月观鹤,有的泛舟摘菱,有的奏乐欢饮。卖艺卖小吃的更是极多,一个剪纸少年竟然双手在个袖管里剪出“平湖秋月”来。自唐明皇梦游月宫录下《霓裳羽衣》曲谱以来,这赏月之风大盛。
黄药师看岳家老少其乐融融,心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