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甚么亲人?”俪如警觉地问。
严少卿道:“不必瞒我了,你的亲人——你腹中的那个孩子。”
俪如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严少卿道:“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日,在巷子里对你说的那些话。我那日从周熹那儿偷了婚书出来,苦心去找你,一心与你远走高飞,我等了这么多日,你竟这么狠心不来见我么?”
俪如道:“你,你说的那些话,我只当成荒唐的玩笑罢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严少卿用手箍着她的肩膀,尽力克制自己想要声嘶力竭的嗓音,“那婚书上写的,分明是:‘林家三女俪如,身患顽疾,暗病无子,乃属残缺,匹配残缺。’!你知不知道,甚么叫‘暗病无子’,一旦你有孕,你腹中的那块肉,将来,就是要了你命的东西!”
俪如当然知道,这不仅会要了她的命,更会要了严府上下的命,甚至还会牵连冯正则、周熹、林朝光,皇帝亲赐的婚事,他们如此欺上瞒下、捏造事实、伪造婚书,杀头十次,恐怕也不为过。
“你还不肯为自己打算么?”严少卿几乎是在哀求,“俪如,我反正,大哥的病是好不了的,你实在不必苦心去维护他你不肯去告发他骗婚,你,你不再理会他总可以罢?”
俪如道:“甚么?你说甚么?”这几个字,她的耳朵当然听清了,只是心,不愿意听得真切。
“我是说,你就由得他去罢!大哥去了,我去求母亲放你出府,到时候,你想跟我远走高飞也行,想回林家也行。只是一点,这个孩子,绝不能保全。就算你想保全,你想想,母亲、父亲、甚至是冯正则,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怎么会让你保全这个孩子?他们为了隐瞒欺君之罪,一定会逼你滑胎,不如,不如趁如今没有人知道,你自己了结了此事。其实我也希望你能了结此事,这样你的将来,也少一样牵绊。”严少卿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怕自己一停顿,就再没有勇气说了。
“甚么?!你要我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去死?要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们是我的亲人,又何尝,不是你的亲人?!” 俪如眼里饱含着热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那样陌生。如果此刻让他选择,她宁愿相信严昭明含糊其辞的清白,也不愿意相信严少卿言之凿凿的真相,眼前的这个男人,凛冽得让人脊背发凉,那么可怕。
俪如忍不住道:“还是说,谋害亲人的勾当,二爷你,从来就已经驾轻就熟?庞玉樱已死,大爷昏迷不醒,二爷说的话,听来句句出自肺腑,可二爷做的种种事情,又何尝不是在把自己的亲人逼上绝路?实话告诉二爷,庞玉樱梳妆盒里的两包药粉,我亲自找大夫验视过了,解药或者是出自庞玉樱之手,而毒药,却决计是她死后才由别人配制的。这当中的栽赃嫁祸之人是谁,也未可知。”
“你不相信我?”严少卿看着俪如质疑的眼神,竟然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来,用右手,割着自己的左手,“好,我可以以死明志。我从前所做的一切,是为妃嫣好,我今日所做的一切,更是为你好。”
鲜血滴在青砖地上,飞溅成焰火的形状,在夜色下看,像极了盛开的曼陀罗。
俪如见他这个样子,甚么也不说,回房去了。
严少卿立在那里,任由自己那些鲜血浸染了自己的手指尖。忽然有人为他系上一条丝帕。
是小钗。
?
☆、第四三章【背叛】
【已无锦帐围金谷,漫把青鞋踏曲尘。】
“小钗,怎么是你?你不是回房去了么?你在此处多久了?”严少卿见她神色凝重,忍不住问。
小钗将严少卿引到自己的房中,为他打水清洗伤口。
“二爷问我立在那里多久了么?”小钗颇有深意地一笑,“很久了,恐怕,也有一年光景了。”
“甚么?”
小钗道:“去年春天,二爷第一次来看我们奶奶,送了一件淡灰绿的披风,那时候,奶奶还以为我在房中睡觉。庞二奶奶过世的时候,二爷又来看我们奶奶,二爷说的那句‘问心有愧’,小钗到现在还记在心里。”
说到此处,严少卿紧紧握住了小钗正给他上药的手,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她。小钗挣脱了,将那描花银盒摆在桌子上,道:“二爷,你如今,还不肯忘了她么?榕姑娘进门之前,你与她在池塘边的一场诀别,小钗都看在眼里。二爷,你心里的伤口,还没好么?”
严少卿拍案而起,用右手紧紧捏着小钗的下巴,道:“你,究竟是谁?”
小钗睫毛闪动,一字一顿:“小钗,不过是一个可怜别人的人。”
严少卿听见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知道自己下手重了,赶快放开:“对不住。是我自己心里难过,不该迁怒你。你是她的贴身侍女,这些事,你知道,也不足为奇。”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却并不是奶奶对我说的。那一日,榕姑娘得了《天地合》那本书,二爷在二夫人的房里说的那些无可奈何的话,小钗都记在心里。我日日跟在奶奶、二爷的身后,只是二爷的眼里没有我罢了。小钗心里只是对二爷十分可怜。”
“可怜?”严少卿不屑地笑了。我堂堂风流倜傥的严府二公子,也要一个侍女可怜?“不要以为,我送了你一块玉佩,你送了我一支竹笔,就是我的知己。我心里的事情,轮不到你可怜。”
小钗道:“我们奶奶,她虽然出身卑微,又在严府饱经折磨,却并不可怜,大爷对她好,二爷也对她好,如今更是,她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她被赐予了高贵的身份,手中握着驸马府的权柄,有两个男人甘心为她死,她夫复何求呢?”
小钗说的话,简直说中了严少卿一半的心事。
严少卿抚了抚自己的伤口道:“可惜,我对她的好,她看不见。小钗,你知道么?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我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可我的一片心,全都是为了她。”
小钗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有时候,十分羡慕她。我听说,她的相貌与妃嫣小姐有七分相似,我真希望,自己也能长那样的一张脸。哪怕只有三分相似,能得到一个男人三分的爱意,此生足矣。”说这话的时候,小钗是看着严少卿的,她对眼前这个人的满目深情,不必说得再直截了当。
房中烛火下,两个互相可怜的人对望着彼此,唯有用身体紧紧相拥,才能慰藉他们求而不得的一片痴心。
女人赤诚的心,是天下绝美的珍馐,既能浅尝辄止,细细品味,也能如狼似虎,一扫而空,她就那样,静静地摆放在你面前,任由你的摆布,不走,不灭。
男人赤诚的心,是世上最珍贵的飞火流星,如果你的愿望没有在它陨落前说完,或许就要再等上漫长的数十年,才能见到夜空中星星闪动。
一个女人张开双臂,为你献上了珍馐,即使你是为别人而死的流星,你也可以飞过来,将无法拒绝的美味据为己有。
严少卿,就是那颗流星。
另一颗流星严昭明,在一个暗黑的夜里苏醒了。
严昭明、林俪如、小钗。处在同一屋檐下的三个人,仿佛有千言万语。
俪如该说甚么呢?质问他真相么?凶手从来,只会为自己的罪行狡辩,比如严少卿。告诉他孩子的事么?从前严昭明言辞闪烁,婚书上写着的话,他未必是不知道的。说出来,严昭明或许会帮她化解困境,或许,会比严少卿更恨这个孩子。还是告诉他,他的亲弟弟要任由他死去,然后带走他的妻子么?他对自己弟弟的脾性,自然是了解的,况且,或许在严昭明的心中,她这个妻子,只是别人的影子,走与留,又有何干。
严昭明该说甚么呢?不顾一切地说出真相?然后呢?击碎她心中关于林妃嫣、严少卿的美好回忆?从前痛苦的三个人,随着林妃嫣的死变为两个人,然后又要变回三个么?
小钗该说甚么呢?说她知道一切真相?说她知道严少卿有苦衷?说她僭越了主仆身份之别,与严少卿一夜肌肤之亲?然后呢?严少卿既不可能为她负责,俪如和严昭明,也更不可能为她做主。
千言万语不能言说,一夜无话。
第二天,俪如就借口去公主府办事,收拾了几件衣服,搬过去住几天,也好清净清净,至少,在她想好如何面对严昭明和如何化解眼前的窘境之前,她没打算回去。
她并不知道,平日波澜不惊的公主府,并非一个避风港。她虽今日往来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