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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罪人目光中流露出欣赏之意,无可奈何地掸掸袖子:“你受伤至此,还能挡下我刚才一掌,我佩服你!我知道你左手不能用力,等下交手时候,这个便宜我是要占的,不过事先知会你一声,免得你嫌我不够光明磊落。”
北辰胤微微一哂,将剑握得更紧:“元凰连这都告诉你战场之上本无君子小人,既是趁人之危,又何需光明磊落。”
“哈哈,这句话合我心意!”三教罪人被他抢白也不懊恼,慢慢握掌成拳:“该说的都说完了,来来来,我们一决生死!”
北辰胤剑尖点地,眯起眼睛审视对手,目光中犹带轻傲倨傲。片刻之后他纵声大笑,矜贵之气倒好像还是宫中王府里的光景:“哈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凭什么同我一决生死?”
三教罪人一愣,也随他一同笑开:“够狂妄。今日若杀不了你,我日后再不与你为敌。”他说完抬起手臂:“这招倾我毕生心血,算是对你的敬意。”
北辰胤不再答话,凝神静待。三教罪人一掌拍出,风势夹杂修罗怒吼,挟带山崩地裂之力席卷而来。便在平日无恙之时,北辰胤亦无十足把握接下他全力一击,如今久战力疲,伤痕累累,虽是自知无幸,仍然横剑在手,不肯退后认输。地上激起的飞沙走石在他脸上颈间擦出道道血痕,打散玄蓝长发,尽收天地之威。
元凰在书房里等了一个下午,才候得三教罪人回来,见他身上血迹斑斑,所幸伤得并不严重。他跨进门来,挎着脸向元凰叹息道:“唉,一不留神,让他被人救走了了,真是对不住你。”
“救走?”元凰重复一遍,表情没有松动:“那伤势如何,往何处去了?”
“伤得不轻,往城外去了。”三教罪人仍是叹息频频:“救他的人好轻功,我没追上。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今日之后再不与他为敌。哎呀呀,真可惜了。”
元凰心中一窒,暗叹北辰胤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还不忘设计激的三教罪人许下诺言,铺下也许永远用不到的后路。他还要再问,却听外头内侍来报,说皇太后在淑宁宫急诏。三教罪人本不欲久留,见元凰有事,便大摇大摆出了皇宫。
元凰起身正往淑宁宫去,却瞥见内务府总管垂首站在门边,唤他过来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微臣是想问天锡王府抄家的事儿。皇上是要”
“抄家?”元凰一怔,根本没想到有这一层,反应过来之后,本能地怒火冲天,大声喝斥道:“谁让你去抄他的家?”
“无,无人”内务府总管从未见过帝王这般姿态,不知究竟,吓得不敢抬头:“通敌谋反者,抄家灭族,这是刑律上写着的。臣,臣依律办事”
元凰明知内务府总管是照章办事,此刻听他兀自狡辩,却真恨不得一巴掌扇下,打得他再说不出话。他虽然决心格杀北辰胤,天锡王府却是他自幼留恋的地方,处处都是温暖回忆,怎舍得让人粗鲁破坏了去。他沉默片刻,强压下怒气,寒声命令道:“三王爷曾有军功,抄家罪免。你去借调二十禁军,今日起给朕日夜守在王府外头,除朕之外,擅入者斩。”
内务府总管碰了一鼻子灰,唯唯诺诺去了。元凰迈了几步,思前想后仍不放心,即刻吩咐宫人,起驾前去。他独自去北辰胤的书房打开暗门,将案上三王妃的画像仔细收起,放入袖中,带回寝宫里小心藏着,生怕有半点损坏。存好北辰胤最爱惜的物事,他这才放落心中大石,急忙赶去淑宁宫,恭请母后圣安。
长孙太后面色苍白,坐立不安,眼见元凰姗姗来迟,竟然忘了叫他免礼。元凰顾自挺身站直,恭恭敬敬唤了数声母后,长孙太后这才回过神来,示意他坐在一旁,仔细端详孩子的表情,半晌后才幽幽说道:“今晨的事儿,我听说了。”她犹豫着不知说些什么,声音掺杂了惶恐疑惑:“你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你上回处斩伯英,大皇叔托我说情。我不曾应允,是因为知道你被逼无奈。可三皇叔为你尽心竭力,方从边关凯旋而回,你为什么不能容他。”
“是玉太傅向朕进言,说三王爷久留边关,恐生异心,为防患未然,只好出此下策。”元凰神色泰然:“况且先皇中毒暴毙,只怕同三王爷也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这般胡涂!”长孙太后颤声喝道,一下子憔悴许多,唇边额前的细碎皱纹也愈发明显:“若他有心帝位,我们母子哪里还有今天?先皇中毒是真,佑达的那些疯话你却也信得?三皇叔视你如同己出,你万不该痛下杀手。”
“此事是朕同诸位大臣商议而定。”元凰有些不耐烦地偏过头去,将事情推给玉阶飞:“母后不是也常说,要朕遵照玉太傅的教诲。”
“凰儿,”长孙太后知道北辰胤逃出宫去,以为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不禁沉下语气,拿出母亲的姿态:“这世上若还剩了一人保你助你,那不会是玉阶飞,而是你三皇叔。——孰轻孰重,你难道不明白。”
“母后久在深宫,不问朝政。三王爷一事,朕有大臣帮忙商议,不敢劳母后费心。”元凰这句话说地不卑不亢,却已拿出帝王威仪,警告太后不得擅自参政,长孙太后听后一愣,又气又怕,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元凰在一旁看着,也不出言安慰,觉得这个曾在朝堂上主持北嵎大局拥有睿智头脑的贤明女子,已在他不曾留意的时间缝隙疾速苍老。长孙太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垂下目光,轻声探问道:“那三皇叔现下如何了?”
“重伤出逃,不知所终。”元凰冷然答道:“也许死了,也许活着,朕不知道。”他说完拂袖起身,侧面对着太后:“母后若无他事,朕先回去了。”
长孙太后又叫他一声“凰儿”,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来久久凝视着他。她眼里含着晶莹泪水,温柔悲哀的目光在元凰脸上来回扫视。“你以前,同三皇叔最亲的。”她慢慢说:“我都怕你跟他太亲近”。她说完自嘲地笑笑,见元凰不置可否移开目光,伸手亲热地抚上元凰日渐瘦削冷硬的脸,似叹息又好像在哭泣:“你这孩子生得这般俊俏,却是那么狠的心——这到底是像谁呢?”
元凰被这句话生生刺痛,猛然转开脸去,让长孙太后无依托的手在空中滑落下来:“自然是像我的父亲。”
太后蓦然变了脸色:“胡说什么。先皇若在,怎会让你行此不义之事。”
元凰眼看藏不住惊惶的母亲,冷笑着接道:“先皇若在,怕是会责怪母后多些。——母后身上的檀香味道,还是那么好闻。”
长孙太后退后数歩,抽出帕子捏在手里:“凰儿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朕偶然间从御医那里听说,母后常年使用一种叫香肌丸的滋补药物,是以肌肤白皙,常带檀香,从来不会显老。”元凰淡笑着:“朕还听说,此药丸源自汉代的赵氏姐妹。不过是药三分毒,赵飞燕是以胎死腹中”
“无稽之谈!”他话音未落便被长孙太后厉声打断,用力搅着帕子,好像快要晕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低下头去,又抬起眼睛来看着元凰,声音颇为凄苦:“我十四岁入宫以来,不曾有负先皇即便是有也是被逼无奈。”
“哈,母后刚才还尽力维护三皇叔,现在倒把事情都推在他的身上。”元凰似乎被这一点激怒,不留情面地将太后尽力回避的事情全部揭穿。他审视着长孙太后,目光阴鸷如同魑魅:“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被他吓到,骇然惊呼一声“凰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眼看时,元凰的目光又化为一派温和,好像骤雨初歇的乍晴:“母后还有何事?”
“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