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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带着花子妤,还有几个乐师和化妆的师父只到了晚宴的侧厅后面一个抱厦便停下了。他们得要先收拾一下从戏班里带来的戏服道具之类,只有花夷带着金盏儿和塞雁儿还有三个小弟子去走台熟悉环境。
相府所在果然不同一般。这抱厦虽然只一层,却堂屋花厅以及左右暖阁一应俱全。安顿花家班的则是最右边的那间大暖阁。当中染着小炉火炭,炕上也铺了厚厚的绒毯,一旁博古架上还立了几个花瓶摆件作为点缀,一角的边几放了个白瓷梅瓶,一支绿杨虽不比花香,却也添了些生机之气。
据那副管事说陈家班和佘家班的人也来了,在晚宴大厅另一侧的抱厦之中。三家戏班相互并不通联,怕的是泄了各家秘诀,这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说实话,子妤并不太了解今晚戏班会唱一出怎样的戏。先前在撵上也问了,但子纾说班主严令不许泄露,怕陈家班和佘家班的人悄悄打探消息,到时候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只简单提了他和止卿都有好戏份。特别是那个红衫儿,竟要唱主角儿,反而是大师姐和四师姐单做陪衬而已。
子妤觉得奇怪,又多问了两句。止卿才在一旁附和,说是唐师傅的主意,让三个小戏伶做主打,两个名角儿做陪衬,这样一来不输气势,二来又能别出心裁,三来更是投其所好,让那诸葛不逊有代入感,到时候定能拔得头彩,一举压了陈家班和佘家班的气焰。
对唐虞安排自是放心,不过子妤却还是着急弟弟的表现,临走时又悄悄拉了他多嘱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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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着一箱子的戏服,阿满动作异常的仔细,根本不让其他人插手,只令花子妤帮忙将另一箱道具拿出来擦拭即可。而乐师和化妆的师父各自有要准备的东西,道具等物什儿就都交给阿满两人伺弄了。
做完手中的活计儿,子妤就跑到阿满身边看着她规整戏服,只一瞧就发现,这些戏服果真精贵异常,全是用真丝织就不说,上面的花纹图样艳丽繁复,针脚细密,绝对是出自苏杭一带一等绣娘的手工。单件约莫估价就在百两银子上下,这还是往少里算了的,并未包括那些珠钗繁复的头饰。
吐吐舌头,子妤才明白戏班子里的一等戏伶果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存在,一身行头打造下来恐怕没个几百两根本上不了场。若是多唱几个段子,林林总总岂不是要几千两才能置办好?
“怎么,知道当个一等戏伶的不容易了吧。”阿满总算将每件戏服都展开放好,正用半湿的细绒布绢帕子拭平褶皱,见花子妤跟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笑道:“丫头,你是不是也想穿穿这些戏服?”
摆手,子妤摇头,心里却是在点头,瞧向那些锦绣非凡的戏服时眼神免不了有些黯淡。
阿满也知道花子妤是想学戏唱戏的,但既然做了四师姐的婢女,就不能和红衫儿她们那样从基础开始练习了。看着她,阿满心中也有酸酸的,暗想有机会得给四师姐进言,让她拨冗指点其一二,将来也好有机会登台。
章一十六 诸葛不逊
张灯结彩,乐音飘飘,酒香氤氲,杯盏觥筹。.富贵人家无穷事儿,小小孩童诸葛不逊的十岁整生办的是热闹无比,体面非常。
未到亥时,三家戏班的压轴戏都没有上场,只一些瘦马在席间助兴。
说也奇怪,这诸葛不逊小小年纪,虽说是男子,父母长辈也断不会请了妓子为其寿宴助兴。只因此子从小就对音律极为痴迷,既是生辰,长辈便投其所好。
说起来,这还是乃父之由。
其父诸葛长门未在朝中为官,却最喜招妓入府,无论是吃饭还是喝茶,都有一两个清倌儿在跟前唱曲儿伺候。其母马氏性格纯良,加之这些妓子均是清倌儿,召来不过是图个听曲儿罢了,倒也不怎么管自家相公。自此,诸葛不逊从小耳濡目染,不到五岁就能拨琴动弦,七岁就竟能吹短笛自娱,惊煞相府众人。
这个朝代无论皇权贵族还是市井小民皆好音律戏曲,崇尚优雅之风。当年花无鸢名动京城,地位尊崇也是迎了民风所好。
见自家小娃似乎生而知之,对器乐的把玩甚为痴迷,其父也不阻拦,反而让清倌儿瘦马时常点拨,又请来当朝有名的丝竹大家杜其恒为师。所以,年仅十岁的诸葛不逊已有高超技艺,无论是弦乐还是管器,均能弹唱吹奏不输普通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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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班主花夷带着弟子们看过台面,便准备回到了抱厦暖阁之中等待上场。
回来时正好碰见了陈家班和佘家班的班主也同样领了弟子看场,一番寒暄之后就此别过,也没有互相问及所唱是何曲目。毕竟大家都明白,同行相斥,即便是问了也没法讨得个准确答案,不如不问,以示尊重。但之前的曲目都是报给了相府的那名管事,只要各自曲目不同,就没有问题。
只是另外两家班主见了花夷身边跟着的三个小弟子,心中疑惑,并惊异于三人单看相貌就有不俗资质,不免有些忐忑。而且金盏儿和塞雁儿这两个顶梁柱齐齐而来,也让这两家班主心头打鼓,赶紧各自告辞回到暖阁,细细商议去了。
花家班所在的暖阁内,相府下人已送来吃食,与宴席之上菜肴相同,颇为精致爽口。只是想着他们即将要登台,故而无酒罢了。
但金盏儿和塞雁儿都没动筷子,花夷也令三个弟子只需少啖两口热汤粥点即可,不然等会儿没法开嗓子。这下便宜了阿满和花子妤还有几个乐师和化妆的师父,一席珍馐随即扫荡个精光,只留了点残羹剩汤。
知道自家弟弟嘴馋,又没法放开来享用这珍馐美味,花子妤悄悄将手绢展开扑在腿面上,吃着吃着从席间挑一块鸡腿肉或者是玫瑰香糕此等容易带走的吃食,趁其他人都没注意,包好了裹在袖口里藏着,准备回去的路上捎带给子纾和止卿,当做夜宵果腹。
塞雁儿喝了碗粥,阿满赶紧起身来帮其漱口净手。
揣摩了待会儿要表演的唱段,塞雁儿挪到到花夷身边坐好,用着软糯娇然地声音问道:“师傅,唐虞那家伙怎么没来?”
花夷也用好了膳食,是子妤上前伺候的漱口净手,此时见乖徒上前,笑道:“他昨日就已经来了。今儿个诸葛小少爷的宴会来了不少达官贵人,他一一拜访那些贵人的管事,替花家班多拉巴一些关系。”
“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难不成还能哄得人家高兴?”塞雁儿不信了,扁扁嘴。
金盏儿听了花夷的话,想想也觉得有理,也不理塞雁儿:“师傅,您可是想让唐虞做咱们戏班的二当家?”
花夷白面微动,赞许地朝金盏儿一笑:“你怎么看?”
唇角微翘,金盏儿对唐虞的印象不错,自然不会反对,只轻点头表示同意:“唐虞年纪不过十七,行事稳重有度,性格冷静理性,有他辅助班主,也乃幸事一件。”
“我看不尽然。”塞雁儿颇有微词,尖尖的下巴略扬了扬:“他当年得罪的那个四品大员虽然已经外调,可好多人还记得此事。若是让他们都知道唐虞就是当年名动一时的古竹公子,又会不会给花家班面子呢?”
“雁儿!”花夷收起笑颜,板着脸狠狠瞪了爱徒一眼:“此事为师已严令班中上下不得私议。你若再说一次,为师定当严惩不怠!”说完又扫了一眼暖阁中的众人,冷声道:“你们本不该知晓此事,如今既然晓得了,自己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半点风声走漏出去,就不是拖出去卖给人牙子那么简单了。”
花夷狠厉的脸色颇为有效,众人都起身福礼,齐齐道:“弟子谨遵班主之言,绝不泄露半句。”
“罢了,各自收拾好,亥时就要到了,花家班作为压轴上场,不得轻视!”说完这句,花夷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安排要上台的弟子赶紧换戏服,又让负责化妆的师父把图样拿过来,细细改了些才交办给他们。
单看金盏儿等人的装扮,花子妤倒是猜到了几分今日自家戏班子唱的是那一出段子。
两个师姐均是道姑装扮,手拿拂尘,虽然白粉敷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却掩不住妙龄娇容和窈窕身段。而红衫儿也是一副小道姑的打扮,却把画脸的颜色多用了些胭脂,显得动人妩媚,清灵无比。
再看止卿和子纾,两人的装扮也是有些意思的。
止卿自然是扮作潇洒翩然的公子哥,虽然身量尚小,却风度飘然丝毫不输七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