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刀劈了三十来下,才将死者的头劈下来。死者是住在老邮政弄的么四婆婆。小李在一旁插嘴:“这镇上几乎每户人家都有那种柴刀。”现场没有留下罪犯任何作案时的痕迹。在某种意义上,现场已被那众多的脚印所破坏。
马哲是在这天上午见到那个孩子的。“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那孩子得意洋洋地对马哲说。“父亲还打了我一个耳光,说‘不许胡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马哲问。
“所有的大人都不相信我。”孩子继续在说。“因此我只能告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了,他们相信我。”孩子说到这里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想先告诉大人的。”
“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马哲问。
这时孩子才认真对待马哲的问话了。他装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装了很久才说:“我没有手表。”
马哲不禁微笑了。“大致上是什么时候?比如说天是不是黑了,或者天还亮着?”“天没有黑。”孩子立刻喊了起来。
“那么天还亮着?”“不,天也不是亮着。”孩子摇了摇头。
马哲又笑了,他问:“是不是天快黑的时候?”
孩子想了想后,才慎重地点点头。
于是马哲便站了起来,可孩子依旧坐着。他似乎非常高兴能和大人交谈。马哲问他:“你到河边去干什么呢?”
“玩呀。”孩子响亮地回答。
“你常去河边?”“也不是,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孩子临走时十分认真地对马哲说:“你抓住那个家伙后,让我来看看。”么四婆婆离家去河边的时候,老邮政弄有四个人看到她。从他们回忆的时间来看,么四婆婆是下午四点到四点半的时候去河边的。而孩子发现那颗人头的时候是七点左右。因此罪犯作案是在这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据查,埋掉么四婆婆死尸的地方有一个坑,而现在这个坑没有了,因此那坑是现成的。所以估计罪犯作案时间很可能是在一个小时以内完成的。下午局长打电话来询问时,马哲将上述情况做了汇报。
么四婆婆的家是在老邮政弄的弄底。那是一间不大的平房。屋内十分整洁,尽管没有什么摆设,可能让人心情舒畅。屋内一些家具是很平常的。引起马哲注意的是放在房梁上的一堆麻绳,麻绳很粗,并且编得很结实。但马哲只是看了一会,也没更多地去关注。吃过晚饭后,马哲独自一人来到了河边。河两旁悄无声息,只有那一群鹅在河里游来游去。
昨天这时,罪犯也许就在这里。他心里这样想着而慢慢走过去。而现在竟然如此静,竟然没人来此。他知道此案已经传遍小镇,他也知道他们是很想来看看的,现在他们没有人敢来,那是他们怕被当成嫌疑犯。
他听到了河水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鹅游动时的声音,倒像是洗衣服的声音,小河在这里转了个弯,他走上前去时,果然看到有人背对着他蹲在河边洗衣服。
他惊讶不已,便故意踏着很响的步子走到这人背后,这人没回过头来,依然洗衣服。他好像不会洗衣服似的,他更像是在河水里玩衣服。他在这人身后站了一会,然后说话了:“你常到这儿来洗衣服?”他知道镇里几年前就装上自来水了,可竟然还会有人到河边来洗衣服。这时那人扭回头来朝他一笑,这一笑使他大吃一惊。那人又将头转了回去,把被许多小石头压在河里的衣服提出来,在水面上摊平,然后又将小石头一块一块压上去,衣服慢慢沉到了水底。他仔细回味刚才那一笑,心里觉得古怪。此刻那人开始讲话了,自言自语说得很快。一会儿轻声细语,一会儿又大叫大喊。马哲一句也没听懂,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人是个疯子。难怪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到这里来。
于是马哲继续往前走。河边柳树的枝长长地倒挂下来,几乎着地。他每走几步都要用手拨开前面的柳枝。当他走出一百来米的时候,他看到草丛里有一样红色的东西。那是一枚蝴蝶形状的发夹。他弯腰捡了起来用手帕包好放进了口袋。接着仔细察看发夹的四周。在靠近河边处青草全都倒地,看来那地方人是经常走的。但发夹刚才搁着的地方却不然,青草没有倒下。可是中间有一块地方青草却明显地斜了下去。大概有人在这里摔倒过,而这发夹大概也是这个人的。“是个女的?”他心想。“死者叫么四婆婆。老邮政弄所有的人都这样叫她,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知道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人是她的丈夫,她是十六岁嫁到老邮政弄来的,十八岁时她丈夫死了,现在她六十五岁。这四十八年来她都是独自一人生活过来的。她每月从镇政府领取生活费同时自己养了二十多年鹅了。每年都养一大群,因此她积下了一大笔钱。据说她把钱藏在胸口,从不离身。这是去年她去镇政府要求不要再给她生活费时才让人知道的。为了让他们相信她,她从胸口掏出了一叠钱来。她的钱从来不存银行,因为她不相信别人。但是我们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上有一分钱,在她家中也仔细搜寻过,只在褥子下找到了一些零钱加起来还不到十元。所以我想很可能是一桩抢劫杀人案”小李说到这里朝马哲看看,但马哲没有反应,于是他继续说:“镇里和居委会几次劝她去敬老院,但她好像很害怕那个地方,每次有人对她这么一提起,她就会眼泪汪汪。她独自一人,没有孩子,也从不和街坊邻居往来,她的闲暇时间是消磨在编麻绳上,就是她屋内梁上的那一堆麻绳。但是从前年开始,她突然照顾起了一个三十五岁的疯子,疯子也住在老邮政弄。她像对待自己儿子似地对待那个疯子”这时小李突然停止说话,眼睛惊奇地望着放在马哲身旁桌子上的红色发夹。“这是什么?”他问。“在离出事地点一百米处捡的,那地方还有人摔倒的痕迹。”马哲说。“是个女的!”小李惊愕不已。
马哲没有回答,而是说:“继续说下去。”
三
么四婆婆牵着疯子的手去买菜的情节,尽管已经时隔两年,可镇上的人都记忆犹新。就是当初人们一拥而上围观的情景,也是历历在目。他们仿佛碰上了百年不遇的高兴事,他们的脸都笑烂了,然而么四婆婆居然若无其事,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那是她无法压制不断洋溢出来的幸福神色。而疯子则始终是嬉嬉傻笑着。篮子挎在疯子手中,疯子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与他们同样的兴奋,他总把篮子往人群里扔去。么四婆婆便一次一次地去将篮子捡回来。疯子一次比一次扔得远。起先么四婆婆还装着若无其事,然而不久她也像他们一样嬉嬉乱笑了。当初么四婆婆这一举止,让老邮政弄的人吃了一惊。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一点没有看出她照顾过疯子的种种迹象。所以当她在这一天突然牵着疯子的手出现时他们自然惊愕不已。况且几年来么四婆婆给他们的印象是讨厌和别人往,甚至连说句话都很不愿意。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觉得她这不过是一时的异常举动。这种心血来潮的事在别人身上恐怕也会发生。可是后来的事实却让他们百思不解。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们甚至怀疑么四婆婆是不是也疯了,直到一年之后,他们才渐渐习以为常。
此后,他们眼中的疯子已不再如从前一样邋遢,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干净了,而且他的脖子上居然出现了红领巾。但是他早晨穿了干净的衣服而到了傍晚已经脏的不能不换。于是么四婆婆屋前的晾衣杆上每天都挂满了疯子的衣服,像是一排尿布似地迎风飘扬。当吃饭的时候来到时,老邮政弄的人便能常常听到她呼唤疯子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个生气的母亲在呼喊着贪玩不归的孩子。而且在每一个夏天的傍晚,疯子总像死人似地躺在竹榻里,么四婆婆坐在一旁用扇子为他拍打蚊虫。
从那时起,么四婆婆不再那么讨厌和别人说话。尽管她很少说话,可她也开始和街坊邻居一些老太太说些什么了。
她自然是说疯子。她说疯子的口气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她常常抱怨疯子不体谅她,早晨换了衣服傍晚又得换。
“他总有一天要把我累死的。”她总是愁眉苦脸地这么说。“他现在还不懂事,还不知道我死后他就要苦了,所以他一点也不体谅我。”这话让那老太太十分高兴,于是她继续数落:“我对他说吃饭时不要乱走,可我一转身他人就没影了。害得我到处去找他。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