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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尘停了下来,像看个异物似的瞧着她,悟道:“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最高境界。”
“去你的!”
二人吵吵闹闹了一番,不知不觉过了二更,傅茗渊正欲宽衣洗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出声问道:“谁在外边?”
答话之人令她十分出乎意料:“是我。”
“云大人?!”
她连忙裹上衣服,差点从床上摔下来,甫一开门便看见云沐的高大身影,似乎刚刚巡逻回来,身上还穿着铠甲,手里则是拿着个小药瓶。
因方才在床上揉来揉去,她的发髻早已半散,有几缕发丝垂落了下来,显得十分慵懒,却比平时更加柔和。云沐微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将药瓶给她递过去,道:“听陛下说,傅大人最近水土不服,所以我去给你开了些药。”
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景帝随口乱说的话,傅茗渊到底还是有些触动,欣喜地接过药,笑道:“云大人不必如此,我多睡睡觉就好了。”
发觉了云沐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她略不自在地转身,怕被他看出异样,遂想要关上门。然而,在她转身之前,云沐便用手抵住了门扉,微微蹙眉,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听闻傅大人成婚多年,为何不曾有子嗣?”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傅茗渊一愣。朝中官员之中,老来无子的不在少数,她自然也没想过要编个什么理由,毕竟不会有人直接问这么难以启齿的事。
但她忘了,云沐一直是个实心眼,问这个问题并不奇怪。
“呃是因为”
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云沐却忽地摇了摇手,示意她不用作答,有些尴尬道:“或许这件事由我来说甚是不妥,但我的兄长之前也与傅大人一样体弱多病,成婚多年都没有子嗣,所以”
他连续说了一长串,不似平时的寡言少语。傅茗渊听了许久也听不出重点,遂问:“你想表达什么?”
“若是身体不好,一定要去治,不得拖延。”
这话说得分外诚恳,又颇含关切之意,令傅茗渊好气又好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含糊应了一句便将人送走了。
她手里捏着那个药瓶,才意识到,刚才那个人是来道谢的?
可是哪有这么笨拙的道谢方式?
傅茗渊叹了口气,将药瓶放在了桌上,一抬眼便看见阿尘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一本正经道:“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你是因为来葵水了才脸色不好?”
她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这次的休假无论是对于景帝还是对于傅茗渊来说,都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她本是想清闲地度过这半个月,可每每看见夏笙寒,心里就止不住好奇,遂决定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日殷哲重伤初愈在外边晒太阳,她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问:“阿哲,伤势如何了?”
少年与她微笑,皮肤在阳光下看起来更像小麦色,“好的差不多了,这次没能帮到傅大人,真是抱歉。”
她摆摆手道:“你没事就行了,可公主被你给吓坏了,每天都精神恍惚。”
听到这句话,殷哲的笑容瞬逝,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苦恼:“我这几天,的确在避着公主不见。”
傅茗渊略略诧然,“为什么?”
殷哲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望了她一眼,渐渐恢复笑容:“傅大人可知,我来京城是为了什么?”
“为了历练?”
“不止这个。”他抬头望着天空,不似平时的活泼开朗,“我想查清楚我大哥是怎么死的。爹从不让我过问这件事,但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
自结识殷家人之后,傅茗渊也去调查了当年的一些事。殷少将军的死充满着疑点,可惜朝中的部分官员便将疑点归纳在了殷家身上,若不然殷家军也不至于一直窝在云州。
这小子不傻,看的出来信阳公主对他的感情与原来不一样了,但殷家到底是罪人,纵使远在云州,这也是无法磨灭的事实,是以他才无法像平常人一样入京为官,只能留在博书斋当一个小小的护卫。
“那时我还小,但我记得大哥很温柔,又是忠肝义胆的好汉,他决不会作出通敌叛国之事。”殷哲叹息道,“可惜没有人肯相信我们,都觉得流言更加可靠。若不是王爷,只怕我很早就死了。”
平时看不出来,他竟会思考这么多。傅茗渊心里一揪,拍着他的肩道:“你放心罢,此事我会多替你留意。既然是我府上的人,我自然助你。”
殷哲凝视着她的眼,忽然笑了起来,“难怪”
“难怪什么?”
殷哲一时说漏了嘴,但在傅茗渊的逼视下不得不将那句话说完整:“难怪王爷说,你是个老好人”
“哼,我这叫明辨是非!”傅茗渊急着反驳,随即狐疑道,“既然满朝上下都要将你们满门抄斩,凭夏笙寒一个人,如何救的你们?”
“其实当年朝中元老,包括先帝都明白,殷家军不可能叛变。王爷与先帝关系不好,以自断一臂为筹码要保我们,先帝不知怎么也就妥协了。”
傅茗渊愣了愣,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样的过往,也明白了为何殷家军都对慧王如此忠心耿耿;他虽然没有亲卫,追随者却是不少。
“那你怎么不留在慧王府?”
“是王爷让我来博书斋保护你的。”殷哲眨了眨眼,目光明净,“他说你弱不禁风,还酒量奇差”
“等等,他怎么知道的?”
傅茗渊听到一半打断了他,可殷哲只是笑笑不语,随后回了房间。
她将本来的目的忘得干干净净,但琢磨着殷哲是个老实人,不一定晓得什么,最终还是去问了景帝。
“心上人?”
景帝一听便笑得前仰后合,总觉得是她脑袋不正常,“小皇叔早就疯了,哪有什么心”他说到一半,神色骤一僵,凝神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有。”
这下连傅茗渊都是惊了,急忙想要询问,但仔细想想又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一时也不懂为什么她会如此记挂,“是什么人?”
“我也不晓得。”景帝耸耸肩,“我只记得小皇叔说,那姑娘送给他一个定情信物,是个很难以启齿的东西。”
难以启齿?
那把伞很难以启齿么?上面又没有画什么春宫图
傅茗渊甩了甩脑袋,逼自己忘掉这个可怕的想法,续问:“那她是何时去世的?”
“去世?”景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人还活的好好的呢,小皇叔前段时间刚和我提起过。不过我没见过那姑娘就是了据说长的可丑了,小皇叔怕我长针眼。”
傅茗渊狐疑地凑过去问:“有多丑?”
“特别丑。”景帝摆摆手,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小皇叔说了,前平后平,又矮又丑。天底下貌美姑娘那么多,他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
「房契」
次日秋高气爽,秣陵城下了一场晨雨,气候终是有些清寒了。夏笙寒坐在凉亭里喝茶,想起从昨日开始就没见到傅茗渊了,遂问严吉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人神色微变,垂首在他耳边道:“听说是来葵水了。”
他微愣,细想了一会儿,问:“女人来葵水有何特征?”
严吉笑笑道:“这个要看体质,健康点的或许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个营养不良的嘛,就可能出现脸色发白,腹部胀痛,精神萎靡”
他话未说完,便瞧见一个脸色发白,精神萎靡,还捂着肚子的人走了过去。
“”
二人同时愣了一下,随后夏笙寒便将人拽回了屋子里。傅茗渊未料到这一突然袭击,待他将门关上时才猛地反应过来,抱着胳膊道:“你你你你想作甚?!”
昨夜她与景帝交谈之后,一直在院子里踱步,不知不觉到了三更。吹了一宿的冷风,今早一起来就浑身酸痛,可偏偏今日答应了与景帝出行,一时根本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夏笙寒掳起袖子,端出严吉准备好的一盆热水,见她神色警惕地往墙角缩,顷刻明白她是误会了什么,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想要作甚?”
“图谋不轨?”傅茗渊试探道,“昨昨昨昨天我听陛下说了,你你你你的审美有问题,你对个子不高的的女人有不轨之心。”
她说到一半,满脸涨红,手却还是架在胸前,恐他突然冲过来。夏笙寒愣了一瞬,有些疑惑,随即耸肩,神色转为了平时的不正经:“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