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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纯真少女,总是对美好的爱情充满了向往、希望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对破坏美好爱情的恶势力充满鄙夷。在宝龄看来,招娣就是纯真少女的典范。
现在招娣将信交还给她这个“恶势力”,也许是因为她在屋里与二姨太的那番对话和刚才对连生的态度,可之后又是忐忑,毕竟大小姐乖张的性子是深入人心了。
无论如何都好,这封信是顾大小姐临死前交给招娣的,等同于遗书,既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这封信也实在没有必要留下了。宝龄以后要走的路,与原来的顾大小姐,本是不同的。
她指尖捏着信,忽而笑笑,将信缓缓撕成碎屑,放到招娣手心里:“你替我扔了吧。”
招娣抬头,神色怔忡,宝龄扬了扬眉:“今天的宝龄,不再是过去的顾宝龄,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
昨日事,譬如昨日死。宝龄说的并没有错,她并不是顾宝龄。
可招娣听起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踌躇片刻,终于掩饰不住激动:“是,大小姐。”那声“大小姐”声调高昂,倒是真有几分发自了肺腑。
宝龄转身进了屋子,招娣跟上来,宝龄坐下,招娣便沏了茶,宝龄隐约感觉,招娣似乎和她醒来时的对她的态度略微不同了。她在心底微微一笑。毕竟,被人喜欢总是比被人厌恶的好。
她想着,连生的事,等晚些顾老爷回来再去试探一下。至于阮四公子跟她那位二妹,她未见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顾大小姐留下的糊涂账,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的。
一个下午,除了白朗大夫因为顾老爷的吩咐又来看过她一回,倒不再有人来访,白朗大夫说她身体体征一切正常,很快便能完全康复。
到了傍晚时,招娣从外头进来,一进门便道:“大小姐,城里的魏家班来了,老爷说若小姐身子没什么不适,便叫小姐去大花园里赏戏。”
伍、花园里的八卦
戏台搭在顾家大花园里。
花厅屋檐下摆放着几张红木椅和小圆桌,宝龄到的时候,二姨太正襟危坐、三姨太则懒洋洋地靠着,正拿着钳子磕核桃。旁边还坐着几位妇人,清一色的富贵相,锦衣华服、满头珠翠。最中央的一个菩萨脸,手中拿着串佛珠,正与二姨太说着话,其余的从旁符合着,犹如众心捧月一般。见了宝龄,三姨太立马站起来,拉住她:“宝龄来了。”
宝龄在三姨太身边坐下,三姨太抽出塞在佘太翠玉镯下的丝巾按了按嘴道:“你爹听白朗大夫说你身子无恙了,下午便差人去请魏家班了,正巧阮夫人从南京过来,昨儿去杭州灵隐寺烧香耽搁了一晚,今儿早上才到,便一并请过来了。”
阮夫人?宝龄抬眼望过去,那几位妇人也正好一齐看过来,二姨太搁下茶盏站起来,将她搂着到了中央:“宝龄,这几位你小时候都见过,不晓得还记不记得。这是冯家太太、这是佟家的四姨太,这位是徐家的大姑奶奶,这位是阮大帅的夫人阮夫人”流利地话语忽然停顿了那么一下,“瞧我,糊涂了,宝龄,还不快来见过你表舅妈。”
宝龄看去,二姨太正介绍到那位菩萨脸的妇人这边,心里一怔。表舅妈是表舅舅的老婆,便是顾太太的表嫂。二姨太曾说阮四公子是顾太太娘家的表外甥,而这位夫人夫家也姓阮,按照这层关系推算,这位表舅妈与阮四公子是母子?
只见阮夫人微微一笑朝二姨太道:“秀屏,你可真是老糊涂了,旁人介绍介绍倒也罢了,一家人,哪里用得着介绍?”说罢又看向宝龄,“宝龄自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是近几年我年纪大了,不出来走动,倒是不常见了。”
二姨太连忙道:“再不常见也带着血亲呢,哪能不认得,宝龄你说是么?”
宝龄笑一笑道:“是啊,表舅妈。”她面上虽然笑着,但余光忍不住四处张望。“表舅妈”来了,不知她那位表哥是不是也来了?幸好,满院子除了那些戏子下人,便都是女客,她心底不觉舒了口气。
阮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都是来看戏的,哪来那么多规矩。宝龄快坐下吧,你身子刚好,别累着了。”
宝龄心底吐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顾老爷还未来,所以戏还为开场,只看见几个浓妆艳抹的戏子穿梭往来,那厢里一帮女客又聊起来。
二姨太问阮夫人:“府里各人都安好?”
阮夫人道:“都好。说来也巧,老爷叫我来妹妹这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心里难过,总闷得慌,途径杭州,便听慧根大师讲了一夜的经文,才暂住在冯太太那边,想着第二日便同她们一起过来,却没想到,宝龄已好了,真真是菩萨保佑,如今正好能跟妹夫妹妹叙叙旧。回去告诉老爷,老爷定是欢喜。”
宝龄听出来,她这位慈眉善目的表舅妈原本是奔丧来的,却在途中听闻她“死而复活”,于是白事变喜事,奔丧变作了看戏。
二姨太点头:“夫人刚是从大姐那里来的吧?大姐见了夫人总是高兴,这身子也会好些。”
阮夫人叹息一声:“我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太弱,瞧着都心疼,我说今日大伙高兴,叫她也出来看看戏热闹热闹,她偏不愿意,独留了贾妈妈陪着她。宝婳是随了她娘,受不得吵闹,幸好宝龄倒不是。”边说边朝宝龄望过来。
宝龄连忙低头,正好三姨太拿起桌上的青梅来吃,她便顺手也捡了一颗,那青梅与她房里的一样,放进嘴里,又酸又涩,整个舌尖都是麻的,真不知道三姨太为什么独独喜欢吃。
此刻,三姨太边吃着梅子边道:“到底大姐打小是在大帅府长大的,大帅跟夫人真是疼她。”
阮夫人笑:“是啊,瑗贞父母早亡,被老太爷接到我们阮家,我和老爷都当她是嫡亲妹妹一般的,可惜老爷身子不如从前了,不能总来走动,幸好长子学臣孝顺、也懂事了不少,还能帮着处理一些军中的事物。”
那位冯太太起先瞧着二姨太与三姨太跟阮夫人聊的热乎,有些悻悻然,无奈聊的都是家事,也插不上话,此刻连忙奉承道:“英雄出少年。大公子前些日子剿灭山西那帮土匪的事,连我们这些妇道人家都听说了。将来一定跟大帅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说起那位大公子,阮夫人的脸色明显红润,带着一股子骄傲,嘴上却道:“他做事总是太冲动,不顾自己,比不得老四素臣稳当。”
宝龄刚好吃完一颗梅子,嘴里酸的说不出话来,听到“素臣”两个字下意识地抬头,便看到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那位佟家四姨太也不甘示弱:“谁不知道大帅府的两位公子,一武一文,大公子英勇善战、四公子才华横溢,都是人中之龙。如今大公子已娶了亲,上门给四公子说亲的,怕是踏破门槛了吧?”
阮夫人连连谦虚了一番道:“哪里。老爷总跟我说,阮家几代将门,唯独出了老四,从小便是个读书人,将来娶妻,门第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要寻个同样知书达理的姑娘才好。老爷将这事交给我,老四虽不是我亲生,但我心里拿他跟学臣一样,总想着,得空的时候帮他留些神,不过到底要他自己喜欢。”
阮夫人一番话说罢,那些妇人的眼神便更暧昧了,宝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烧了个洞。顾大小姐喜欢阮四公子的事怕是众人皆知,那些妇人看戏台上的戏是假,看戏台下的戏倒是真。
宝龄索性装作不知,扭头看起一边的风景来,正好瞧见招娣匆匆而来,朝她道:“小姐,白朗大夫临走前又开了个新药方子,药刚煎好,您看是端来还是”
“去屋里吃吧。”宝龄站起来笑笑:“我忘了吃药,失陪一会。”
阮夫人点点头,三姨太笑道:“吃了药快些回来,这戏可快开场了。”
宝龄应了声,穿过花园,发现这里的“八卦气氛”也并不比屋檐下的冷清。几个忙着干活的婆子动作麻利、嘴上也不含糊。
“那位便是阮大帅的原配张氏,阮大帅是咱们太太的表哥,太太从小在大帅府长大,连姓也跟了阮家的。听说太太嫁给老爷也是阮大帅做的媒。你想,老爷能在这短短几年之内做了这江南商会的会长,还不是靠了那一位的关系?”
“那是自然,当年南北打仗,人心惶惶的,都以为北地那位会乘机占据咱们南边,没想居然输的一塌糊涂,整个尹家都没了如今虽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