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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龄凝视他,半天只得到这么一个等于没有的回答,良久,便将心里一闪而过的那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性完全抹去了。如同这些时日阮素臣态度古怪的转变一般,她将这一切归结为,阮素臣纵然并不待见她,但他们之间有从小一道长大的情谊在,何况,这些时日他多少应该能够看出她的转变,也许,只是在道义上关心一下罢了。
一念至此,宝龄便释怀了,暂时放下心中所有的疑虑,莞尔一笑道:“明日是宝婳生辰,可惜三娘出殡,没办法好好替她过个生辰,我想中午的时候叫宝婳过来吃饭,顺便叫一声桂仙姐,你也一道来好不好?”
说起筱桂仙,过年的那段时间,她总会过来串门,可过了正月,倒是不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正忙着,宝龄本也想去看看她,可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也便耽搁下来。此刻,宝龄倒想起她来,宝婳没有朋友,若真要算,筱桂仙怕也是一个。至少,她们之间相处地还算融洽。有筱桂仙在,好歹会热闹些。
阮素臣终是转过身来,良久,笑笑:“好。”
心上人终于及笄了,他心中恐怕是极高兴的吧?宝龄道:“就这么说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儿见。”
直到宝龄走出屋子,没入拐角,阮素臣的姿势依旧没有丝毫改变,目光落在已空无一人的长廊尽头,良久才回过身,将桌案上的宣纸、笔墨一一清理去,只剩下一张空旷的桌子,仿佛是清理心中所有杂乱的情绪。然后,坐下来,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离去的人,唇边泛起一丝微微苦涩的笑。
他确定,她一直在思考。眉心微微蹙着,仿佛有解不开的难题。可是为什么?她从来便很少思考,要笑便笑,要哭便哭,遇到难题,便习惯地将一切烂摊子都留给他。从来便是如此。直到要是叫她知道,其实有一件事,他并未说出来,那件事也是他听白朗大夫与顾老爷说起的,比白氏没有怀孕更叫他吃惊,他原本想说出来,可见她苦苦思索的样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要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会不会更乱?
罢了,不叫她晓得也好。至于其余的一切,他会慢慢地寻找答案。
只是,分明她是回来了,分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中间的一切不过是插曲而已,却为何,他的心竟如此不安?
“邵公子邵颜”他低声喃喃。
宝龄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却并没有直接回拂晓园,而是去了北角的一处院落。她与阮素臣告别的话并非随意说说,她是真的有事。
这个院落,是专门安排给下人伙计住的。天气微微暖了起来,干活的人有的已打了赤膊,这里从来便没有女客会来,所以他们也并不避讳。只是没想到,今日突然来了个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女人,是大小姐。
一群人呆若木鸡,有脑筋转得快的已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胡乱地穿上了丢在地上的衣裳,心里想着,这位大小姐的名声可不一般,又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物,听说老爷为了她高兴,连她在外头包的小倌都给她送进了院子里,万一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裸露的肌肉,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听见大小姐清亮的声音传过来,才回过神来,随即微微舒了一口气,原来大小姐是来找人的,只是又有些奇怪,大小姐找阿旺做什么?阿旺虽也有几分清俊,但谁都知道他是个病痨子,哪能跟四公子比?就算是那个小倌,也比他不止强上百倍,心中不觉暗道:难道最近大小姐的口味变了?
宝龄出声问过,见底下的人各个张大了嘴,神情诧异,不觉微微蹙眉,又问了一遍:“阿旺在不在?叫他出来。”
终于,有个比较胆大的小声道:“大小姐不晓得么?阿旺因为病的快不行了,老爷怕这病会传染,所以给了他一笔银子,叫他回老家养病去了。”
走了?宝龄怔了怔:“是老爷亲口吩咐的?”
“那自然是,若不是老爷亲口吩咐,小的们哪敢乱说?其实阿旺病了那么久,要不是太太心慈,可怜他,说留着他好歹给他一口糊口饭吃,他早就不在了。”
宝龄长长地吐了口气,略微有些失望。她本想再探探阿旺的口风,看能不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可如今阿旺不在了,那么,唯一的线索便只剩下徐谨之了。
回到拂晓园,经过连生的屋子,宝龄想起阮素臣说连生告了假,本想进去看看,可走到门口却忽地顿住脚步,转过身径直进了屋子。她不知道,她一转身,门便微微打开,里头的人目光凝视她的背影,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连生病了么?”宝龄回到屋子,问招娣。
招娣怔了一下,摇摇头:“招娣不知,早上还好好的,后来便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来过。”
这是避着她?宝龄一时不知心头什么感觉,愣了许久才吩咐招娣去胭脂弄传个口信给筱桂仙。
本来她知道招娣一个姑娘家,不太情愿去那种地方,却实在也没有旁人可托,幸好招娣虽是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去了,到了晚饭时间便回转了来。
“桂仙姐好不好?”宝龄问。
招娣道:“没见到筱姑娘,那管事的说,筱姑娘前几日病了,怕胭脂弄噪杂,所以移了安静的地儿住,这几日都未上工,招娣将小姐的意思说了,那管事的说会告诉筱姑娘。”
宝龄皱皱眉,一方面,为筱桂仙生病而担忧,怪不得她这几日都未来找自己;而另一方面,她也觉出胭脂弄虽是个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地方,但至少对筱桂仙似乎不错。一个普通的歌女,生了病,是不是还能挪个地儿清休?
既然筱桂仙病了,恐怕明日也不能来了。招娣依着宝龄的意思去请宝婳明日过来拂晓园吃饭,宝龄本是有些担心宝婳会不愿意,但听招娣说,宝婳想了一想便答应了,似乎一旁的贾妈妈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第二日白氏出殡,顾老爷都交给了蒋氏操办,自己亦并未出现。本来,宝龄也大可不必出现,但白氏终究与她相处过一段时日,如今是最后一程,她便送一送又有何妨?何况,她更想看看,白氏入葬时,蒋氏的神情。
这是宝龄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片顾府最角落处的园子里,是用来葬顾家亡灵的。这片园子,别说是拂晓园,离各房的住处亦是很远,所以宝龄纵然平日往来,也并未经过,只当也是个花园罢了。这里背光,巨大的树林被横亘的枝叶遮盖,显得十分静谧。若宝龄没有穿越过来,顾大小姐大约便早在这里安了家。一念至此,宝龄脖颈上不觉有一丝凉意。
白氏是妾室,本不能埋入这里,但顾老爷许是念着白氏肚中骨肉的缘故,所以命人埋在此地。若是顾老爷知道,其实白氏肚子里根本没有顾家的骨肉,会是怎样的心情?宝龄不得而知。叫她奇怪的是,虽说这里是顾家的墓地,但却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坟冢,不,加上入殓的白氏,便是两座。
在树林深处,有一座小小的坟冢,竟是没有墓碑。宝龄偏头看蒋氏,蒋氏目光闪烁,手却不住地往脸颊上抹,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落了泪,总之门面功夫做得极为到位。她看不出什么,索性走近那座孤冢。
本是春日,万物茂盛,坟边的杂草想是很快便会将土堆埋没,此刻却不见这种情景,仿佛有人经常修理,虽是不见墓碑,却干净至极。
难道是顾家祖先的墓?宝龄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确不见其他墓穴,不觉疑惑:顾家的祖先不是应当都葬在这里么?为何只有这一座,而且,没有立碑?甚至连简单的姓名、年月日俱是全无。
肆拾、三日约
正文 肆拾、三日约
但这疑惑只不过一闪而过,招娣便来寻宝龄,说是筱桂仙来了。
宝龄不惊动任何人,出了园子,远远地便瞧见筱桂仙,许久未见,筱桂仙竟是清瘦了不少,站在花树下,朱红的衣、雪白的裙,飘然若仙,见宝龄过来,嫣然一笑,像是一幅出尘的画卷。
宝龄与筱桂仙边朝拂晓园走去,边聊着天。问起她的病情,筱桂仙淡淡一笑:“无妨了,就是染了风寒。”
“听说你换了一处安静的住处?”
筱桂仙微微一愣,随即恬静地笑笑:“是啊,怕是管事嫌我将病气过给客人,所以将我赶走了。”
那管事的,怕担心的不是这个吧?宝龄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促狭之意。虽然她并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管事,但也早已觉出那管事的对待筱桂仙不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