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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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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那也并非难以理解。阮克将都城设在南京,因为他本就是盘踞南京,而尹家一直在北地。倘若要完美地结束,将都城迁往北地,无疑是一种极好的象征。

  邵九的手一直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动、亦不收回,他望着她,眼波温柔如水,笑一笑,道:“倘若我回了南京,之后,或许便极难见到了,若干年后,你会不会忘记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宝龄心头一滞,蓦地抬眼看着他。他的目光在别处,看来仿佛漫不经心,方才的那句话,似乎只是随口地调笑罢了。她皱皱眉,冷笑道:“你回去之后自然贵人事忙,自然是见不到了,我也自然不会再记得你。”

  竟真的如此简单么?

  邵九没有说话,漫天的大雪下,他的眼睛伸出仿佛有什么东西缓慢地裂开,然而,却不过一瞬,他回过头,摇摇头,脸上带着轻慢的笑容:“真是绝情,别忘了,我们总是曾有过婚约的。”

  在宝龄错愕地抬起头怒瞪他,正想要反驳时,他却出其不意地再度牵住她的手:“既然如此,怕是最后的相见了,那就陪我多走一会吧。”

  怕是最后的相见了——宝龄抿了抿唇。

  原本是要离开的。她做了决定,他亦答应了她,只要办完陆离的丧事,便让她离开。自此后,往日所有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他是他高高在上的王,她是这个时空里在普通不过的百姓,安静地居住在某一处,生老病死,从此——再无瓜葛。

  这一次,她终是真正的自由了吧?然而,为什么,听到他的话,有一瞬间,她的心竟没由来的微微地酸涩?

  两人并肩走着,漫天的大雪将四周笼罩上了一片银白的屏障,似乎天地间唯有两人,回头望去,连那一整支车队都变得如蝼蚁般渺小。耳边只有雪花擦过的沙沙声,与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吱嘎声。

  宝龄忽然想起,时候就仿佛曾说过,北地的雪,可以积一尺多厚,这个时候,脚踩在雪地里,便会有那种吱嘎吱嘎的声音,此刻,便是如此吧?

  它似乎专注地投入在这种游戏中,轻轻地抬起脚,再踩下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邃的脚印,低下头,她看到那脚印是成双的,在一片了无人烟的雪地里,一直蔓延、伸展

  这条路,仿佛是走不到尽头的。然而,如何会没有尽头呢?无论多长的路,无论多喧闹的盛宴,都会有尽头,最终都会结束。

  “冷不冷?”邵九忽然道,接着,不等她回答,他便用手掌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侧过脸,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胸口上方,轻轻地按下:“感觉如何?还痛不痛?”

  宝龄一怔,这几日在马车上,他每隔一日亦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有时是为她把脉,有时是摸一摸她的额头。她摇摇头:“不痛了。”

  邵九笑一笑,仿佛喃喃道:“应当是无妨了”

  “邵九”宝龄动了动唇。

  “嗯?”

  良久,宝龄吐口气:“没什么。”

  他的这些举动,那日他给她喝的那杯茶,她其实心底已有数。心中的话仿佛已到了喉咙口,只是,下一秒她还是咽了回去。

  不说也不要紧吧?事到如今,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邵九亦没有追问,两人又仿佛漫步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落宝龄的斗篷,长发即刻间散落下来,宝龄伸出手,一只手却比她快了一步。

  邵九望着宝龄,漆黑的眼眸如同雾气里的河流,氤氲着无人能读懂的柔情,他伸出手,十指轻梳她额前的乱发,一根一根,一丝一丝,慢慢地拢如她耳垂后,动作缓慢而轻柔,直到将她被风吹散的发丝梳理好,他的手指又慢慢往下滑,替她系好脖子上的流苏,他的手臂似有意有无意地触碰到她的脸颊,仿佛微微地摩挲,温柔而眷恋。

  他的指尖带着冰雪的微凉,虽到之处却烧起一片灼热,仿佛是这冰天雪地之间仅剩的一丝温暖。宝龄怔怔地一动不动,一种莫名的情愫蔓延开来。

  怎么了?今日的他那么奇怪。

  方才的调笑竟像是刻意似的,难得的没有注视她的目光,竟不似以往的从容笃定,而此刻的眼神又那么专注。

  他凝视她,目光深深地印在她的脸上,仿佛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的最深处,良久良久,他垂下手,无声地笑了笑:“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唯一的一丝暖意都在顷刻间消失,宝龄置身于一片冰封的世界中,半响,才道:“是啊,该走了。”

  要走的,始终还是要走。

  回到车队,平野正朝着远处眺望,见到邵九,他似乎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利剑一般的目光又射到宝龄身上。

  宝龄凝眉没有错开目光,笔直走进马车里。

  平野那目光真是好像,她做了什么让他极度愤怒的事

  是因为陆离么?应该是吧。

  她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想着许多没有头绪的事,然后,马车动了。她一怔,邵九并没有上车。

  心头忽然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她蓦地掀起帘子,却同时见邵九正站在车外,他一只脚正要踏上车,见了她,微微一笑:“怎么了?”

  她摇摇头,有些恼怒自己地放下帘子。

  方才那一刻,她怎么会以为,他消失不见了呢?

  邵九上了车,如同之前那般坐在她身侧,将马车的窗子全部关起来,又垂下帘子,做完这一切,他柔柔一笑道:“入夜之后会更冷。”他想了想,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睡一会吧,今日便不扎营了,明日一早应当便会到了。”

  窗外是一片冰天雪地,纵然关紧了窗,风依旧从缝隙间狡猾地钻进来,她缩了缩身子,感觉倦意袭来。

  这一觉,竟是睡得格外的沉,睁开眼时,宝龄感觉四肢有些酸疼,活动了一下身体,她皱了皱眉,身侧空无一人。

  她掀开帘子,漫天的雪光反射得人有片刻的眩晕,马车忽然停了,似乎有人走到她跟前,她下意识地以为会看到那张清雅的脸,然而,却是另一张脸。

  英俊的少年漠然地掀起帘子,平野面无表情地道:“下车吧,到了。”


  贰佰柒拾、冰释

  望着车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绍九终是慢慢地垂下眼睑,随后,唇边绽开了一丝飘渺恍惚的笑意。四周是一片冰封的白,他的身影如同重叠在这片素白中,透明得仿佛不真实。

  雪越下越大,呼啸而过的风夹渣着雪花怏怏落下,落在他的发际、睫毛、鼻尖上,他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只一会儿,他便决然地转身,纵声上马,朝着马队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目的地从来不是北地。他想起宝龄曾问过他,何时回南京,她应当也对他突然回北地产生了疑惑。

  她以为他赢了,赢了这场局,所以才会有此疑惑。但她很快似乎又想通了,并没有再追问下去。或许,她以为他是想先回一趟北地,或将都城迁往北地吧?

  这似乎也是个很好的理由,所以,他并不想解释。由他这么想也好,事实的真相,她无需知道,他亦为打算告诉她。

  从南京府出来,他便决定将大部队撤回北地。这是他的想法,亦是阮素臣的约定。或许,也有他微小的私心——在尽量顾全北地军的同时,将宝龄安置好,安置在放心的地方,如此而已。

  北地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与其用武力,消耗众多的精力去歼灭,还不如放他们回去,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边,此后,在漫长的岁月中收为己用——这应当是阮素臣的想法。所以,阮素臣并未对攻城的军队做任何处置,默许了绍九的安排。

  至于绍九,他相信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地妥善安排,北地军依旧会随时为他候命,甚至,他可以让他们假装归顺,而暗中埋伏,但这一计,聂子睫已用过,先不论有用与否,他亦不想再用。并且,他虽擅施诡计,却从未出尔反尔,他既然与阮素臣做了约定,便不会有任何不甘,纵然是输,也要输得坦然。包括暗军,他也以准备将暗符交给阮素臣。

  暗军世代听命与尹家,虽暗符是身份的象征,但纵然拥有了暗符,要他们完全服从阮素臣,并非易事,只是,那便是阮素臣的事了,与他无关。倘若阮素臣连一支小小的军队都无法收服,那么,此后的这片江山,恐怕迟早守不住。他从不自毁约定,但若是如此,倒是,他亦不会退让。

  他任由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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