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要被埋入一片漆黑中,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碎裂,抓不住一样东西。然而,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唇被一抹柔软贴住,仿佛是沙漠中的清流,缓缓注入体内,那种感觉他竟是熟悉的,一如那次他装作患了瘟疫。
只是,这一次又是那么不同。上一次,她是为了要他服药,而这一次,那抹唇分明那么柔软,却带着无边的凉意,如同是刻骨的绝望,眷恋缠绵,那么忧伤,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那唇齿间的接触中。然后——诀别。
这不是他的幻觉,或许在之前,他还不敢肯定,但方才唇齿再次相接的那一刻,他却肯定了。所以,他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有那么一瞬间任由自己做想做的事。整个人沉浸在某一件事当中,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力量,能让人心神安定,他素来擅于控制自己的情绪起伏,亦不需要从任何地方获得力量或慰藉,但那种感觉却又是那么不同,微微的热度通过四肢,让人浑身舒张,让人舍不得松开,只想再深入些、再深入些。
呼——宝龄长长地吐了口气,心却一点点紧缩。事情已经明了了,包括此刻南京城内外所发生,应当都是邵九乘那段时间布置的吧?一开始她奇怪他分明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如何与外界取得联系?但想起他连叫小黑挖地道那样的事都成功了,还有什么做不到?
抬起头,分明看不见他,却仿佛又看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眼底有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抹笑意仿佛感染了空气,一点点地渗透她的皮肤,让她浑身发烫,那片灼热之下,却是她一颗冰冷的心。
“现在,我可不可以问几个问题?”邵九忽然开口道。
宝龄此刻心情白茫茫一片,只用一种机械的声音道:“随你便。”
既然已经将一切摊开,她又有什么不能说?
邵九仿佛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极为认真地道:“这些事,想必你不是方才才有所察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在当日他醒来之时,便听到阮素臣说的一句话,阮素臣的原话他不太记得清了,但大意是:邵九,你莫要再装了,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了。
所以,纵然之前他以失忆之人的身份与暴力相处时,并不方便问那些问题,但他却也可由此推断出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为察觉,甚至,很可能知道的比他想象的更多,而从她方才那些问题亦可知道,她已经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只是,他不知道,她是从何时知道那一切的?
其实这个问题对于邵九来说,便如同宝龄之于那个“你何时清醒的”的问题,同样并不那么重要。在邵九,既然他此刻能够将一切坦然地说出来,便不存在任何再要继续隐瞒下去的想法,何况,在他潜入阮府之前,北地军已以破竹之势攻占了城门,此刻,那一切揭开又能如何?也是该揭开的时候了。素来,对于那些早已过去的事与无法挽回的局面,邵九从不过多的追究。只是,他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无关于其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在这一点上,他竟然奇妙地与宝龄处在了一个隐形的平衡点上。
一瞬间,邵九发现宝龄陷入沉思,良久才道:“在你假装失忆之前。”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因为邵九原本给人的感觉便捉摸不透,行事又不按理出牌,而那些怀疑又在某些微妙的原因下,被她隐藏在心底。直到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直到阮素臣来找他给她看了那份手札。
这便犹如前世所说的:证据、动机,全都有了。
“是那个时候”听宝龄说完,邵九竟似喃喃自语了一句。
想想也是,他记起她给他看那份手札的时候,他虽表情依旧,没有一丝破绽,但心底不是不动容的。因为——那份手札,在这之前,可以说,连他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很简单,纵然此刻一切已揭开,他以一种坦然地姿态面对,却是因为形势已不同了,哪怕早上几日,若事态没有发展到这一个环节,他若知道世间有这样一样可能会暴露他身份的底细,是绝不会让它流落在外的。
他其实已猜到那份手札来自于何处,但他奇怪的是,宝龄似乎并没有提起手札的来源,只说过是阮素臣找来的,至于从哪里找来,似乎连她也不知道。
但转念一想,他便了然了。在他第一眼看到那份手札上的字迹颜色时,便明白那是一种隐藏的书写,写字的人通过某种方法,使得纸上看上去是空白一片,或者呈现其他内容,但只要一沾到某种特殊的水质,便会线路真正的内容。甚至,可以隐藏两到三层,也就是说,或许内容下,还有一层内容。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本是他几年前琢磨出来的办法,用来传递私密的信件,而这种方法,他只教过一个人,为了方便互通讯息。
所以,是不是这样?手札本是宝龄无意中带来的,但她看到的,却是别的什么内容,譬如为了掩盖而随意写的什么东西。然后,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真正的内容却被阮素臣获悉。
阮素臣并非一个愚笨之人,相反,他心思的细腻在某种程度上并不逊色于他,当阮素臣看到那份手札,大约也能想到一个问题,那便是:眼前的顾宝龄,其实早已不是顾宝龄,而是另一个人。
至于阮素臣为何没有将这一切告诉宝龄,邵九也想到了。只是,想到那个答案的同时,他不觉浮起一抹苦笑。他一直知道阮素臣对宝龄的感情,只是,终是未想到,纵然在他对宝龄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之后,阮素臣竟可以依旧选择了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将她留在身边。
陷入无边的思绪中,邵九忽然慢慢地想到另一个问题,融在一片漆黑夜色中的眼眸深处,浮上一层淡淡的茫然,再次望住她,眼底多了一种奇异的东西:“既然你早知我心怀叵测,为什么——救我?”
任由他那样死去,不是最好的结果么?不费吹灰之力。
在阮府的这段时间,有很多问题在他心头索绕,在经过一丝隐约的线索与自己的细数分析,太多能推测出了来龙去脉,唯独这件事
她要做什么?或者说,她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知道了他做过那么多的事,既然知道了他接近她别有用心,亦很可能早就猜到了顾万山的死与他有关,到了那个时刻,她为何还要不顾一切地救他?
在山崖上她悲痛的神情那么清晰地刻在他脑海,她是真的就顾万山当做了亲人;而在那次试探她身份的过程中,她曾在一种完全被催眠的情况下说起过她所来的那个地方、她的家、她的亲人,亦是一种轻柔得如同梦境一般的语气,唇边还带着安静的微笑;当她得知铜镜有可以去到未来的功能时,双眸分明是发光的,显示了内心极度的渴望。
她很想回去。
纵然邵九知道,那面铜镜亦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但她并不知道。她当时完全可以拿到铜镜,站在她的立场上,这样便有了可以回去的机会,不用再与这个时空有任何关系。退一步说,纵然她已经不那么想要回去,她亦可以置身事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好。他从来不奢望,是因为他的一生早已注定,但并不代表他不明白。
可是,那样多的诱惑下,她却独独选择了一条将自己禁锢起来的路。就如同策略之下,上策分明可行,她却选择了下下策。没错,在邵九看来,那便是一条下下策。没有比之更愚蠢的选择。
这是为什么?
隐约有些想到的理由,他心中却更为迷惘。他不是不懂人世间的情爱,只是,从来,那些情感都被他当做一种筹码,是用来利用、操控、制约他人的,而不是自己。他太擅长阴谋诡计,亦太明白利益得失,他要做的事,总在一个值得的条件下,倘若值得,他可以抛开一切去做,但倘若没有一分价值,那么,他甚至不屑于看一眼。
他的心神太稳固了,稳固到没有什么事可以脱离他意念的控制,他从未像那样冲破理智的去做一件事,纵然一件事再重要,他亦会三思而后行。所以,他不明白宝龄。
这样一个问题。邵九话音刚落,宝龄神情顿住。
为什么?她苦涩地一笑,这个问题,她也一直不断地在问自己来着。
她不算是一个自私之人,但也不见得多么高尚。就和前世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在触及到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