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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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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卷上是疏密尽不相同的字,有的多些,有的只是短短几个字。粗略地一看,应该是顾大小姐的笔记,从前宝龄在青云轩看过顾宝龄手抄的诗,当时为了不露馅还仔细临摹过来着,幸好顾大小姐本来便不算肚子里有墨水,字也马马虎虎,宝龄又从小学过书法,跟着阮素臣,也只是抄些简单的诗句罢了,倒也没露出太大的破绽。

  仿佛是几卷手札,就相当于现代少女的日记,写的不过是平日的一些琐事,自然——也包括与阮素臣相处的点点滴滴。

  宝龄随意地看下去,顾大小姐与阮素臣的过往,她之前只是间接地从别人口中了解过,但此刻,却是以当事人的角度在读,看了一会儿,她轻轻叹息一声。

  怎么说呢?顾宝龄所写的东西,的确很符合她的年龄身份。仿佛是在读一个初中生写的日记或情书,里头的心情,有些幼稚。

  粗略翻过前头的几页,有一段比较长的字。

  ——其实我真的不识水性,只是那一刻,我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跳进那荷花池里,四周的水那么冰冷,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伤心呢?我是为了他才这样做的啊,我只是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乎我,会不会紧张我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

  ——我病了,浑身难受,爹整日照顾我,可他却只来看过我几次,我要的是他啊,我多么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他,好困啊,额头怎么那么烫

  ——如果我能好起来,我再也不想与他争吵,只想好好地爱他,永远与他在一起

  这篇日记的日期,已是差不多两年有余,宝龄想起顾老爷曾与她说过,那个时候她发了几日几夜的高烧,他便担心了她许久,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只是顾大小姐居然是为了与阮素臣赌气跳进荷花池才染的病,这一点,宝龄未曾想到。

  就在方才,宝龄还觉得顾宝龄那些“心情随笔”有些幼稚,但此刻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用这种方法去试探情人的真心,的确有些愚蠢,但又何尝不需要莫大的勇气?爱一个到什么程度,才能奋不顾身?

  这种地步,宝龄自问做不到。但那一次,她不也是不顾被传染的危险,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宝龄不是顾大小姐,与顾大小姐生长的环境亦不同,对于宝龄来说,不想看到一个死而失去理智,已是曾经脸她自己都不可想象。

  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

  原来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古往今来大抵如此,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半响,她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即却想到一个问题。

  别说顾宝龄与阮氏从前素来不亲近,就算是再亲密的母女关系,一个青春期的少女,也不会将这样的“情书”给母亲看吧?那个时期,是属于自己的,私密的。

  那么,顾宝龄的手札怎么会在阮氏这里?

  是顾宝龄自尽后到她代替她醒过来这段空隙里阮氏拿去的?

  倘若以前,宝龄还会相信阮氏那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女儿而留,可现在,打死她也不相信!若是阮氏为了做戏替宝龄整理了屋子,之后她醒来便该将这些东西还给她。

  不给她也不丢掉,只是放在自己的屋子里,这算什么?

  想了一会儿宝龄也想不出原因,便决定不再去想,毕竟那些人都已不在了,知与不知道,又能如何?

  自然,她也不想再看下去,蹲下来,正准备将那些纸卷重新放回去,身后却传来祥福叔的声音:“大小姐,原本您在这里。”

  手下意识地一松,纸卷最后额两页便落在地上,宝龄随意地拿起来塞进怀里,转身道:“祥福叔找我?”

  “是啊,老奴想请小姐陪老奴去店铺看看。”

  宝龄并未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点点头,虽然经商的事她不太懂,但既然答应了阮素臣,当受人所托也好,当为了顾家也好,她总是要去看看。

  宝龄让招娣留在府里,自己则随着祥福叔上了马车。一来是主仆有别,二来是祥福叔年纪再大也是个男人,所以祥福叔准备了两辆马车,招娣不在,头一辆马车便只得宝龄一人。

  宝龄坐在马车里,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完全放空的,什么都不想,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疾驶而过的风景。

  蓦地,马车一阵颠簸,宝龄皱眉,正要探头看看怎么回事,却不妨那匹马像是受了什么惊,嘶叫一声,撒开蹄子乱撞而去。

  宝龄惊得一身冷汗,勉强抓住什么,保持身体的平衡,朝后望去,只见身后那辆原本不紧不慢跟着的马车越来越远,祥福叔焦急地叫声从风中传来。

  宝龄刚要回应,陡然间头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壹佰玖拾伍、疏忽

  好不容易停了几日的雪,却又下起雨来,冬雨缠绵潮湿,远处的天空中,浓厚的乌云渐渐掩盖了轻轻薄薄的白色流云,灰白中夹着一抹深紫。

  茂密的竹林却将那雨丝遮蔽得一丝不漏,邵九身处其中,身前是一壶温热的黄酒,目光宛若云层外的天空一般无风无雨。

  他刚从南京府回来,今日是阮克的大殓之日。对于阮文臣,他虽没有过多的在意,但去之前,也做了会被刁难的准备,只是不知是由于今日日子特殊,还是上次石神一郎的事让阮文臣对他捉摸不透,不敢轻举妄动,总之,阮文臣除了目光流露出一丝微茫之外,并无异样的举动。而阮素臣,更是并未与他目光接触。

  阮文臣虽为正式继承大统,但这几日已俨然在家中、军中都确立了一定的地位,就连张氏,虽面上还维持着哀戚之色,但眼底已不见悲伤,甚至,望向阮文臣时,隐隐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何况,阮文臣本是阮克的长子,阮克又无遗言、遗书留下,如此下去,按照常理,阮文臣很快就会昭告天下,成为大帅,继承阮克之位。一切仿佛按部就班、云淡风轻。

  但那丝平静之下,就如同此刻远处的天空,很快便要聚集起成片的乌云吧?

  因为,在阮克的大殓仪式上,阮文臣与那位许大夫曾有瞬间的眼神交会,许大夫很快低垂下头,而阮素臣却有一丝不可捉摸的深幽神情。

  那只不过稍纵即逝的瞬间,旁人根本察觉不到,却并没有逃过邵九的眼睛。

  阮文臣心里的阮素臣,或许只是个不问世事的书呆子,但邵九心中的阮素臣却完全不同。在邵九心里,阮素臣的存在,远远胜过了阮文臣。

  阮素臣之所以这么多年给人留下了一个与世无争、清寡淡欲的形象,是因为他喜欢那样的生活。但倘若有一日有另一件事比他的原则更主要,那么,他也绝不会妥协。而阮文臣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越是温和无害的人,一旦决定一件事,便越是具有威胁。

  这一天或许很快就会来临了。

  而邵九亦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甚至除了阮素臣与阮文臣之间的敌对之外,他想得更深。

  但那更深的处境,却或许是他潜意识下隐隐不愿去触及的。

  兄弟间的对待会如何?譬如阮文臣与阮素臣,又譬如阮文臣与

  邵九微微抿了一口酒,唇角撩起一丝不太清晰的弧度,漆黑深邃的眼底却泛起一丝迷离的雾气。

  不知不觉,石桌上的黄酒已越来越少,邵九的眉心忽地微微一蹙,手轻轻地按在腰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这番情景落入一旁的陆离眼中,陆离终是忍不住出声道:“爷,怎么了?”

  邵九站起来,微微一晃,才站稳,笑吟吟地道:“如今的酒量愈发不如从前了,只喝了一罐罢了,怎的就有些醉意了,阿离,我去躺一会。”

  他说的轻描淡写,陆离却隐隐蹙起了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陆离觉得不妥,倒不是因为他信不过邵九,而正是因为他太了解邵九了,亦知道纵然心中波涛翻滚,邵九脸上依旧可以维持温言笑语的神情。

  想要一件事不被人知道,对邵九来说都太轻而易举了!

  于是,陆离不太放心地跟在邵九身后,见他慢慢朝屋里走去,脱下外衣,躺到床上,微笑着看着自己:“阿离,我想清静一会儿,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次,阿离没有服从命令,反而固执地道:“阿离等公子睡着了便会离开。”

  陆离的神情有无比坚决之意,对视半响,邵九终是笑一笑,有些无奈:“还是被你发现了。”

  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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