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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段。她小心地看了一眼顾老爷,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疑惑,才略微安心。
顾老爷叫人跟着白朗大夫去取药,白朗大夫走后,顾老爷在沈宝龄床边坐了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伤心。沈宝龄见他双鬓微白、神情疲倦,眼底略微带些血丝,想到他为顾小姐搭尸骨、配阴亲,入殓、送葬,虽然荒诞不经,却也是天下父母之心,终是心生不忍,斟酌片刻,开口唤了声:“爹”
顾老爷怔了怔,双目顿时神采奕奕,声音也带了嘶哑:“什么都别说了,没事就好,以后,万事都要想想爹,别再任性胡为,只要你好好的,你想要的,爹总归答应你。”
沈宝龄不知道那位顾小姐为何会死,更不知道顾小姐生前想要的是什么,当然也不便接话,只是点点头,想着这千头万绪、一桩桩的事,等一切安定下来定要仔细地了解清楚。
顾老爷似是极为安慰,声音愈发轻柔:“你身子还弱,好好睡一觉,其余等明日睡醒了再说不迟,我叫他们守在外头,你若有事便喊他们。”
关上门,沈宝龄才真真舒了口气,走下床,四处打量。
苏绣碧纱橱、紫榆百龄小圆桌,黄花梨多宝格中摆满了玲珑的古玩,香台上的景德镇豆青釉双耳三足炉里燃着一炷香,气味奢靡别说她未曾看清的大厅,就单说这小姐的闺房,也真真是个富贵人家,怨不得那殷媒婆左一个顾家右一个顾小姐的处处奉承。
红木雕花梳妆台上放着一面铜镜、一只风筝。风筝仿佛两只比翼双飞的鸟,黑白相间的翅膀上有两个小字:宝龄。应该是顾小姐生前用来玩耍之物。
她想起顾老爷喊她宝龄,竟真的与她前世的名字一字不差,只是姓氏不同而已。
铜镜却并不花俏,比起屋里的陈设甚至略微单调了些,只有规规整整的四字繁体铭文:寶貴雙全。
她拿起来,恍惚地照出一副陌生的容颜。卸去浓妆,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齐刘海儿遮住了高额头,单眼皮、薄唇,嘴唇一抿,显出几分倔强。按照古代的审美标准,实在算不得是个美人胚子。
这样也好。沈宝龄恍惚地笑笑,注视着镜中另一个自己,想起那些遥远的事来。
她记得自己死了。是病死的。
前世,父母离异,她很少有父爱的温暖,没想到穿越过来,却好像有一个极疼自己的父亲,这总是好的。看穿着,这里仿佛是历史上的清末民初。至于一些细节,譬如年代国号、这顾家是什么人家、她又是身处何地,日后慢慢再作打算。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不是沈宝龄,而是顾宝龄。
贰、生母与姨太
宝龄记得顾老爷吩咐她好好睡一觉,其余等睡醒再说,可她这一觉睡得实在不太安稳。
翻来覆去一宿,一会儿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青光光的病床上,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手术刀,一脸狰狞地朝她笑;一会儿,那医生的模样却又变了,长发徐徐散开来,一身白大褂也变作了旧时的衣裳。
苍白的容颜、看不清容貌,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过来,伸向她的脖颈。她“啊”地一声惊呼,腾地坐起来,便真的看到这么一只手。
纤细素白的手,停在她颈边,手的主人似乎被她突然的惊醒吓住,一动不动。
静默许久,宝龄才从窗户外透进来那微弱的光线里隐约瞧见,那是一个穿着白缎里衣的女人,年纪仿佛不轻,三十出了头,蛾眉凤眼、容貌端正,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人也太过消瘦了些。
分不清敌我,宝龄只好双手交叉护在胸口,与她对视。
女人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半响,那只素白的手落在被褥上,轻轻捻了捻:“早春的天最是伤人,大病初愈,别着了凉。”
语气很轻、温柔如水,倒叫宝龄不好意思起来,暗笑自己初来乍到,到底是一惊一乍的,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在顾家是个什么身份,但总归一番好意,她正想着是否要开口道声谢什么的,那女人却冷不丁地唤:“宝龄”
宝龄下意识地应了声,见那女人淡唇微动、欲言又止,终还是开了口:“宝龄,你莫要怪素臣跟宝婳,宝婳身子弱,素臣自小温善,对她便多了几分照拂,他们本没什么。”
仿佛是解释谁与谁的关系。可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对于宝龄来说,就像昨日听那少年连生说话,不知所云。单只记住了两个名字:素臣、宝婳。
女人凝视宝龄,黑瞳里带着几分期冀,宝龄一时默然:“我”
忽地,吱嘎一声,门被人推开。一个丫头朝着门缝里张望,不过与宝龄此时的年纪相仿,或许还要小些,穿一身云青色的对襟布衫,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儿垂在胸口,一见屋子里头的动静,拘谨的神色顿时化作几分惊讶:“大小姐太太”
太太?宝龄茫然地随着小丫头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女子,怔住:这弱不禁风的女人,便是顾老爷的原配夫人,顾大小姐的生母?她一时有些无措,听得那丫头对顾太太道:“太太,您身子要紧,怎的出来了?要是染了风寒可就”
顾太太淡唇微微一抿:“我听得宝龄醒了,便来看看。”
宝龄发觉顾太太哪怕对下人说话,声音也是低低柔柔的,而那丫头对顾太太也甚为恭敬,着急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想到刚才顾太太来探望自己,又为自己捻被子,虽然说的那番话她不太明白,但心里还是生出几分好感,见顾太太望向自己,便试探地叫了声:“娘。”
话音还未落,宝龄便瞧见顾太太眉心隐约一动,又缓缓舒展开来,仿佛释怀一般:“乖。你好好歇息,我这身子骨是不行了,多站一会儿便吃不消。”
小丫头在旁道:“太太,我扶您回屋吧。”
“不用,你留着帮小姐梳洗更衣吧。”顾太太回头朝宝龄轻轻一笑,转身出去,一阵风吹过,那背影羸弱,就像要随风而去。
宝龄回过神,便见那小丫头正怔怔地望住自己,几分探究、几分不安。宝龄牵了牵嘴角,那丫头赶紧低下头去道:“招娣这就给小姐梳洗更衣。”
顾小姐的这位贴身丫环叫招娣。别看招娣年纪小,手脚倒也麻利,不一会,便将宝龄一头散落的长发挽了起来,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却是一言不发,和刚才对顾太太的态度截然不同。
宝龄瞧见自己穿了一件胭脂红竖领子对襟袄,一条葱白线滚边、团花百褶裙。燕尾式前刘海儿,梳着小髻,两撮弯弯的发垂在胸口。祖母绿的翡翠项链、月牙白的珍珠耳坠。
这一套行头,应是顾大小姐平日顶喜欢的装扮了。本来宝龄心里惦记着顾太太刚才说的那番话,并不十分在意。可这一身实在太过招摇,红配绿赛狗屁。她想了又想,随手将脖子上的翡翠项链摘了下来,才觉得顺眼了些,侧过脸便从铜镜里看到身后小丫头微微错愕的表情,于是转过身挤出一丝笑,正襟危坐,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招娣更为忐忑,宝龄只好道:“我要喝水,帮我沏壶茶吧。”
休息了一夜,身体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但总归不太适应,喉咙紧绷。
招娣仿佛如释重负,匆匆去了,不消片刻又回转,手里多了一只白底青花的茶壶。
也许是昨夜自家小姐死而复生的事吓着这小姑娘了,招娣连倒茶的手都是颤抖的,几次将水洒在了桌上,终于倒完了,宝龄接过茶盏,倒是先舒了口气。
一口气还未顺过来,她便低声轻呼,赶紧放下茶盏,这茶,太烫了。
她这边手忙脚乱,那边招娣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小姐恕罪,招娣这就再去沏一壶”
宝龄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却不知该不该去扶她,只好道:“起来起来。”
招娣依旧跪着,满脸惶恐。
宝龄想到那叫连生的少年嘴里的顾小姐,提高了声音道:“没听见我的话么!”
果然,招娣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垂首站在一侧。
怨不得连生一脸怨恨,怨不得招娣待她与顾太太完全不同,她这副皮囊的原主看起来口碑真不怎么好。宝龄觉得嘴里微苦,只得尴尬的笑笑道:“茶也不用重新沏了,放着吧,凉了就好。”
抬头又见招娣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良久才蹦出一句:“大小姐不是一向不喜凉的东西么?就连瓜果也是要温过的”
宝龄怔住,僵持片刻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