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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陆?连生眉头一蹙,走出门外,便看见那个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少年。
“我家公子想请顾大小姐去府上一聚。”看见连生,陆离开门见山地道。
连生黑亮的眸子在瞬间清冷,咬着牙关,几乎是一字字地道:“他还想做什么?如今她已经这般,他还嫌不够么?”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寒意,“顾家已经完了,对于你家公子来说,她根本已经没用,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连生的话有些出乎陆离的预料,在记忆中,陆离对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并无太大的印象,他只记得这个少年真名为沈莲,虽然似乎也在帮邵九做事,但却与他们不一样。
只是,无论如何,顾万山死了、顾家完了,顾大小姐如今中毒生死未卜,这个少年不都应该高兴、快意才对么?为何却是如此
陆离自然没有错过连生说起宝龄时,眼底流露的怜惜、心痛、难道他微微一愣,冷漠的神情竟变得柔和下来,只是语气依旧是冷淡的:“爷请顾大小姐前去,正是为了这样事。”
“二十年前,她并未出生,她没有任何过错,他难道还不肯放过她?”连生依旧如一只警惕的豹子一般盯着陆离。
果然如此。这个少年怕是对寿眉陆离暗自轻叹一声,望着连生,嘴唇轻启:“你可知道,顾大小姐中的是流年光?”
这三个字传入连生耳中,他猛然一愣,他并不知道,但他听说过,就在几个时辰前。当宝龄昏迷时,阮氏也正在为了宝婳晕了过去,他曾去找过阮氏,既然毒是阮氏下的,他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阮氏有解药,因为此刻受到伤害的不止是宝龄,还有宝婳。
但当阮氏醒来后,听了他的话,只是茫然地望着不知哪里,语气是无比的绝望与冰冷:“你以为,若有解药,我此刻为何还不给宝婳?”
她忽地笑了,笑得疯癫,笑得流出泪来:“没有,这世间根本没有流年光的解药,就连研制出这种毒的人也没有,只有一个人,或许还有办法,但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了”
阮氏说完话又昏了过去。
此刻,连生错愕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陆离苦笑一下:“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想不想救她?”
“你能救她?凭什么?”连生漂亮的大眼睛里尽是狐疑与警戒。
“不凭什么。就凭”陆离很干脆地道,“这种毒是鬼手所制,昔年鬼手害一个人,他的师兄佛手便会救一个人,所以,佛手曾留下一本手札,记载了克制流年光的方法。”
连生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随即却又道:“那又如何?那佛手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那本手札至今在何处,又有谁知道?”
“我知道,因为,这本手札,就在青莲会,在公子的手中。”陆离淡淡道,“只不过,那是老帮主留下来的,不能为外人所道,所以,顾大小姐必须在我们的范围内养病。”
连生睁大了眼睛,还未说话,却已听陆离低沉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不用担心,公子不会对她如何,因为——她不是她。”
而这个世间最不希望她有事的人,是我。这句话,陆离终是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为何会说这样一句话,或许,是因为连生对她的关心,那么纯粹与真挚,他能感受到。
这句话听起来很深奥,连生却仿佛听懂了,蓦地抬起头。
他们都知道了?知道了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知道她的秘密?连生难以置信,却不得不怀疑。因为面前少年原本冷漠得如同戴了面具的脸上此刻有一种沉静的真诚,叫人无形中信任。
连生自然不知道陆离话中的是另外一层意思,冗长的沉默过后他道:“真的有办法可以治好她?”
陆离只道:“哪怕有一线希望,我想你也不应该放过。”
“好。”连生吐出两个字。
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是他最想做的事。他想将她隔绝在上一代的仇恨之外,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所以,他会在意她身边的人,会潜意识中对阮氏有所怀疑,若不是真正在意一个人胜过自己,便不会如此。
而不想让她与邵九有任何瓜葛,那不止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更有一点点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私心。
当他听到宝龄说起那坟堆时,也曾想入夜去查探一番,只可惜,还未这么做,事情便已是如此。
他想在她受到伤害之前将那源头替她除去,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让她醒来,让她如同从前一般的健康平安,他甘愿冒一次险,也只得如此。
这个叫陆离的少年看透了他,的确,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壹佰肆拾叁、梦境
身子轻飘飘地仿佛悬浮在半空中,灼热与冰冷交替,宛如坠入了深深的海底,那种无力感让宝龄忍不住轻哼一声,微微眯起眼。
涣散的焦距好不容易清晰了一点,她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妇人,妇人正安静地凝视她,虽然一袭素衣,再无昔日那种贵气的光华,但神情却也再无那种疯癫的模样,她不觉失口道:“二娘?!”
蒋氏皱皱眉,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才又移回目光:“是不是很难受?”还未等宝龄回答,却忽地又慢慢地道:“既然你也那么难受,宝婳那样的身子,该是生不如死了吧?”
宝龄抿了抿唇,干涩无比,喉头仿佛一把火在烧:“你”
“怎么?你是在怨我?”蒋氏凉凉地一笑:“我以为,你应该谢我才是,否则你便喝了那盏汤,此刻怕是醒不过来了。”
忽地想起什么,迷糊的记忆在一刹那涌上心头,宝婳记起,小黑死了,而宝婳也中了毒。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可惜眼皮有千斤重一般,只能看到屋子里一些模糊的光影,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调换那炖盅。”
她没有怨,或者说,她分不清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小黑喝下的是有毒的汤汁,而那碗汤本是给她的,却被蒋氏调换,被宝婳喝下。
蒋氏说的不错,虽然对阮氏所下的那种毒不甚了解,但,她也明白,若再喝下那盏汤,此刻的状况怕是更为不堪。而宝婳宝婳早就知道那汤汁有毒,却还是送来。
她能怨蒋氏什么?怨蒋氏揭穿了这一切?怨蒋氏没有让她喝下那汤汁?怨蒋氏害了还要害她的那个人?
她不明白的只是,蒋氏为何要那样做?蒋氏要救她,还是要害宝婳?
“谁叫她有那样一个娘?”蒋氏冷冷地接口,唇边忽地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可笑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将她看在眼里,我防着老三也不会防着她,我自认为我是她接进来的,她身子又这么差,什么都争不了做不了,却未想到,做的最多的也是她她处心积虑了十几年,到最后,连我也容不下,出掉了老三,又想要除掉我,呵呵,只可笑我与老三互相算计、互相防范,殊不知她早就来了一招黄雀在后,到头来,我们都栽在一个病痨子手里!”
“要不是那日中秋我撞倒了头,反而记起了一切,到如今也不知道每日她送来的那些药都是些让人昏昏欲睡、神志不清的,她连我那般都不肯放过,我如今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蒋氏已没了在后园子里那种疯狂,眼底流转的却是更深邃的痛楚与恨意,“怕是连老爷也错看了她,老爷突然出事,你以为与她脱得了干系?他们都是阮家人,这么多年来,她恨老爷恨得那么深,要不是她与阮家暗通消息,阮克怎会有所防范?她是早存了让顾家毁于一旦的心。”
“不过她还是疏忽了,她将我当做一个疯子,以为给我服下那些汤药,便会使我整日昏昏沉沉,她未想到我每日都偷偷将那些药渣倒进那些看门狗的饭菜里,等他们睡着了,便溜出去,我本想找个机会报复她,却未想到让我听到了她与贾妈妈那老货的对话,知道了梅珊是她毒死的,而那日碧莲去你园子里求你留下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正巧被尾随的贾妈妈听见,于是也遭了毒手,当然,也知道了你的身世。”蒋氏忽地笑了,“她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宝婳那丫头,我想要看看,宝婳若是死了,她是不是会痛不欲生,她当初害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我也让她尝尝那万念俱灰的滋味!”
“至于你你也不用感激我,我也不是为了救你。”蒋氏喘过一口气,声音变得低沉了些,“我从来不喜欢你,老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