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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娣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大小姐也要去么?”
宝龄装作没有看到招娣神情的暧昧,径自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一辆马车正好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好站在她跟前,她脚下微微一顿。
四目相对,阮素臣也是定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底的清澈化作一圈圈涟漪的水波。
只不过片刻,宝龄便稍稍移开目光去:“妹夫。”
两个字,拉开了距离,分明站得那么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阮素臣的眸光宛若火苗烧到最后那抹青烟缭绕,良久才道:“出门?”
招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似乎嗅到了一种沉闷的气息,她连忙开口道:“是啊姑爷,奴婢做了一些祛湿汤,正请大小姐陪我一道送去隔壁呢。”
一瞬间,阮素臣的神情间掠过一丝清冷,看着招娣道:“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毕竟是两户人家,隔壁新搬来不久,很多事我们并不知道,还是谨慎些好。”
“怎么不知道,隔壁是”招娣张口欲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四公子如此的神情,四公子在顾府这么多年,素来都是随和温润的,就算是对下人说话,也从来都是带着微笑,没有一丁点的架子,但刚才他在说话时,神情间很明显地冷了下来,那丝冰冷,叫招娣心底升起一股子寒意。
“我只是闷得慌,所以串串门罢了。”宝龄忽地打断道,“这几日宝婳也总是闷在屋子里,妹夫若忙完了外头的事,不妨多陪陪她。”
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刹那碎裂,过了许久,阮素臣淡淡地道:“这几日是我太忙了,没有顾忌宝婳的感受,我这就去陪她。”
说罢,没有再看宝龄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宝龄怔怔地站着不动,直到招娣出声唤她,她才笑一笑:“走吧,这么大的风,汤进了沙子就不好了。”
长廊上尽头,阮素臣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刚才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失控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他自己无法控制。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不去隔壁?告诉她,那个人搬进来,是别有用心?他没有任何证据。
除此之外,他有什么理由牵制她的一切?
他慢慢地走着,看到那株几个月前亲手种的相思树。那时,他以为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他以为她能够醒来,她那叫他惊喜的变化都是上天的恩赐。
原来,不是恩赐,只是一个玩笑。
相思树的枝头已稀疏地绽开了红润的荚果,鲜明的色彩,在一片落叶的青黄中刺目惊心,弥漫着一种悲伤的艳红。风轻轻吹过,吹落一树的露珠,仿佛掉落在他眼底,猝不及防地,眼前的景物一片迷离。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记得他曾教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她坐不住,一颗心早飞到了圆子里,他明知她心不在焉,却也只是无奈地笑笑:“好了,再念一遍,我便放你走。”
“真的?”她顿时雀跃,娇蛮的仰起脸颊,笑得肆意:“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良久良久,阮素臣唇边缓缓地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如今,满腹的相思,也只能沉默了。
慢慢地,他推开了云烟小筑的门。
吱呀一声,里头的人仿佛也从一片幽暗中惊醒,待看清了来人,她的眼眸腾地一亮,若渺渺烟岚中的一簇火花:“四表哥!你回来了?”
成亲之后,她改口喊他“素臣”,只是刚才的那一刹那,她的惊喜来的那么突然,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身子也在一瞬间站了起来。
逆光而立,阮素臣唇边那抹淡淡的笑容如江南的雨季一般,有些模糊不清,声音是温和的:“雨停了,怎么不出去走走?”
宝婳摇摇头,低声道:“一个人也没什么地方想去。”
阮素臣望着她,见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如蝴蝶的翅膀,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一双秋水般的瞳眸却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焕发出一种卑微的喜悦,他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终是微微地一软,柔声道:“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真的?”宝婳仰起头。
那一瞬间,阮素臣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彼时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在他允许她可以去玩耍时,也是如此仰起头,神情雀跃。
一时间,他不由得拉住她的手,轻轻浅浅地笑了:“自然是真的,走吧。”
他想起连生问她的那句话。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对二小姐不公平?
他无法做到对每个人都一样,他心底的那个人是永远无法替代的,但,他已经娶了她,他至少应该对她好一点,是么?
与此同时,隔壁陆府的园子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宝龄刚踏进陆府,就被迎面扑来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蓦然一惊,狼!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随即才松了一口气,不,不是狼,是——一只长得很像狼的狗。
一条瘦骨嶙峋的小狗,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这个不速之客,全身黑乎乎、脏兮兮,还有一半身子是湿的,毛都腻在一起,一双眸子却是出奇地明亮,带着一丝寒光。
“小黑——”一声呼唤传来,宝龄抬头便看见那个叫阿离的少年。
陆离见了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唇边露出一丝浅笑:“进来吧。”
很自然地一句话,宝龄也是笑了,又见他抱起那条狗,笑道:“你养的狗?”
那狗在他怀里挣扎了一番,陆离不觉蹙起眉,正要答话,却听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道:“是我养的。”
宝龄抬头,便看见那温柔清秀的少年,正微笑着望着她,他平素宽大的衣袖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手中拿着一只木勺,正往桶里舀水,眉宇间宛若镀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凝目细看,却又如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你在做什么?”宝龄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随口问了一声。
“给小黑洗澡。”
此刻,陆离已将那只狗抱过去,宝龄才明白,原来刚才陆离唤的是它的名字——小黑。
小黑被抓住,疯狂地挣扎,无奈身体被陆离双手牢牢地固定住,不得动静。只得龇牙咧嘴,发出低低地、威胁地吼声,面目狰狞之极。
这条狗,实在没有做宠物狗的潜质,就算拿来当看门狗,恐怕贼没被吓死,自己人已经受不了了,宝龄实在不明白邵九捡它回来做什么。
只见邵九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伸出手,离小黑的脑袋越来越近,在宝龄倒吸一口凉气时,他的手却已掠到了小黑后脑勺,轻轻地抚摸。
奇迹出现了,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小黑,只微微一颤,忽地平静下来,居然还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很是享受。
然后,邵九微微一笑,舀起一勺水,慢慢洒在小黑身上半响后,小黑沐浴完毕,招娣那丫头早就吓得远远躲开去找拾巧了,远远传来两人的嬉笑声。
壹佰叁拾陆、谁都有秘密
下过雨的天气一片碧蓝,邵九就坐在那株梧桐树下,稀落的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落在他肩头,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青莲会的当家,反而更像一位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贵公子,觅了个好去处度假来的。
宝龄注视了他一会儿,半响才吐了口气:“你好像很空。”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帮会里难道没有其他事可做么?”
她来这里这次是第二次,但他居然又在,虽然他说这栋宅子是送给阿离的,但不论从前几日黄昏准时出现的箫声或她两次来他都在来看,他都像是住在这里。
“偷得浮生半日闲。”邵九笑笑,无比闲适:“事情是做不完的。”
“也是。”半响,宝龄目光朝小黑望去,“你从哪里将它捡回来的?”
“一条巷子里。”邵九淡淡道,“当时一共有三条狗,另外还有一公一母,应该是一家人,我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正在被一群人追打,那条公狗为了保护小黑,将它驼到了附近的纸盒里,最后”
“最后怎么样?”宝龄接口道。
“最后,那条公狗被那些人活活打死了。”
动物,也是有父爱的。
宝龄忽地想到前世的父亲,又想到了顾老爷,不觉幽幽一叹,随即又问道:“那小黑的娘呢?”
邵九的神情在瞬间变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