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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请说。”邵九笑的温文尔雅。
顾老爷盯着邵九,良久,沉声道:“若我不在,日后,请卲公子代为照顾小女。”
话音一落,邵九倒是怔了一怔,随即,缓缓地笑了,“若真如此,在下一定会。”
照顾?他会的,不止对宝龄,对顾府的每一个人,他都会好好的照顾。
片刻之后,福泽楼门口那几个伙计看到那秦老板从门口出来,大摇大摆地上了马车,那马车夫低着头,上马,马车缓缓而去。
七月初七戌时,洞庭湖畔,相约一聚。
宝龄盯着那封信的落款,看了许久,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这封信的落款,是邵九。
一大早,招娣便告诉她有封信寄到顾府,是给她的,她以为是筱桂仙,闲来无事,便自己去取了来,谁知,竟然是邵九。
此刻,宝龄站在顾府的花园里,看了看招娣,忽而道:“洞庭湖”
招娣瞪大了眼,失声道:“洞庭湖,不就是此次选‘巧娘’的地方?”
“选‘巧娘’也在哪里么?”宝龄一愣。
招娣点头:“大小姐要去洞庭湖么?”
宝龄恍惚一笑:“有人约我初七洞庭湖一聚。”
招娣张大了嘴,随即笑的挺暧昧:“可是那位青莲会的九爷?”
宝龄没有做声,过了半晌才道:“我答应过你要去为你助威的。”笑了笑,将信放在怀里,转身朝拂晓园走去。七月初七?邵九约她做什么?
招娣一脸地莫名其妙,愣了半晌,才飞快地跟了上去,身影渐远。
片刻,花园里那假山的洞穴中,白衣胜雪的少年缓缓的走了出来,浓黑的眼眸像是遮了一层雾。
“四表哥”一个少女停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此刻缓缓地走上前来,却是宝婳。
阮素臣转过目光才笑一笑:“怎的不在青云轩等我?不是有读不懂的诗词么?”
宝婳望着阮素臣,指尖拽着衣摆,片刻,小鹿般的眼眸像是宝石一般,光彩流动:“其实,我四表哥,初七夜里,陪我去走走好不好?听说,洞庭湖那一日很是热闹呢。”
七月初七洞庭湖?
阮素臣怔了怔,不知过了多久,点点头道:“好。”
捌拾伍、七月初七夜(一)
春申湖。
数里方圆,因战国时楚国的春申君而命名的春申湖。
宝龄对于苏州湖的认知度,只局限在一个太湖,谁叫太湖如此有名?而这春申湖,她只觉得有些耳熟,许久才想起来历史上的战国时期有位公室大臣名为春申,与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并称“战国四公子”。这春申湖,大约是因此得名。
宝龄复又将信看了一遍,那信上的字与阮素臣竟是不相上下,只是阮素臣的字体疏朗、灵动,而这信上的字体却在灵动中带了一分别样的韵味,一勾一划,隐隐透出一丝清冽的霸气。
仿佛在哪里见过。宝龄的目光忽地落到墙上那幅阮素臣送的字画上去,有些恍惚的迷惑,这字迹
招娣端了两盏茶进来,见宝龄拿着信茫然的模样,心底有些无奈,想到:大小姐还真是多情,先是对四公子,后来有个连生,如今是这位九爷招娣摇摇头,咳嗽一声:“大小姐,老爷来了!”
宝龄一怔,片刻,不觉失笑。翻来覆去,不过寥寥十四个字而已,再看,亦是看不出名堂来。
除了赴约,她想不出还有更好的办法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她将信放入抽屉里,便看到顾老爷已步入拂晓园的园子里。
“爹,还未睡么?”此时已是夜深,宝龄见到顾老爷倒有几分惊讶。
“睡不着,来看看你。”顾老爷一袭家常袍子,缓缓坐下来,那侧影,竟少了白日的几分威严,这么看过去,仿佛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老人,挥挥手道:“来,宝龄,坐到爹身边来。”
大半年来的相处,宝龄已习惯了与顾老爷之间的那种自然的亲近,她顺从地挨着顾老爷坐下来,身子微微前倾,托着腮笑道:“爹是刚才花圃园回来么?”
顾老爷点点头,盯着宝龄看了一会道:“明日,爹要去一趟南京。”
宝龄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南京,可不是大帅府的所在么?
“爹可是去看表舅?”这么一想,她便问道。
顾老爷目光在夜色中有几分深沉:“是啊,我与你表舅,亦是许久未见了,总该去拜访拜访,叙叙旧的。”目光落在宝龄身上,眼底尽是慈爱,唤一声,“宝龄啊。”
“嗯?”
“爹最大的心愿,便是你日后能过得快活。”
宝龄一愣,抬起头,顾老爷的眼神带着一种细微的专注,不知为何,竟让她喉头有些梗咽,柔声道:“女儿最大的心愿,也是爹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上一世她几乎没有感受过父爱,所以这一世,对顾老爷的感情竟是特别的深,她是真心希望这位老人能生活的快快乐乐,也是真心希望日后能代替顾大小姐尽一份孝道。
顾老爷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宝龄,那目光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那么地认真,良久,顾老爷站起来,缓缓道:“好了,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宝龄点点头,展颜一笑:“女儿送爹出去。”
拂晓园门口,顾老爷又扭过头问道:“你总喜欢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这次要写什么?爹从南京给你带回来。”
宝龄想起南京最出了名的雨花石,随口便说了。顾老爷点点头,又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第二日,顾老爷便出发去了南京。又过了几日,很快便到了七月初七。吃过饭,宝龄便叫人准备了辆马车。
为招娣做“后援团”的事,宝龄本想叫上宝婳与连生,也好热闹些,可大约是因为顾老爷不在苏州,连生一早便与祥福叔去了店铺,而叫她意外的事宝婳亦出了门,她只好作罢。
下午时分,宝龄从瑞玉庭出来,看完过阮氏之后,便带着招娣上了路。
从苏州往北,折而向西,穿过有“千年元和地”之称的元和镇,就到了“黄埭镇”,而春申湖,便是黄埭镇的明眸,是顾盼生辉的眼。
一路行来,因近黄昏,凉风丝丝,特别惬意,直到暮色四合,宝龄才到了春申湖,在裴家圩落了车来。
环看湖岸,这块方圆二千亩的湖泊,水岸或高或低、水线或曲或折;蜿蜒曲折的土堤,堤上垂柳依依;由竹板搭成的浮桥在莲丛里穿行。湖边有亭,有五孔拱桥,还有延伸出鹅卵小径,纵横交错、九拐十八弯,五颜六色的植被,绚丽多彩、浑然天成。
而此刻,湖边已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多半是年轻的男女,也有一家几口人来游湖玩乐的,一派闲适风光。
湖边有个临时搭建的亭子,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亭子里,手中拿着针线,正互相嬉戏叙话,正是用来比赛“巧娘”的地儿。宝龄与招娣去亭中坐下,便见那些姑娘们围在一起,小声细语地说着话。
“巧姑娘,你名字里有个‘巧’字,这针线活儿又做得那么好,看来这‘巧娘’一名非你莫属了,咱们争也是白争,还不如帮你鼓鼓劲儿呢。”其中一个姑娘道。
那被称作巧姑娘的女子因为被围在其中,只为其声不见其人:“你这是哪里话。你刚才的鸳鸯戏水,我可绣不来那样精致的。”
另一个仿佛与头一个姑娘脸顿时红了,啐道:“小蹄子,乱说什么呢。”双眸一转,却又压低了声音道:“巧姑娘真是好命,听说连你家爷都亲自为你鼓劲呢,你们家爷可是已经来了?”
这话一出,一群唧唧喳喳的少女全部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珠子都死死地瞪着巧姑娘所在的方位,眼底的火苗都快要蹦出来。
宝龄不觉好笑,看来这群女人这么巴结这位巧姑娘,并非为了巧姑娘本人啊,而是为了那位“爷”,也不知那位爷是个什么人物,惹得这群女子这般春心荡漾。
但宝龄更为关心的却是那位巧姑娘,因为那巧姑娘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倒像是在哪里听见过。
忽地,一阵喧闹声,湖边又来了一辆马车。不知是谁说了句“那不是大帅府的马车么?车里不知是谁?”那群女子的目光便又被吸引了过去。
宝龄心头亦是咯噔一下,大帅府的马车?如今天下有几个大帅府?不正是阮家的马车么?果然,她望过去,便见那马车上,用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