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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出去了!宝龄猛吸一口气,直直的望着蒋氏:“我去成衣铺的时候正巧看见二娘从里头出来,我本想出声唤她,谁知跟到了成衣铺旁的巷子里,还未开口,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我想二娘应该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二娘,是不是?”
顾老爷浓眉紧锁,还未开口,却忽地感觉蒋氏挣脱了自己的手,几乎是冲到了宝龄跟前,咬着牙道:“你、你莫要血口喷人!你看到了什么?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还未说是什么事,二娘怎么一口咬定我是血口喷人?”宝龄冷笑,“还是,二娘心中本就有鬼?”她面无表情,轻轻吐出几个字,“黄三,二娘可认得?”
宝龄记得,招娣口中,那个男人,自称是黄三。
黄三这两个字仿佛一道魔咒,果然,蒋氏一听到这两个字,平素端庄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瓦解,细长的手伸过来,一把揪住宝龄的衣领,容颜扭曲,那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
“秀屏,你给我住手!”碰地一声,顾老爷拍的桌子阵阵作响,目光犀利无比,转而看向宝龄,才略见缓和,“谁是黄三?”
一瞬间,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宝龄暗自叹息一声,缓缓地,将招娣所说的事,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鸳鸯低呼一声,四周已是一片抽气声,眼前一闪,却是蒋氏软绵绵地坐在了地上。顾老爷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来人,给我去成衣铺,找黄三,将这件事问个清楚!”
一个激灵,蒋氏忽地坐起来,跪趴着到了阮氏跟前,扯住阮氏的衣摆,那眼神充满恐惧与绝望:“大姐,大姐,你说句话呀!”
这件事,蒋氏是听信了阮氏的教唆而做,此刻东窗事发,她只能拼命抓住阮氏这跟救命稻草。
阮氏蹙着眉,望着蒋氏,眼底是一片怜惜与担忧,轻拍了一下蒋氏的手,缓缓站起来,看着顾老爷,像是就要开口。在蒋氏以为看到一丝希望时,却听阮氏幽幽地叹了声道:“老爷,这件事,怕是秀屏一时糊涂”
“不!不是这样!”蒋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等着阮氏,脱口道:“大姐!这是你教我做的呀!你说老爷膝下无子,多年盼儿,还说,若能怀上孩子,便”
“秀屏,你真是糊涂。”阮氏脸色苍白,那目光里尽是自责与无奈,声音更为凄楚,“是,我是与你闲聊说起过,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便是未能为老爷诞下一子,如今病魔缠身,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也说过,若谁能为老爷生个儿子,便是咱们顾家的功臣,老爷与我,日后定会好好待她。不过,那都是我一些心事罢了,随口说说,你怎的就记到心里去了,还还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有损顾家名节的事来!你置老爷、置顾家于何地啊!”
蒋氏的脸上几乎已无一丝血色,盯着阮氏,那眼神如针尖一般,半晌,仿佛明白了什么,腾地站起来,指着阮氏,一字一字地道:“好,好你个阮瑗贞!我居然着了你的道!你真是我的好堂姐啊!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秀屏,你咳咳咳”阮氏又是伤心,又是气极,见蒋氏冲过来,一口气喘不过来,猛烈地咳嗽起来。眼前蒋氏就要对阮氏不利,贾妈妈一下挡在阮氏跟前,一把将蒋氏推得倒退了几步,冷冷的道:“二姨奶奶,你这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术不正,作出这等事来,还要愿望太太,咱们府里谁不晓得,太太从来宅心仁厚,与世无争,哪里会教唆你做这种事?”
阮氏平日在府中的确深得下人的尊重,贾妈妈此话一出,底下人的心早已都向着阮氏,此刻一件蒋氏气势汹汹,仿佛中了魔一般,而阮氏却一再的退让,神情楚楚可怜,各人心中便有了论断,瞧着蒋氏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自然,宝龄以为是这个想法,她见阮氏咳得厉害,不觉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见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老爷!”
“可抓住那黄三了?”顾老爷沉声道。
那下人摇头,气喘吁吁地道:“小的晚去了一步,黄三、黄三刚才投湖自尽了,只留下一封遗书!”
下人呈上遗书,顾老爷缓缓展开,目光移动间,脸色越来越阴沉,胸口起伏不定,蓦地,他将那遗书狠狠扔在地上,那遗书正巧飘至本来脚边,本来低头望去,只看见几行字,大意便是那黄三收了蒋氏的钱财,答应借种,可事后越想越慌,跳湖自尽。
本来微微皱了皱眉,却听顾老爷沉闷的声音传来:“来人呐,立刻将蒋氏拖到柴房去管起来!”
顾老爷一声令下,编有几个出装的下人上前来,托起了蒋氏,蒋氏平素挽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散乱,神情恍惚如鬼魅,惊恐与绝望叫她眼泪如断了线一般,哀嚎道:“老爷老爷你听我说”那声音如凄厉的冤屈,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顾老爷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眉紧蹙。阮氏好不容易才停下咳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站起来,忽地跪在了顾老爷跟前,贾妈妈拦也拦不住。
“老爷!”阮氏面上亦是流着泪,“但凭老爷责罚。”
顾老爷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看了阮氏一眼,神情莫测:“我为何要责罚你?”
阮氏低声道:“秀屏是我主张老爷娶进门来的,她亦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才走上了弯路,发生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求老爷责罚。”
顾老爷沉默片刻,缓缓道:“梅珊与碧莲的死因,我都知道了,都是那蒋氏干的好事!我本想再给她一次机会,谁知他竟死性不改,竟想用个野种来哄骗与我!”
顾老爷的话,叫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已有人脱口道:“原来三姨奶奶并非被那徐谨之所杀,而是”
“碧莲不是自杀死的么?原来”
细碎的话语传来,贾妈妈身子晃了晃,阮氏神情间亦是闪过一丝莫测,随即眉宇间一片悲伤:“秀屏哎,她竟这么狠毒”
顾老爷看了阮氏一会儿,忽地将她搀扶起来,面上露出柔和的神情,“快起来,你身子骨弱,地上凉,会染上风寒的。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才知道,这时间,只有你是真心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你付出了那么多,我又岂会怪你?”
阮氏一怔,水雾般迷蒙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晶亮,顺从地站起来,眼泪却又流了下来,哽咽地道:“老爷”
仿佛万语千言,只化作了两个字。
府里的人见了,亦是唏嘘一番,谁不知道,这几年来,顾老爷跟太太之间表面上是相敬如宾,实则是貌合神离。
先有蒋氏做了当家,再有白氏进了门,深得老爷宠爱。如今白氏死了,蒋氏罪有应得,阮氏总算是熬出头了。
上天还是长眼睛的。一些年前的丫头,已感动的背过脸去,只有鸳鸯一脸凄惶,仿佛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处境而担忧。与此同时,宝龄亦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轻声道:“爹,你要如何处置二娘?”
顾老爷摆摆手,叹息一声,“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操心了。”又吩咐那些下人,“都散了!”
宝龄终是点点头,又与阮氏说了几句话,才转身走了出去。长廊上,她忽然想起黄三的遗书来。黄三为何会自尽?有那么巧,正好在东窗事发的时候?
宝龄记得,招娣说,黄三威胁蒋氏要钱,如今钱还未到手,他却自尽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但不过片刻,她便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不是么?
招娣跟在宝龄身后:“大小姐”
“走吧。”宝龄微微一笑,抬头望去,屋外是一片艳阳天,那阳光灼热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仿佛真的雨过天晴了。
第八十章 只余一月
第二日,顾府超市的拆房前,顾老爷手里端着一只碗,站了一会儿,推门而入。柴房里的妇人听到脚步声缩成一团,惊恐地望着来人。正是被顾老爷管起来的蒋氏。
待蒋氏看清了是顾老爷,顿时坐起来,连滚带爬地扯住顾老爷的衣角,声音颤抖嘶哑:“老爷!老爷你饶了我吧!老爷,求求你看在咱们往昔的情分上”
哀求声如泣如诉,顾老爷眼底也不觉浮起一抹不忍,但随即那抹情绪却很快隐去,退了一步,沉声道:“蒋氏,你不守妇道,作出如此伤风败俗、有辱门风的事来,我如何饶你?”
“不不不!”蒋氏一脸凄容,摇头道:“老爷!此事真是秀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