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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斯乌瓦本是这着(zhao二声)的谈判官员,以国师的身份出面,可算是给了大楚老大的面子了。听闻对过来的人是新上任的白虎军将军,白虎给我灭了三军之后,前头传来消息说,大楚重结集了剩余的白虎军同青龙朱雀玄武各一支合而成了新军,叫名儿仍为白虎,只是大伙儿都称那支军为四神军。听闻四神军的将军操练有度而得当,上下深得人心,四支军给他牢牢绑缚在了一道,铁桶般密不可分。也不只有这么一支军,他大楚来和战又是打得什么鬼主意。
不过,便是楚冥玑在脑里头想着什么我也不在乎了,我着实有些急了——
若斯乌瓦叫我扮作了文官,可随同身后听谈判事宜。我自然遂他。到得那小城池前里亭时,我等将骆驼换座了胡马。胡马不比大楚的马,比军马还来得壮硕些。这些个胡马都是大漠草原上的野马驯来的,骑着时□自有一股野劲儿,叫人心血沸腾。从前在那水墨的江南,我从未觉着喜欢过什么骑马,从未习惯过用手抓着羊腿子大嚼。只是半年都不到,这大漠便将我的血在全身上下换了一遍。
牵来马的人是那小城的城守,穿着不楚不楼兰的衣饰,几匹粗脖子的壮硕胡马方交到他手上便开始嘶鸣起来,那小老头儿按着乌帽沿儿一脸惊恐。我实在看不下去,自骆驼上一个翻身下来,两步踏到那意欲摆脱缰绳的狂嘶的胡马边上,按准一匹灰色脖子稍长些的健壮胡马撩起衣角一个翻身,便跨到了马鞍上。胡马抬起前腿猛然长嘶了一声,我一把揪过那小老头儿手里的几根缰绳,□马蹄儿一落,几匹上好的还野性十足的胡马背上便都已有了主子。
□灰马狂乱地蹦跶了几下,我猛一夹马肚,这畜牲便蹿了出去,实在迅疾!我由着它飞奔了一会子猛一扯缰绳,马嘴里的嚼子一歪,这家伙老实了。我遛了回去,眼见着众人已然安顿了自己的马匹,这才微微一哂。确然一匹刚烈的好马。
那小老头儿依旧按着帽儿,投向我们来的眼神蓦然带着敬畏钦佩,还有些许微的羡慕。我冲他点一点头,回头冲若斯乌瓦同随从们将头一歪,胸前白巾扯了下来。在那灰毛野畜奔出之前,我迅速地重拢了拢乱了的发髻,将蒙身白巾再度一裹,严实了的缝中回头瞥了一眼紧随而上的众人。那站在原地的很快化作小黑点儿的小老头儿这回居然也不压着帽子了,只瞪大了一双眼睛紧随着我们,也不知是看着谁。脚下驼王铃一阵欢叫。
我从未想到要再度见到大楚人竟会如此愉悦。在楼兰城中,我成日居住在宫。所见之人无非些臣子宫人。阿大他们得知我的身份之后也也便鲜少来了,我亦无暇顾及。那大楚掳来的俘虏,我却是一个也不见的——我吩咐了下去。
我怕只要一见了大楚人,那半身的血,便要再度消寂下去。
只是我耐不住了。我终究熬到了这时刻。若斯乌瓦身边跟着的名为纳多的骑手的骑术是楼兰里最好的。这会儿他也跟着我有些吃力了。“王呵呵王,国师大人快跟不上了呵”我置若罔闻。
“王!”纳多急了,一把拽住了灰马的马尾。这在骑中最是大忌,灰马一声嘶鸣,双腿一蹬,险些没把我掀下马背去。我惊得出了一声冷汗,攥紧缰绳的火烫的手里顿时一凉。我一巴掌拍下了灰马的前额,叫这畜牲好好看地。灰马再度翻腾了两下,终究叫我夹稳了安停下来。这会儿那身后的几个黑影也渐渐地追了上来。
“见个楚人,你便这般高兴么”若斯乌瓦追上来,劈头盖脸便是夹带着眼刀的一句。那眼神里头已透出了疑心,我的心猛然一凉。他也习的修月决,只半刻便平复了喘息。我若无其事地躲过了他的眼,装作高兴地拍拍那灰马的脑袋道:“那是自然,大楚好不容易松了口,自行提出了求和,那可是万载也等不上一回的好机会。这回可要狠狠向他们讨要一笔老账!——这马可真叫不错。”
若斯乌瓦乌黑的眼睛细细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嘴角也微微笑开了。我晓得他在笑,哪怕是掩藏在白布之下,那一丝丝的抽动都叫我细致看遍了。他拍了拍我的肩道:“不错,好好讨回一笔老账!”
我心里有些发寒。忙掀起一个笑来,抓住了缰绳再度飞奔出去。只是这回没再叫若斯乌瓦给跟丢了去。
122
122、第一百十三章 。。。
楼兰与大楚的使者在那城的北城墙下边儿回合了。远远便能看到一个白晃晃的包,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物都有。自然也不乏大楚人。我的心顿时热了。
我放缓了马蹄子,纳多受到若斯乌瓦一个眼神,忙上前去通报去了,我拍了拍马脖子,这灰毛大家伙便乖乖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若斯乌瓦的身后去。若斯乌瓦眼里带笑着看了我一眼道:“马术愈发得好了。”
我冲他笑道:“不过是这畜牲合我的脾胃。”
若斯乌瓦笑着看我的眼,我知晓他只在看我的眼。这我早明白了。先前我一直以为他看的是我,只不过时候一长,我便觉出他不过是在看我的双眼。若是我变得大手大脚,豪放无比,他的眼里便会看着我带笑,那模样我便是再不能觉察人也应出了些替代的味道。他在看什么人,却绝不是我。他在把我塑向那个人的模样,便是在宫里,他也要我蒙着面,起初以为不过是为了隐瞒,只是随后便知晓我这脸同他所想的那张脸却然相差太大了。我隐约知晓他穿过我看的是什么人。我从前听到过那么一回,那还是在大楚的时候,在添香楼里,在这个哥哥要杀我的时候,在那个叫做盲奴的人口里听到的。他说:“你要留下世上你最不能见的人作为最后一道相同的血脉共活下去么?杀了他,你连那男人的眸子都不能见了,木芙。”
我长久之后的如今才明白这一丝。那他“最不能见的人”作为的“一道相同的血脉想必是上一任力勒王——咱们的三哥。若斯乌瓦透过我看的,想必是当年那穆王,听宫里的人说,我一蒙上了脸,那双眼同当年的父王简直一模一样。
若斯乌瓦终究是个失却了一情的可怜人。
我同他相似,却多一个伍老爷子。多一个阿林。长兄如父,伍爷子又成了爷爷,那一大家子把我的心捂暖了,若斯乌瓦却没有人来捂。
“王,国师大人,大楚的人已经到了。”纳多回来时紧绷着脸这么道。他还是个少年模样的胡人,大约在阿二与阿三的岁数之间。少年的骨头已经向着男人的骨头长了,见多了胡虏我也这么按着胡人看。只是当看着纳多身后远远站着的一批楚人时,我蓦然觉着纳多当真是个胡汉。
“一会儿莫说漏了嘴。叫我踏雪。”我冲他道。纳多抿着大漠人浅色的薄唇冲我点点头。
我随同若斯乌瓦驾马上了前去。
那头立着当先,我远远见着了便是当胸一震。草原大漠练就了我的眼力,那远远的看尚还不敢相信,这一走近,我便无可言语了。立在那儿的是我自然熟识的人。一文一武,我还曾同他们一道饮酒吃食。站在那儿的是范重雪和赵坤。
他二人眼看着我们走近了。我等一行骑在马上,高上了他们不只一头,赵坤赵将军的脸色有些微微难看,正要说什么,范重雪却当先一步说道:“贵国使者来得晚了,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范重雪用的是楚语,一旁自有一司仪为我们翻译。我和若斯乌瓦是在大楚活了小半辈子的,自然用不着那蹩脚的司仪,只是为着两国的面子,那司仪却是必少不得的。
若斯乌瓦微微扬着下巴,瞥了一眼眼前的人,倨傲的神色将轻鄙袒露无遗。我心下默默道:“对不住。”只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来。我们尚还蒙着面,能不让这二人认出便不让。
范重雪虽说是个文官,气势却比赵将军来的大。在这场面下赵坤也明白自己一个武将不是用武之地,因而只是涨红着一张脸由着范重雪指点。
范重雪面色不改,只是伸手一请,指向了那白包道:“请诸位下马入内共商事宜。”
这一回我们是不得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