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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皓移目看向躺在床上的宸妃,她尚存一息,但不知能否醒来。
正静得人心发慌时,陆琣领着江妘笙一行而来。
“漱玉宫江氏叩请陛下圣安。” 江妘笙大礼伏地,却久久没有听到叫起的声音。
明如月缓缓走到慕容皓身边,依在他身侧瞧着江妘笙的背脊。
“起来吧。”倦极了的声音让江妘笙心里叹息,抬头看去,慕容皓果然神色疲倦目光沉沉。
江妘笙谢了恩站了起来。
“陛下,嫔妾做错了什么,竟要让明贵嫔封漱玉宫?”不等慕容皓发问,江妘笙抢先问道,直直地望着慕容皓。
“江瑶章做过什么事,难道自己不清楚吗?”明如月对江妘笙一笑,转而也看向慕容皓,“陛下,如今两个皇嗣都与江瑶章有关,此次还请陛下彻查,否则后宫难清。”
慕容皓有些迟疑地看向江妘笙,他是冤枉过她一次,可是,明如月说得不错两个孩子的死都与她有关啊
“江氏,你有何说辞”
果然哪,江氏。江妘笙在心里悲凉一笑,繁华荣宠时候何等亲切,此时亦不过一个江氏。仿佛见得一朝恩爱烟消云散,似乎这才合乎皇宫之道。
一模一样的问话,慕容皓此刻说起来却没了那分气势。倦色染眸,平添了一分书生气。
“嫔妾尚不知出了何事,故而无词以对,还望陛下赐教。” 江妘笙神色清冷,端的是心凉如水。
慕容皓眉心一皱,抚额一指绿萝,示意绿萝将事情原委说出。
绿萝带着哭腔将事情说了出来。
江妘笙默默听着,在绿萝哭诉中与慕容皓默默对视。心里一分一分地沉下去,有一度她的心曾为他动摇,那柔情缱绻,怎不将冰雪消磨。只是如今,终究让她庆幸,未曾依靠于他。
慕容皓看着江妘笙眼里的疏离,只觉得身在寒冬一般,她的目光竟比冰雪更令人发冷。他逃一般地转过视线,手却紧紧地握成拳头。
绿萝终于说完了,江妘笙低下头去,眼角却扫向昏迷中的宸妃。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什么,不及深思,就听明如月在那边说道:“如今还请陛下下旨,搜查漱玉宫。抓人拿赃,自然不会冤枉了江瑶章”
江妘笙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她此刻只觉得这是一场戏,仿佛一切都是假的,她心里竟没有一丝害怕,只是木木的。
昨夜那一声轻响大约不是幻觉。江妘笙合目,勾出一抹惨淡的笑意。
“江瑶章为了自己的清白,当然不会不同意,是吧”明如月转头看着江妘笙。
慕容皓看着宸妃,缓缓地点了点头。明如月向他一福,便带着人直奔漱玉宫而去。
“坐吧。”静默的屋子里,慕容皓的声音听来越发虚幻起来。太医们忙碌的身影也像是戏台上跳梁的小丑。江妘笙有些踉跄地走到一旁坐下,也直直地望向宸妃。
“陛下相信妘笙吗?” 江妘笙开了口,觉得满口的苦涩。
慕容皓身躯微震,缓了缓才道:“朕信了你一次,如今,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他们谁也没看谁。沙漏里的流沙似乎去得很慢,心口都磨出了茧子,却还是没有个了结。抑或,已经了结了吧。宸妃和郁诗岚在吃过了江妘笙制作的糕点后相继中毒,如今明如月搜宫,也必定会搜出证据的。死罪啊
江妘笙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宸妃。方才一念至此,如今细想起来,方才明了。原来,自始至终,她都被宸妃玩弄在股掌之间。
郁诗岚凭什么要信任宸妃?当是她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吧那是多早?是害死萧络惜的孩子的时候吗?可笑,原来自己早已把事情理顺,只可惜是说给别人听,自己却从未信。那一日对明如月剖析利弊说郁诗岚已经是宸妃的人了,如今,可不就是这样吗?江妘笙啊江妘笙,原来,你真的很笨。
慕容皓看着江妘笙一会儿自嘲而笑,一会儿凉薄而叹,不禁心中生疼。待见她苍白的脸上滑过泪痕,只觉得像是一把利剑插在了心口。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走过去抱住她。
“皇上。”林太医欣喜的声音传来,“宸妃娘娘醒了。”
慕容皓回神,起身走到宸妃榻前。只见宸妃气息微弱,长睫微动却无力撑起一般。他轻轻唤了一声,“宸妃?”
良久,才见宸妃睁开眼来,众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
宸妃神情尚有一丝迷蒙,看见慕容皓,伸手握住他的手,对他笑了笑,缱绻无限。可等她看清眼前的人时,那神色却是一变,手虽未动却已毫无暖意。慕容皓亦不多究,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早已心照不宣。
宸妃越过慕容皓看向江妘笙。二人面色皆白,双双对视,仿佛九幽冥鬼在说着人间不懂的密语。
啪的一声轻响,江妘笙回头看去,只见明如月压着一腔怒气走了进来。玉石地面上一包白色的粉末溅洒出来。
江妘笙缓缓站了起来,只觉得视野一片暗沉。就算宸妃没有派人在自己宫里放置“赃物”,明如月也会搜出来吧。自己,到底是做了这样的事的,是要谋害慕容皓的孩子的。
险些就要脚软得跌倒在地,却见明如月身后,段琼儿被人押了进来。
“琼儿”低低呼了一声,什么礼仪规矩,此刻早已抛在了九霄云外,江妘笙走到段琼儿身前,推开押着她的宫人,将她的头拢进自己怀里。“琼儿”
这是怎么回事?
江妘笙扭着看向明如月。这才发觉明如月看她的眼神怨毒无比。是了,就算江妘笙去示好,去“投靠”又如何,明如月从来就没有对她释怀。这宫里千般算计万般疏离。看上去繁花似锦,听上去人声鼎沸,实则,都不过是为了掩盖那深入骨髓的寂寞。这宫里,其实谁和谁都没有关系,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看上去亲密无间,回过头就是无声刺上的一剑。分不清好人和坏人。或许,已经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了。有的只是活人和死人罢了。只是,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又比死人好得了几分呢?
江妘笙的泪无声地滑过面颊,那一份冷,让她几乎不能承受。她已忘记了询问,只是这样看着明如月,手却一刻也没有放松。
然而,不等明如月说什么,怀中的人却挣脱了她的怀抱,怒视着她。
“琼儿”江妘笙颤巍巍地唤着眼前的人。眼前这个眼中充满恨意的人,真的是琼儿吗?江妘笙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段琼儿。
段琼儿缩成一团,原本天真无邪的双眼,此刻充满了怨恨、失望、伤害太多太多的东西就透过那么一双眼睛全数投注在江妘笙身上。那目光仿佛要将江妘笙扼杀。
第二十章 惜取眼前
“陛下,这包东西是在段宝林房里搜出来的。”明如月挑了挑眉看着江妘笙,刻意隐忍的语气让人觉得难受,“江瑶章的婢女禀告嫔妾,说昨日段宝林曾去过芷兰殿”明如月停了下来,似乎极不愿意说出下面的话,只是在看向段琼儿的时候面色才略好了些。
“带那婢女来,朕亲自审问。”慕容皓不耐烦地走到中间,看了段琼儿一眼,而后看向泪流满面的江妘笙,不禁缓了神色。
“奴婢汐盈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汐盈怯怯地跪在那里。江妘笙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她。但汐盈始终看着地面,仿佛那地上有着什么稀世珍宝。
“朕问你,段宝林昨日可曾去过芷兰殿?”
“回陛下,”汐盈终于微微抬起了头,极快地看了段琼儿一眼,而后道,“昨日段宝林确实来过芷兰殿,这,很多宫人都可以作证的。并且”
“我是去过,可我只是去看”段琼儿惊恐的声音仿佛附巢的鸟儿,“看江瑶章。”“江瑶章”三个字说得极慢,带着怨毒之意。“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下毒。”
慕容皓皱了皱眉,看向明如月。
明如月却转过头去,但终究觉得太过无礼,便又回转道:“陛下问那汐盈就是。”
“回陛下。”汐盈快速地说道,“昨日段宝林来访,送给我家主子一盒白矾粉和一瓶凤仙花汁。我家主子用过后才来到宸妃娘娘宫里的。我家主子对宸妃娘娘一向恭敬有加,怎会毒害宸妃娘娘呢,望陛下明察,还我家主子清白吧。“汐盈叩首,隐隐带着哭腔。
江妘笙这才明白段琼儿为何这般看着自己。她将视线移向段琼儿,不避不闪。她没做过,她没有让汐盈这么说,她没有陷害段琼儿!!!
手微微收紧,指甲上丝毫看不出颜色。
在来嘉则殿的路上,明如月将不能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