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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袖滞滞望了他一眼,想到从前也这样牵着他,没觉什么不妥,这会子被他这么牵着,心里却生生涌出些酸味,像是吃了过期的山楂,很有些难受。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撑着额头,佯得怯怯不胜娇弱:“既然这风筝不牢固,便扔了罢。”
他怔了一怔。
她再咳了咳道:“我身上不大中用,你出去罢,顺便将门带上。”
他沉默半晌,却没出去,过来主动将她扶上床,在床头站了站道:“我听闻底下的云狐说你房里的烛光亮了两日,两日都没有睡好,是在做什么?”
却换她猛然一怔。
并不是什么烛光烛火,是那只周身金羽的山鸡。
且将如何解释,再如何自圆其谎在旁处晾一晾,三舅舅是怎晓得的玉袖冷静下来推敲一番,一阵澎湃血流从心口唰地蔓延上了脖颈。莫不是那些小仙娥为讨好三舅舅,自发将她衣食起居一并与他倒箱翻笼了出来罢。
这口血气尚在喉咙关卡着,三舅舅一把将她头顶的黑幕掀开来。琉璃般的金辉,像是一丛簇拥的油菜花,匝山的万霞锦色,辉映了流云,霎息照耀整片天霾。玉袖被这般动人心魂的光曜冷不防刺了眼,反射性拿手遮了遮,闭眼间恍然听他道:“果然如此,还是没将他忘掉。”
玉袖从未想这只金毛小云狐竟能自说自话,没规矩到这步田地,存在心口的星星火苗立时滔天。她甩手将他的狐狸爪子拍去,起身恻恻朝里头的山鸡望了眼,幸而它没被叨扰到,正阖着眼休憩。
再将遮上黑幕,语气带了七分严厉与他道:“即便我是你侄女,你也太造次,姑娘家的一切嚼用,如何能这样轻佻动得的,你快些出去。”
他却站着不动,冰凉雪山似得站着,继而道:“我听少尔说你在昆仑山捡了只山鸡,觉得有些奇怪。且议事殿又恰逢少了个灯罩,也是你拿的罢。这两件事不谋而合过头了,所以并不难猜。”
玉袖被他一记重磅金锤的解释砸得星光乱转,几欲椎心泣血呼天抢地,她躲躲藏藏,吃了这样多的苦,好容易将它藏得这样整密,教二舅舅一句话出卖得彻底!
玉袖犹自愤懑,门扉吱呀呀被打开,临走前,他在门口说了一句话:“风筝好容易回来了,我得去将线补补好才是。袖袖,你好好歇息。”
她愣在床沿边,听得门吱嘎关严,方转了转神思。
呃,方才他是说要放风筝的么
少起前脚甫离开,二舅舅却揣着三座糖人像跑来,将怀里亮金金的物儿朝案上一垛,抹着水晶晶的雨渍,吁着大气与她道:“嗳,你们倒在房里躲雨躲得很愉悦嘛,老子却赔成落汤狐狸!”
玉袖抽出一张帕子丢与他。
他一面抹雨水,一面张望道:“阿起呢?”
她淡淡道:“哦,铁青着一张脸,放风筝去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窗外:“雷雨交加,放风筝?”
她默默点头:“嗯。”
二舅舅将擦脸的动作放慢,似悠悠琢磨着要紧事的模样,琢磨了一会儿道:“本少方才遇见阿衡从华严回来拿些拉下的课本,顺道与他提了提你在昆仑山捡的”刻意停了停,又道:“咳,捡的山鸡,他却也铁青了一张脸冲出去,也是去放风筝了?”再自顾自嘟囔道:“这年头都不在阳光明媚的时候放风筝,却兴在掺雷的暴风雨天里放风筝的。”
玉袖朝窗外瞅了瞅,因少起的离开,罩着屋子的仙术当是自发消去,展盼之间,只有风雨起兴。拿书册上的一首诗改过来形容,便是霜白雪雨瓢盆,劲风潜龙撼乾坤,九重墨云压昆仑,十里山河搅天阍。
这样的天气出去放风筝,少起与大哥还是真是铁骨铮铮的儿郎啊。
顾眄了一番往事,玉袖被艳艳高阳铺得有些晕乎,她至今没能想透,在雷雨天放风筝有甚别样的趣味,总结半日,她只能认为,这两人有毛病。
然则有毛病的三舅舅没将山鸡的事抖搂出去,她也很是感念,即便他往后几日说些叫人不爽快的话来堵她,她也微微一笑,全没记心上。
至于那时她如何能那样大气量的,想来是她发现那只山鸡伤好后,全将她视作救命恩人般粘着她,愈发出落成一只恪职的贴心宠物,她的心情也变得比较好的缘故。
东海一行迫在眉睫,三舅舅各处打点,没有闲工夫来她跟前转悠,抢白些忠言逆耳的话,她才能揣着它去外面散散步,不然小家伙的羽毛大约要起霉团。
偌大个空桑谷估摸要六、七日的脚程方能观览完,随意挑个青山绿水,圣光祥照,有花有草兼几片农田游一游。
她想想还是替山鸡罩个障眼法,免得那身金光闪闪的招人眼馋。但要替不凡的山鸡施个比较高级的障眼法,必然要寻个仙力卓然些的,玉袖便又厚着脸皮寻了二舅舅。好在不学无术的他,个把仙力比较其他云狐,尚算高超。
作者有话要说:
☆、珍贵山鸡(三)四更
今日是个晴光净明的好天气。
少渊爷爷将云狐阖族打理得好,各只狐狸都勤耕勖学。农田里有许多壮实的便扛着锄在刨地,那些农家的孩子嫌弁朝阳的规矩多,兼路途颇远,它们的小短腿跑一趟有些累,索性在自家农院里开个私塾,将孩子送进来认些字,顺道将老师这一伟大的职业发扬光大。至于旁些劳碌重影,不消烦说。
玉袖将山鸡搁在头上,将然踏进集市里,几只小云狐唰得至跟前化了人形,恭恭敬敬打一千儿道:“问姑娘安,许久不见姑娘,姑娘的身子可好?”
占了少渊爷爷的大便宜,她是云狐族的皇亲国戚,底下的狐狸们逢见要唤她一声姑娘。
玉袖凝神打量则个,云狐的相貌到底是狐狸品种里头拔尖儿的,化出的人形皆长得俊俏不凡,十分养眼。她笑眯眯应道:“甚好,甚好。”
为首的一只橙黄橙黄的云狐还露着狐狸耳朵,尖尖地竖着,贲张着大眼将她仔细望了一番,笑道:“姑娘离开空桑谷有些年头了,听闻姑娘伤动仙元,小仙应来探望姑娘的,奈何少染姑姑命齐大伙儿老实坐着,冒昧来叨唠姑娘委实不好,这厢与姑娘赔礼。”他转身从身后取了两条小鲟鳇鱼塞与她:“给姑娘补一补脾胃虚,清热下气。”
她看着两条在空中死劲儿甩尾鳍的鲟鳇,伸手接下来:“恁般客气,真是多谢。”
这一路送礼上来的云狐有许多,两笸箩的青笋,一罐普洱,兼腌臜瓜齑、酱醋糟茄,各色糕点。
眼尖儿些的盯着她头顶的山鸡惊讶道:“姑娘的这只花毛山鸡也美得紧,美得紧。”语毕,数十双狐狸眼干巴巴地将它望着,全摆上了垂涎欲滴的状态。她亦干巴巴道:“呃,普通好看,普通好看。”抱着山鸡,丢盔弃甲般逃出来。
路过边上,两只小狐崽在一口水井旁开了赌局,稍大些儿的正洋洋得意:“给钱给钱,我说是咱们家的姑娘。”
小个儿的挠着耳朵,皱眉道:“此前我见她不是这样好看的,只有瘦巴巴的脸蛋受看些。”
稍大些儿的立时驳道:“我方才远远一瞧身影便晓得是姑娘了,依老子看那不遑多见的美人三仙子与姑娘一比,却是徒有虚表空乏神韵。”
却是哪一位先生授的课,让如今小一辈的云狐被教得这样博学多闻、机智聪颖!
玉袖压抑着那颗被感动得天花乱坠的心不跳出来,高兴地走过去,将手里两盒桂花糕置于两只小云狐面前,再甩甩手立刻遁走,打算会一会那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私塾先生。
可她今个儿运道只有五成,今日先生休沐,学堂不开课。便只得太阳底下站了一忽儿,将山鸡捞怀里,挠它的绒毛:“我今日将你带出来,本意是要散个心,顺道在太阳底下扑一扑,倒没想左近的狐狸们见了你有些激动,你别怕。”
它只昂着头水润润地看着自己,两只黑珍珠之中的一点白光,倒映出熟悉的笑脸。
她对着它愣了愣,蹂躏它的绒毛益发起劲儿。
它还是水润润地望着她,将身子朝她怀里挪了挪,缩了脖颈伏息。
逾越了两百多年,她的眼光竟也长进不少,打第一眼便瞧出它乃是只通达情谊、温顺乖巧的不凡山鸡。虽则眼下还不能言语,但待它被养得油光靓丽后,便能开口。
玉袖在学堂门阃前捡张竹椅躺了会。午后的那轮火炎驾辗着赤赤云霞,从东面的寰海徐徐荡来。在六乐的章节里,有这样逼肖的一副描绘艳阳的诗句,说是炎炎红镜东方开,晕如车轮上徘徊,啾啾赤帝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