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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
袁承志心中一凛:“他们连屋上也布了人,这阵法可又如
何破解?”却听得温方施道:“屋上有人!”大声喝道:“甚么
人?都给我滚下来!”
只听得屋顶上有人哈哈大笑,叫道:“温家五位老爷子,
姓荣的登门请罪来啦!”呼喝声中,屋上跃下二十多个人来。
当先一人正是龙游帮帮主荣彩。
袁承志登时大为宽怀,向青青望了一眼,见她脸色微变,
咬住下唇。
温方达道:“老荣,你三更半夜光临舍下,有甚么指教?
啊,方岩的吕七先生也来了。”说着向荣彩身后一个老头子拱
了拱手。那老者拱手还礼,说道:“老兄弟们都清健,这可有
几年不见了哪!”
荣彩笑道:“五位老爷子好福气,生得一位武功既高、计
谋又强的孙小姐,不但把我们的沙老大和十多个兄弟伤了,连
我小老儿也吃了她亏。”
温氏兄弟不知青青和他们这层过节,平时石梁派与龙游
帮颇有来往,这时强敌当前,不愿再旁生枝节。温方达道:
“老荣,我家小孩儿有甚么对不起你的,我们决不护短,杀人
偿命,欠债还钱,好不好呀?”
荣彩一愣,心想:“这个素来横蛮狂傲的老头今日竟这么
好说话?难道他当真怕了吕七先生?”一瞥之间见到了袁承志,
更是不解:“他们有这样的一个硬手在此,吕七先生也未必能
够胜他。我还是见好收篷吧!”便道:“龙游帮跟贵派素来没
过节,冲着各位老爷子的金面,沙老大已死不能复生,总怨
他学艺不精。不过这批金子……”眼光向着地下一块块的金
条一扫,说道:“我们龙游帮跟了几百里路程,费了不少心血,
又有人为此送命,大家在江湖上混饭吃……”
温方达听他说到这里,便住口不往下说了,知他意在钱
财而非为了报仇,便道:“黄金都在这里,你要嘛,都拿去那
也不妨。”
荣彩听他说得慷慨大方,只道是反语讥刺,但瞧他脸色,
却似并无恶意,道:“温老爷子如肯赐给半数,作为敝帮几名
死伤兄弟的抚恤,兄弟感激不尽。”温方山道:“你拿吧。”荣
彩双手一拱,说道:“那么多谢了!”手一摆,他身后几名大
汉俯身去拾金条。
那几人手指刚要碰到金条。突然肩头被人一推,只觉一
股极大的力量涌来,站立不定,身不由己的跃出数步,抬起
头来,见袁承志已站在面前。
袁承志道:“荣老爷子,这批金子是闯王的军饷,你要拿
去,可不大稳便。”
闯王的名头在北方固然威声远震,但在江南,江湖人物
却不大理会。荣彩转头对吕七先生笑道:“他拿闯王的名头来
吓咱们。”吕七先生手中拿着一根粗大异常的旱烟筒,吸了一
口,喷一口烟,慢条斯理,侧目向袁承志打量。
袁承志见他神情无礼,心头有气,只是他一副气派显是
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倒也不敢轻慢,作了一揖,说道:“前辈
可是姓吕?晚辈初来江南,恕我不识。”
吕七先生吐了一口烟,笔直向袁承志脸上喷去,又吸了
一口,跟着两道白蛇般的浓烟从鼻孔中射出,凝聚了片刻不
散。袁承志还不怎的,青青瞧着却已气往上冲,便想开口说
话。温仪在她臂上轻轻一捏。青青回过头来,见母亲缓缓摇
头,才把一句骂人的话忍住了。只见吕七先生将旱烟袋在砖
地上笃笃笃的敲了一阵,敲去烟灰,又装上烟丝。
这时连温氏五老也有点耐不住了,但知他在武林中成名
已久,据说当年以一套鹤形拳打败过无数高手,手中的烟袋
更是一件奇形兵器,擅能打穴,夺人兵刃,可是到底本领如
何,谁也没有见过。温氏五老都盼他与袁承志说僵了动手,他
能取胜固然最好,否则至少也可消去袁承志的一点力气。
只见吕先生从怀中摸出火石火纸,扑扑扑的敲击,烟丝
还未点着,忽然屋顶上有人大喝:“快还我们金子!”一个少
女、一个粗壮少年双双跃下,随后又溜下一个五十余岁的中
年汉子,瞧打扮似是个商贾,左手拿着一个算盘,右手拿着
一支笔,模样很是古怪。他慢吞吞的从墙上溜下,也瞧不出
他武功高低。
袁承志见那少女正是安小慧,又喜又忧,喜的是来了帮
手,但不知另外两人武功如何。眼下敌人除了石梁派外,又
多了龙游帮与吕七先生这批人。温仪与青青母女和温氏五老
撕破了脸,已处于绝大危险之中,非将她们救走不可,要是
新来的两人本领都和安小慧差不多,自己反而要分神照顾,岂
不糟糕?
这时温氏弟子中已有人抢上去拦阻喝问。那少年大声叫
道:“快把我们的金子还来!”见金条散在地下,说道:“啊哈,
原来都在这里!”俯身就拾。袁承志眉头一皱,心想这人行事
甚为鲁莽,只怕没甚么高明武功。
温南扬见他俯身,飞足往他臂上踢去。安小慧急叫:“崔
师哥当心!”那少年侧身避开,随即抢攻而前,双掌疾劈过去。
温南扬不及退让,也伸出双掌相抵,啪的一声大响,四掌相
交,两人各自退开数步。那少年又待上前,那商贾打扮的人
叫道:“希敏,慢着。”
袁承志记起安小慧的话,说有一个姓崔的师哥和她一起
护送这笔金子,因两人闹了别扭,中途分手,至被青青出其
不意的劫了去。那么这少年便是崔秋山的侄儿崔希敏了,难
道这个形貌滑稽的商人,竟是大师哥铜笔铁算盘黄真?仔细
一看,见他右手中那支笔杆闪闪发光,果是黄铜铸成,左手
中那算盘黑黝黝地,多半是铁的,这一下喜出望外,忙纵身
过去,跪下叩头,说道:“小弟袁承志叩见大师哥。”
那人正是黄真,双手扶起,细细打量,欢然说道:“啊,
师弟,你这么年轻,真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袁承志道:
“请问大师哥,恩师现今在哪里?他老人家身子安健?”黄真
道:“恩师此刻在南京,他老人家很好。”
安小慧过来说道:“承志大哥,这就是我说的崔师哥。”袁
承志向他点点头。安小慧见袁承志背上粘了些枯草,伸手拈
了下来。袁承志微微一笑,神色表示谢意。
崔希敏瞧着很不乐意。黄真喝道:“希敏,怎么这样没规
矩?快向师叔叩头!”崔希敏见袁承志比自己还小着几岁,心
头不服气,慢吞吞的过来,作势要跪。袁承志连说:“不敢当!”
双手拦住。崔希敏也就不跪下去了,作了一揖,叫了声:“小
师叔!”黄真又骂:“甚么小师叔大师叔,就算你大过他,师
叔总是长辈。我比你老,你又怎不叫我老师父?”袁承志向崔
希敏笑道:“你叔叔可好,我惦记他得紧。”崔希敏道:“我叔
叔好。”
吕七先生见他们师兄弟、师侄叔见礼叙话,闹个不完,将
旁人视若无物,这时却轮到他耐不住了,怪目一翻,抬头望
着屋顶,说道:“来的都是些甚么人?”这一出声,众人都吓
了一跳。原来他这句话说得声若怪枭,十分刺耳,沙嘎中夹
杂着尖锐之音,难听异常。
崔希敏踏上一步。说道:“这些金子是我们的,给你们偷
了来,现今师父带我们来拿回去。”吕七先生仍是眼望屋顶,
口喷白烟。忽然嘿嘿冷笑两声。
崔希敏见他老气横秋、一副全不把人瞧在眼里的模样,气
往上冲,说道:“到底金子还是不还,你明白说一句。要是你
作不得主,便让作得主的人出来说话。”吕七先生又是磔磔两
声怪笑,转头向荣彩道:“你告诉这娃儿,我是甚么人。”荣
彩喝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吕七先生,可别把你吓坏了。年
纪轻轻,这么无礼。”
崔希敏不知吕七先生是甚么人,自然也吓不坏,叫道:
“我管你是甚么七先生八先生,我们是来拿金子的。”
温南扬刚才与他交了手,未分胜负,心中不耐,跳出来
喝道:“要拿金子,那很容易,得瞧你有没有本事。先赢了我
再说。”不等对方答话,跳过来就是一拳。崔希敏猝不及防,
这拳正中肩头。他大怒之下,出手一拳,蓬的一声,正打在
温南扬肚上。各人各自负痛跳开,互相瞪了一眼,重又打在
一起。顷刻之间,只听得砰蓬、砰蓬之声大作,各人头上身
上都中了十余拳。两人打法一般,都是疏于防御,勇于进攻。
袁承志暗暗叹气:“大师哥教的徒弟怎地如此不成话,要
是遇到好手,身上中了一两拳那还了得?难道崔叔叔也不好
好点拨他一下?”
他不知崔希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