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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因五阴重穴被点,真气内力难提,一身上乘武功,无法施展,万一遇上点苍恶徒,报与铁冠道长或“辣手纯阳”司徒敬等知晓,便必然惨遭不测。
但尚幸点苍步虚道观之中,正被夏天翔等搅得地覆天翻,铁冠道长惊怒交集之下,正召集所有点苍弟子闭关密议,设法加强实力,以遂凶谋,而使这位“龙飞剑客”司徒畏极为幸运,毫无惊扰地安然抵达高黎贡山山境。
抵达高黎贡山,向山民猎户细一探听之下,司徒畏不禁眉头深蹙。原来那凝翠谷僻处深山,尚须翻越不少奇险绝伦的断涧悬崖,经常雾锁云封,罕见人迹。
司徒畏起初颇觉为难,但转念一想,自己虽然玄功被废,真气难提,总比常人身轻脚健,何必畏怯路途艰险?且尽力设法,找到地头再说。
他意志虽坚,但长途跋涉之余,只翻了四五座山头,便告精疲力竭。
尚幸四外风光清丽,足以悦目赏心,司徒畏遂在一座高峰顶上略进干粮食水,一面休息,一面极目青苍,眺览南荒景色。
天伴云霞,四山岚影,螺推列蟑,豹隐层峦,但越是美景当前,便越是勾动“龙飞剑客”的孤寂之感。
人一感觉孤寂,便会自然而然地想起亲友良朋,不过司徒畏的唯一至亲,却是那心肠最毒、害他最苦的“辣手纯阳”司徒敬。
司徒畏纵然德性再好,胸襟再高,最多也不过不对司徒敬记仇,哪里还会对这狼心狗肺的同胞兄长有所想念?
故而如今占据他整个孤寂心房的,只有一位曾经与他啮臂盟心的绝代红妆“凌波玉女”柴无垢。
司徒畏想起柴无垢来,满腹情思顿难排遣,不由对着四外云烟,怅然长叹吟道,“迢迢关山行路难,美人胡为隔秋水……”
吟声未了,突然身后有人也自长叹一声吟道:“莫畏关山行路难,须识美人皆祸水。”
司徒畏大惊回头,只见身后崖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身着黄衫的中年汉子。
此人因虬髯如戟,乍一望去,似乎相貌极为威猛,但仔细注目之下,却可看出英挺潇洒异常,而那双炯炯眼神,开阖之间,精芒如电,却令人一看便知是身负奇技的绝世高手。
司徒畏对人一向谦和,尤其看出这位虬髯黄衫汉子的风华气字,迥异俗流,遂赶紧深深一揖,含笑说道:“彼此在这南荒绝岭,风萍相聚,定有前缘。小弟司徒畏,请教兄台尊名上姓?”
虬髯黄衫汉子看了司徒畏两眼,突然泪珠直落,放声大哭。
这一哭,却把位“龙飞剑客”哭得大以莫明其妙,不禁连连劝慰问道:“兄台有甚伤心恨事,可否先将姓名见告?”
虬髯黄衫汉子带着满面纵横的泪渍吟道:“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司徒畏见对方不答自己所问,却吟起这首义山诗来,不禁更觉诧异,但听到尾声,却从那最后两字之上,恍然有悟,失惊问道:“尊驾难道竟是名震乾坤的盖代奇侠‘风尘狂客’厉清狂?”
虬髯黄衫汉子目中泪光犹闪,反向司徒畏问遭:“我厉清狂是否当得起你‘名震乾坤,盖代奇侠’这八个字?”
司徒畏见未出自己所料,对方真是当世武林中三大难缠人物之一,与“北溟神婆”皇甫翠、“天外情魔”仲孙圣齐名的“风尘狂客”厉清狂,不由又惊又喜,重施一礼说道:“厉大侠盛名绝艺,久震乾坤,像你这等几乎业已超凡入圣的盖代奇客,却怎会跑到南荒绝岭,狂歌痛哭?”
厉清狂冷冷说道:“你且慢问我,我先问你。”
司徒畏知道这位“风尘狂客”性情怪异绝伦,只得点头含笑答道:“厉大侠有话尽管请问,司徒畏知无不答。”
厉清狂两道锐厉的眼神注定司徒畏问道:“你可是点苍派掌门人铁冠道长的师弟‘龙飞剑客’?”
司徒畏方一点头,厉清狂黄衫大袖忽挥,一股劲气狂飚,凌空卷到。
虽然这只是三成劲力左右的轻轻一拂,但司徒畏却因被点五阴重穴,一身内家武学已难发挥,故支持不住,足下跄跄踉踉,被厉清狂的拂袖罡风撞退数步,险些跌下千丈绝壑。
厉清狂脸上满布寒霜,沉声说道:“点苍派的‘龙飞剑客’司徒畏,至少应经得起我六七成力所拂的袖风,但如今我才用了三成真力……”
司徒畏闻言,方知对方怀疑自己假冒“龙飞剑客”之名,急忙向“风尘狂客”厉清狂摇手说道:“厉大侠不必猜疑、司徒畏被人所害,暗点五阴重穴,一身武学业已暂时废去。”
厉清狂哦了一声,打量司徒畏几眼,又复问道:“我还有一事对你怀疑。”
司徒畏笑道:“厉大侠尽管请问。”
厉清狂道:“你以前在武林中声誉极佳,为何近来一反常态,时常作出些不堪恶事?”
司徒畏苦笑答道:“厉大侠你这一间,勾起司徒畏无限伤心,但其中细情,我却有点羞于启齿。”
厉清狂道:“你最好照实说出,我们在这高黎贡山相见,实是奇逢,也许厉清狂愿意结一段萍水因缘,对你有所助益。”
司徒畏听对方这样说法,不禁伤感惊喜交迸,遂把自己与“凌波玉女”柴无垢相爱,并彼此同心,意欲化解罗浮、点苍两派夙仇,谁知竟为同胞兄长“辣手纯阳”司徒敬所害,废去自己的武功,冒名为恶等情,详详细细地叙述一遍。
“风尘狂客”厉清狂听完以后,竟似勾动愁肠,又复纵声大哭。
司徒畏惶然问道:“厉大侠,你怎的如此伤心?难道司徒畏有甚话儿说错了么?”
厉清狂摇头答道:“我们同病相怜,故而听了你的伤心恨事,也就勾起了我的伤心恨事。”
司徒畏讶然问道:“厉大侠会与司徒畏同病相怜?”
厉清狂点头答道:“你的亲人饶不过你,我的亲人也饶不过我,岂非同病相怜?真所谓断肠人对断肠人,流泪眼观流泪眼。”
司徒畏微愕之下,又复问道:“厉大侠一向独来独往,游戏风尘,似乎未曾听说你有什么亲骨肉?”
厉清狂神色凄然,摇头叹道:“你的伤心恨事能对人言,我的伤心恨事,却难对人言。如今且让我强忍伤心,设法替你把伤心排解。”
司徒畏闻言自然喜出望外,厉清狂想了一想又道:“照你所说的情形,你目前亟需解决的,似有二事:第一、应该设法治疗被点五阴重穴的伤势,恢复武功。第二、则系到那凝翠谷中,参详你师叔‘慈心羽士’所说‘松花指路,明月当头’二语的真谛何在?”
司徒畏向这位“风尘狂客”深深一揖说道:“厉大侠明察秋毫,倘能对我这两桩心愿加以鼎助,则司徒畏终身感德。”
厉清狂摇手说道:“这事出我自愿,你既不必多礼,更不必感德,且先让我诊察诊察你所受的伤势严重到何种程度?”
话完,便为司徒畏细心一诊脉息,不禁讶然问道:“你所受的伤势确实极重,本已无望恢复功力,但其中似有微妙转机,难道你最近服食过什么罕世圣药?”
司徒畏细一寻思答道:“我除了在武陵山乱葬岗中吃过一粒不知名隐形异人所留的朱红灵丹以外,并未服用其他药物。”
厉清狂点头说道:“大概就是这粒朱红灵丹具有特殊功效,但你所遇的那位武学颇高的隐形异人又是谁呢?”
司徒畏也对那位暗救自己的隐形异人的姓名身份始终悬念猜疑,但两人想了好久,仍无所得,厉清狂遂摇头说道:“此人是谁,暂时不必理会,我先带你到凝翠谷中、设法疗治伤势。”
话完,便即携同司徒畏举步飘身,司徒畏有了这等绝世异人为助,哪里还怕什么绝涧悬崖,峰高径险呢?
不消多时,便到了一片满布苍松古柏,浓荫覆地,密翠浮天的山谷之中。
司徒畏一看周围景色,便向厉清狂笑道:“厉大侠,这里大概便是凝翠谷了?”
厉清狂又复神色凄然地点头答道:“不错,这里便是凝翠谷,也就是我风尘仆仆,远路赶来,准备悬颈自绝之处。”
司徒畏听得简直惊讶万分,失声问道:“厉大侠,你准备特意赶到这凝翠谷中悬颈自绝?”
厉清狂脸上浮现一丝苦笑答道:“我来时确实是这种念头,但如今却又不想死了。”
司徒畏喜道:“厉大侠这转念之故,可是为了我么?”
厉清狂摇头答道:“不是为你,是为了我在遇见你之前,抢到人家的一件东西。”
司徒畏越发莫测高深,暗想以“风尘狂客”厉清狂这等身份,怎会抢人东西、
思念未了,厉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