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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老前辈,我们彼此境遇不同,心情各异,你把欧阳修这句名词之中,改了两个字儿,我却要把它改正还原,才觉恰当,真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呢!”
厉清狂饮完自己杯中之酒,又行斟满,并替夏天翔也斟了一杯,包斜着两只醉眼说道:“夏老弟,你是相思泪,我是伤心泪,眼泪虽然有别,却同属一对愁人。来来来,愁人遇上愁人、别无他策,只有借酒浇愁,我再敬你五杯。”
这五杯香醇大曲入喉,夏天翔酒意已到九分,想起高华婉丽的仲孙飞琼,想起天真无邪的霍秀芸,想起刁钻骄蛮、最令自己头疼的鹿玉如,不由得愁怀深结,悲从中来,青衫胸前洒满了相思珠泪。
夏天翔一哭,厉清狂却“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夏天翔胸前泪迹问道:“夏老弟,你哭了,为什么哭?常言道得好:‘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不应该像我这般满腹牢骚,年纪轻轻的,却有什么伤心恨事?……”
语音略顿,忽又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今天大概真是多喝了几杯,已有酒意,才会这般糊涂。你刚刚不是已然说过与我所流的眼泪不同,我流的是伤心泪,你流的是相思泪?”
说到此处,又与夏天翔互相于了一杯,仔细端详夏天翔几眼,带着满面泪痕,大笑说道:“夏老弟,像你这般英俊挺拔、滞洒风流的少年人物,自然难免衣香鬓影,到处留情,惹下一身的相思绮债。”
夏天翔重重一顿酒杯,放声吟道:“易流唯热血,难遣是相思……”
吟声袅袅之中,厉清狂摇手笑道;“不对,不对,伤心泪难收,相思病好治。夏老弟,你若信服我厉清狂,何妨把心中想念,而有艰难阻隔,不得如愿的那位人儿,说将出来,厉清狂决意暂忍伤心痛泪,助君了却相思。”
夏天翔此时已有十分酒意,目注厉清狂笑道:“厉老前辈,你不要信口胡吹,便连主管蔷薇愿力的‘蔷薇使者’,也未必能有如此手段。”
厉清狂双眼一瞪说道:“‘蔷薇使者’虽然立誓愿为天下有情人撮成眷属,但他是旁敲侧击地缓缓而来,我却用的是单刀直人的霸王请客手段。天下事往往不能缓进,必须强求,尤其是对付女人,大刀阔斧地直捣黄龙,决对比婆婆妈妈,缠绵诽恻,来得有效,夏老弟赶快直说,你所想的那位姑娘是谁?”
在夏天翔心中,份量最重的,自然要数仲孙飞琼,其次是霍秀芸,但这两位侠女,均已对他钟情,不会有所反复。故而夏天翔酒醉之下,脱口而出的,竟是“鹿玉如”三字。
“风尘狂客”厉清狂毕竟海量,加上内功火候又极精纯,酒虽饮得较多,但醉意方面,却要比夏天翔少了一二成,听见“鹿玉如”三字以后,不禁大吃一惊,双眉紧蹙地向夏天翔问道:“夏老弟,你说你想的是鹿玉如么?”
夏天翔此时舌头业已有些变大,结结巴巴地点头答道:“怎……怎么不……不是?我……我曾……曾经为……为了鹿玉如,远……上岷……岷山蔷薇坟前,向……向‘蔷薇使者’,祈……祈求蔷……薇愿……力。”
厉清狂静静听完,向夏天翔死盯几眼,两只醉眼之中,神光奔射,“哈哈”笑道:“好,好,好。这倒是一举两得,奇巧无伦的天作之合,了我的伤心事,偿你的相思债。”
夏天翔醉态十足之中,仍听出厉清狂活内有话,遂摇了摇头略驱酒意,发话问道:“厉……厉老前辈,偿我的相……相思债,与……与了你的伤心事,有什么关……关系?”
厉清狂那件黄衫胸前,如今业已酒渍泪痕,模糊一片,以手中竹著,击桌吟道:“世间最大伤心事,可怜无法对人言……”
吟声未了即收,虎目一张,带着满眼泪光向夏天翔“哈哈”笑道:“夏老弟,相思债也好,伤心事也好,暂时且莫去理它,还是李白说得对。万事不如杯在手,莫使金樽空对月。又道是将进酒,杯莫停。来来,我们再干十杯!”
这十杯人口以后,夏天翔酒力难支,不由玉山颓倒,伏桌而睡。
醉后酣眠,舒畅已极,直等他酒意消、睡兴足的一觉醒来,才猛然大吃一惊,因为置身之处不是那家村店,竟在一座山洞之中。
夏天翔宿醉初醒,犹有余醺,脑中昏沉沉的,根本记不得醉后之言及醉中之事,只仿佛曾与“风尘狂客”厉清狂相互饮酒,却不知怎会到了此处。
他想了好久,依旧莫明其妙,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打了一个呵欠,翻身坐起。
夏天翔刚刚坐起,突然听得洞外有人语之声,依稀可闻“大家协力同心,擒杀叛徒,为掌门人报仇雪恨”等语。
夏天翔闻言暗想,这发话之人难道是昆仑一派?所谓的掌门人,是指知非子,叛徒是指鹿玉如么?
疑诧之下,遂屏息蹑足,掩往洞口一看,只见这洞口极为狭隘,并垂拂着不少藤蔓,却不知那位“风尘狂客”厉清狂是怎样把自己弄进洞内?
洞外是山道之侧的一片平坡,坡前站着四人,其中三人是在终南见过的赵钰、潘莎以及在昆仑宫前见过的云野鹤,另一人虽属陌生,但由于此人年龄较长,赵钰、潘莎、云野鹤等又对他尊敬异常,夏天翔遂猜出定是知非子的二师弟“昆仑逸士”向飘然了。
“昆仑逸士”向飘然向云野鹤间道:“云野鹤,你确实知道鹿玉如贱婢今夜要从此路过么?”
云野鹤恭身答道:“启禀向师叔,弟子无意巧遇鹿师妹……”
话犹来了,向飘然便沉声说道:“什么鹿师妹?昆仑派中不承认有她这种弑师逆上的弟子!”
云野鹤改口说道:“弟子巧遇鹿玉如与祁连派的‘白头罗刹’鲍三姑在大巴山西口分路,鲍三姑往陕,鹿王如赴鄂,今夜必然路过此处。”
向飘然闻言,双眉一剔,杀气满面,向赵钰、潘莎、云野鹤三人间道:“你们身边带有多少‘天荆毒刺’?”
赵钰答道:“云师兄七枚,潘师妹十枚,弟子身边现有八枚,共是二十五枚‘天荆毒刺’。”
向飘然点头说道:“我身边尚有十枚,三十五枚之数,应该足以够用。”
潘莎闻言,柳眉微蹙,问道:“向师叔要用‘天荆毒刺’对付鹿师……玉如么?”
向飘然狞笑答道:“这贱婢手段不弱,你们事先约好暗号,在万一无法生擒之际,便以‘满天花雨’的手法,齐发二十五枚‘天荆毒刺’,哪怕杀她不死?”
伏身洞内的夏天翔听得眉头一蹙,暗想这位“昆仑逸士”心肠居然如此狠毒?
云野鹤静听向飘然话完,讶声问道:“向师叔,你自己不出手么?”
向飘然又复狞笑几声答道:“你们以三对一,应有余裕,我隐身半崖暗处,等到必要之时,再行出手不迟。”
赵钰嘴皮微动,正欲说话,突然听得西面山道之上,业已远远传来马蹄之声。
向飘然偏头一望初上林梢的东天皓月,向赵钰、潘莎、云野鹤三人说道:“这马蹄声可能就是鹿玉如贱婢,我在暗中掠阵,你们小心应付!”
话完,衣袖一拂,身形腾处,便自隐入崖壁上三五丈高之处的苍松虬蔓之内。
第十八章:是缘是孽
这时那马蹄声似乎略慢,约莫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后,方见鹿玉如转过峰角,一面眺览大巴山夜景,一面按辔徐行,坐下所骑竟然是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的那匹千里菊花青,香肩上披着一件玄色披风,与玉雪肌肤黑白相映,越发显得容光绝世。
夏天翔亲眼目睹鹿玉如穿玄衣、驰青马的场面,才深信自己在九疑山麓所见、心生爱好、特意远赴岷山蔷薇坟、为她祈求蔷薇愿力的,的确是此女。
夏天翔疑云既解,自对鹿玉如又复添了几分好感,正自暗赞人是美人,马是龙驹之际,赵钰、潘莎、云野鹤三人已由崖旁闪出,一字排开,阻住鹿玉如的去路。
鹿玉如忽见三位师兄师姊联袂阻路,急忙一勒丝缰,飘身下地,抱拳含笑说道:“云师兄、赵师兄及潘师姊,别来可好?”
云野鹤及赵钰一向与这位小师妹感情颇好,如今见她礼貌谦恭,毫无敌意,不由相顾蹙眉,由云野鹤发话问道:“鹿师妹,你尚以昆仑门下自居,把我们称做师兄师姊么?”
鹿玉如何等玲珑剔透,秀眉微挑,笑吟吟他说道:“云师兄说哪里话来?我只与知非子及‘白衣昆仑’萧惕有仇,你们仍是我所敬重交好的师兄师姊。”
这三人之中,只有潘莎平素对鹿玉如过份得宠微含妒意,闻言冷笑一声道:“鹿玉如,你倒反昆仑与祁连勾结,害死掌门师尊及萧师叔,大以违悖武林规戒,神人共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