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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妈。”我说。
“我叛逆那会儿也总这么说。”暴暴蓝说:“其实有妈没妈也没啥两样儿!”。说完,她下线了,留下一个孤独的我。网上到处都飞着怀念张国荣的帖子,我点开他的一首mp3来听,是我所不熟悉的粤语,一个寂寞而深情的男声。他们说,他有抑郁症。
麦子说过,我也有可能得抑郁症。
我恨麦子,这个看似温柔体贴的女人,恨她对我恶毒的诅咒。
我一定会报复她,迟早。
夜安静得让人发疯。我裹紧了衣服看暴暴蓝的新贴。她没有写张国荣,她在写她自己,写她和某个男人的冷战,写得让你心酸和绝望。我没有对暴暴蓝说实话,其实我是喜欢她的文字的,她根本用不着读书,她可以去当作家。当作家就可以养活自己,我一直记得她在一张帖子里说过:我一路狂奔,渴望在拥挤匆忙的人群里找到一个和我相似的面孔,她有和我相似的命运。我可以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生命的参照,何去何从,不再那么仓皇。
她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其实一直都在潜意识里寻找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那个人或许是我的母亲,或许是我的父亲,他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来自何方,应该去向何处。
只是这种相逢总是在黑夜的梦里,隔着伸手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当我醒来,是林涣之给我的一个华美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里处处碰壁狼狈不堪顾虑重重最终伤痕累累,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这不是我想要的金色城堡,我从六岁的那一年穿着公主裙随林涣之跨进他的家门那一刻起就深深地知道。
第二章 暴暴蓝(1)
绽放
我一直努力地在绽放
想像一朵花
开得诡异而丰满
可是
荒凉的诺言让我一次次半途而废
如果你责备我
请忘记我妩媚的眼泪
暴暴蓝走出学校的大门的时候,天是灰色的。
四月里居然有如此灰色的天。真是让人绝望。春光像藏匿在玻璃球里的鲜花,只能盼望无法触及。暴暴蓝一面走一面跟自己在挣扎,到底是回家,还是去涂鸦那里呢?
正在这时,班主任从校门里一路追出来,大着嗓子直喊:“倪幸,倪幸,你等等!”
暴暴蓝想了很久才停下脚步,是叫我呢,对呢,自己叫倪幸,可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会那么的陌生?
“倪幸!”老师气喘吁吁地说:“一晃眼你就不在了,好不容易才追上你。你看看这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
老师手里拿着一本很流行的时尚杂志,这杂志班上很多同学都喜欢看,封面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我们的高三是场甜美的骗局》。
老师愤怒的手指此刻就愤怒地指在上面。
“是。”暴暴蓝说,“是我写的,怎么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师把她拉到一边说,“什么叫骗局?你这些古里古怪的文字都是从何而来?你知道这本书有多少同学在看吗?你知道影响会有多坏吗?要是被校长知道,一定以为你在骂我们学校,你说说怎么收场?”
“我不知道。”暴暴蓝无可奈何地说,“你小题大做了吧。”
“倪幸,你数数,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我都替你急,你到底有多少把握?想凭着会写两篇文章就让大学录取你,我告诉你,那简单是黄粱美梦!”
“谢谢您提醒。”暴暴蓝笑嘻嘻地把她手中的杂志抢过来说:“我还没收到样书呢,这本正好送我吧,我记得了,下次一定注意用词。”
“什么杂志,什么编辑,我要找找他们!”老师还在愤愤不平,她已人到中年,身材发福,儿子不争气,最怕的是校长。暴暴蓝很同情她,所以不同她吵,手握着杂志,脚步轻快地远去。
算一算,应该又有一笔不错的稿费。至少可以请涂鸦坐五次咖啡馆。
想到涂鸦,暴暴蓝的心开始粗暴地疼痛起来,从吵架到现在,是六十八个小时,涂鸦曾经无比自信地说过:“小暴你不要和我吵,你七十二小时内准投降。”他说这话的时候坏坏的,嘴里叨着一根烟。用斜斜的眼光瞄着他。
暴暴蓝喜欢他叫自己小暴,别人表示亲热都叫小蓝,可是他叫小暴。叫得暴暴蓝的心像被什么给忽拉一下地拎起来,然后就是荡秋千一样的甜蜜。
说起来有点老土,她和涂鸦是在网络上认识的。涂鸦是美院的学生,有一次他给她贴在论坛上的文章都配上很美的图画,然后说:“MMD,我居然会喜欢上这些妖里妖气的字。”
暴暴蓝说:“NND,谢谢你。”
就是这样认识的。
很巧,越过偌大的网络,他们发现居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遥远的距离忽然被拉近,说话的时候就更多了一些亲切。比如,哪条路修好了,哪里的炒冰口味不错,哪家书店装饰得最有品味等等。
半年后,涂鸦先提出要见面,暴暴蓝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在广场巨大的喷水池边,他们迅速地认出彼此然后走向对方。涂鸦的手自然地环上她的肩,暴暴蓝吓得一缩,往后躲了躲。涂鸦哈哈地笑起来,搂紧了她说:“小暴同志,你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涂鸦也和暴暴蓝想象中差不多,只是还要更漂亮一些,像极了他自己画中走出的那些美少年,英俊的脸庞,桀骜不逊的眼神,比网络中的他还要更加地危险。暴暴蓝不露声色地将他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移开,跳起来去摸一朵树上的粉白色花朵。
涂鸦在她的身后点燃一根烟,眯缝起眼睛说:“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暴暴蓝(2)
“是吗?”暴暴蓝抓着花朵回头。
“少女型的。”涂鸦说完哈哈暴笑。
暴暴蓝慌里慌张地跳上一辆出租跟他说再见。她有点怕涂鸦,和她以往认识的男生都有很大的不同,她很怕会发生什么,所以本能地保护自己。但是相逢已成即定,涂鸦追得很紧,替她画了一张暴暴蓝至今为止最为喜欢的图画,少女的一张脸,是黑白底色的。脸被半朵极艳的花挡住了,只能看到少女的眼神,清澈如水却充满渴望。
涂鸦把它叫做:一朵半途而废的花。
这幅画并没有公开地发表,甚至在网络上也没有。它静静地躺在暴暴蓝的信箱里,诱惑了暴暴蓝的许多泪水。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一家咖啡馆,涂鸦亲手把画送给了她,暴暴蓝笑笑地接过来,跟他说谢谢。然后说:“你请我喝什么?”
“应该是你请客。”涂鸦说。
“为什么?”
涂鸦笑了:“你把我们的故事写出去发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暴暴蓝吓很大的一跳,她真以为涂鸦不知道,在她看来,涂鸦不会看那种充满小资情调的杂志。因为那篇文章泄露太多的自我,所以她投稿的时候根本就没用真名,连暴暴蓝这个名字都没用,除了那个编辑知道真相。暴暴蓝正要狡辩,涂鸦胸有成竹地打断她的阴谋说:“世界太了了,我替那家杂志画插图快两年,你的稿子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吹。”暴暴蓝说,心里却是服气。还有,一些开心。
文字,也是需要知己的。
“你怎么那么喜欢写字?”涂鸦忽然问道。
“因为我寂寞。”暴暴蓝毫不掩饰地说。
“没有朋友吗?”
“没有。”
“父母呢?”
“他们忙。”暴暴蓝不愿意多说。
涂鸦的手从桌面上伸过来握住了她的,隔着一个透明的长长的玻璃杯,他轻轻地吻了暴暴蓝的脸颊,一切都和暴暴蓝的小说一模一样。然后他对暴暴蓝说:“我是你寂寞的终结者,我向你保证。”
这时暴暴蓝已经高二,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爱上一个男生。在这之前她暗恋过一次,初三。对方是物理老师,刚从学校毕业,暴暴蓝喜欢极了他在黑板上写字的手指,有力而优美,为了这个,她曾经将一度头疼的物理成绩达到过自己的最高水平,后来物理老师恋爱了,对象是一个很高大的北方女人,暴暴蓝在街头偶遇过他们,新婚不久的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老师的手里拎着一大包的乱七八糟的菜,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对生活隐忍的痛苦。因为这种表情,暴暴蓝回家狠狠地痛哭了一场。她为这个老师也写过很多的字,只是,他从来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至于涂鸦,是一场甜美的意外。
虽然将爱情写得天花乱坠但从没有实战过爱情的暴暴蓝在爱情游戏里当然没有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