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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将那千斤大石平举起来。
友仁终恐元儿恃强震伤,忙喝放下时,忽听园外有人喝彩。元儿一听耳音甚熟。连忙将石放下,回身注视。只见一条黑影,比箭还疾,从院墙篱笆上直奔亭前飞来。月光下认出来人正是火眼仙猿司明,穿着一身黑的短装,赤足草鞋,手中还提着一包山果。
先向友仁翻身拜倒,然后才与元儿相见。友仁见是熟人,转惊为喜。正待寒暄,司明急匆匆说道:“这里可有外人?我有要紧话说,说完就走。”元儿答道:“我里没有外人,家中人已睡尽。有一个侍候丫头,也在那边房里打盹。我们到亭子里去坐下说吧。”
说罢,父子二人邀了司明入亭。刚一坐下,司明便道:“三哥你这多日没去,我们踪迹忽被仇人发现,二哥、四哥全家都搬走了。爹爹和我,因为要等姊姊的朋友缥缈儿石明珠给姊姊带信捎东西,迟了一日,明早天一亮便动身。是我舍不得你,和爹爹说明,连夜赶来,通知你一声。这包水果,是日里采来送你的。里面还有爹爹给你一封信,看了便可明白。”说罢,解开包裹,将信取出,交与元儿。友仁因司明口急,话又说得没头没脑,便挨坐在元儿身后,就着亭栏月光,一同观看。
原来铜冠叟自那日送别友仁父子后,多日不见元儿再去。本想到环山堰来探看,偏巧接了成都一个至好的信,说有要事约去商量,耽搁了些日,将事办完才回。一问元儿仍然未来,方氏弟兄与司明俱甚情急。无奈方母不许方氏弟兄出见外人,又不知元儿家住何所。方环、司明每日空自掉舟在水洞迎候,始终未曾接着一回。铜冠叟一听,因那日初见友仁,脸上晦色甚重,恐是出了事故。
第二日下午,铜冠叟到环山堰一打听,裘家并未出事,略觉放心。本想挨至深夜无人之际,来与友仁父子相见,并问不去原因。此时天气尚早,意欲就便到村镇上去小酌几杯。在酒肆中无心遇见一个背大红葫芦的道人,饮完了酒没钱,要拿那葫芦作抵,正与肆主商量。铜冠叟久走江湖,看出那道人异样,立刻代他会了酒账。道人谢也未谢,拿起葫芦就走,铜冠叟越看出他形迹可疑,无心小酌,忙跟在道人身后,追人青城山。
走到会仙桥过去,见那道人走入一个岩洞里面,口里自言自语他说道:“要知对头人踪迹,藏在这洞里面,便可听得清楚。”追将进去一看,竟是一个死岩洞。再找道人,已然不知去向。心中纳闷,正要走出,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铜冠叟人本机警,猛想起道人之言,连忙缩住了脚。侧耳一听,来人正是方家的两个死对头:一个叫做飞蝗童子蒋炎,昔日曾经见过一两回,虽未交手,却知他本领高强,心辣手狠,还有一个姓冯。二人俱是奉了他师父——云南边疆白花山红心洞妖道狮面天王秦黎之命,寻找方氏一家。因为那年秦黎的情妇巧燕儿部素桃在贵州采花,被方氏弟兄的父亲——贵州黔灵山水云村主慈金刚方直,乘她与人赤身行淫之际,连用九个铁莲打中她上中下三眼五穴,登时身死。秦黎得信,便命人与方直下书约会,以报此仇。
方直当时激于义愤,并不知淫妇来历。后来听人说秦黎妖法飞剑均甚厉害,悔已无及,自知难以幸免。如要弃了家业逃走,不但一世英名丧尽,而且秦黎门下余党甚多,滇黔川湘俱有他的道观巢穴,早晚被他探出踪迹,全家都难活命;反不如与他定约相拼。
便先将妻子安顿深山隐僻之处,然后约请会剑术的能人相助。侥幸获胜固好,即或身死,亦可保全家小,等儿子长大,设法报仇。
他与铜冠叟既是至亲,又是同门好友。知道他以前原学过剑术,并且还是天台正宗。
只可惜师父草衣上人中道兵解,剑术惧未学成,仅通一些门径。又知他近多年舍了江湖生涯,携了子女,隐居青城山百丈坪,地势极为幽僻,除自己带了次子方端去过两次外,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外人足迹,大可托妻寄子。还恐他事前知道了信,同仇敌忾,赶来相助,不但于事无补,说不定连他一齐饶上。便与妻子铁掌麻姑张氏一再熟商,最后实迫于不得已,仍是采用前策。
夫妻抱头位别,正要带了二子逃避,谁知敌人方面本想杀死方直全家,因为夏间下了拜村的书信,方直订约却在冬天。虽然照江湖上规矩,不好不允,却看出方直拖延时日,不是约人,便想弃家逃走,早暗地派了党羽,探听消息,全村出口,细罗密布。方直知道请人相助,敌人虽不肯示弱,出来拦阻,妻子逃走的踪迹一露,必被他跟寻伤害。
二子虽然年幼,已学会不少武艺,性情刚烈,不能在事前说出实话。一见危机四伏,忧急如焚。还算张氏机警,教方直只管约人。同时故作镇定,用巧言哄骗二子,假说要到百丈坪探望铜冠叟,方直不允,夫妻连日吵了好几次嘴,自己一负气,决计背了丈夫,带了二子前往,问他二人愿去不愿。
方氏弟兄事亲至孝,不过方直教子过于严厉。张氏因长子方洁就因学武受打不过,才行出走,对二、三两子未免要慈爱些。弟兄二人见母亲要离家远出,不免觉着郁闷。
然而方端与铜冠叟的女儿司青璜原是青梅竹马之交,一别几年,后随方直到百丈坪相见,见青璜越发出落得美似天仙,文武全才,对于方端,更是含情脉脉,相印以心。铜冠叟又器重方端,颇有相攸之意。今一听母亲命去,自是高兴。方环童心正盛,久闻百丈坪山谷幽静,水木清华,久欲问津,也喜出望外。再加母亲素常独断独行惯了的,几乎言出法随,谁也违抗不得,想在家伴父也办不到。可怜弟兄二人哪知此去,父子便成生离死别。每日只顾盘算行期,一些也未想到惨祸就在眼前。见母亲老不说走,不时与父亲含泪说话,还以为被父亲执意拦阻,变计不走,所以生气,眼看秋去冬来,仍无走信。
方端毕竟此时已有十四五岁,见连日父亲来客甚多。也有到了不走,住在家内的;也有来了匆匆去而复转的。多半是面生之人,纵有极熟父执到来,不但父亲不准出见,母亲也同样禁止,连前厅均不让去。时常总命随侍在侧,关防至严,仿佛有什么机密,不愿他弟兄知道似的。而母亲又时常背人弹泪;父亲而带忧容,强为欢笑。应客之余,便加紧严督自己学习武功。连那素来不肯轻易传授的,都在百忙中抽空详细指点。诸般俱觉可疑,还未及向父母请问。
有一天晚上,方直夫妻忽然闭门谈了大半夜,装作争吵,方直负气,走向前边。张氏两眼含泪,唤他弟兄二人进去,手上已携有两个包裹。旧事重提之外,又大骂方直:
“不念夫妻情义,听信一群狐朋狗友,又过中年还要纳妾。人已讨在外面两年,家人还瞒在鼓里。亏他有脸,还托许多人来和我说,要将小婆娘接回家来。适才和我吵了一架出去,打算用众朋友的情面逼我应允。与其日后生气,不如现在让他,今晚便从房后翻山往百丈坪去。你弟兄须是我养的,莫不成叫别人做娘?哪个不随我走,便不是我的儿子。事要机密,被你没出息的老子知道追回,有众朋友在场,不便不允,那我便要活活气死。房后这条山路,中隔高崖大溪,只有我的飞索能渡,他必追赶不上,你们索性连兵刃暗器,一切手边应用之物,一齐带去。在外住上几年,等你们那没出息的老子悔悟,再行回来。”这一番假做作,果然将方端哄信,以为父母真个反目。还想婉劝,但说未两句,张氏便大发雷霆,连哭带骂。弟兄二人见母亲动了真气,不敢再说,只得暂时顺从,随了同走。别时父子连面都未见。
这条山路,原是张氏见出口都被敌人派了暗探,恐知道了踪迹,连日想尽方法探寻出来的。所经之处,都是乌道蚕丛,悬崖绝涧。仗着母子三人俱是身有绝技,飞越尚不甚难。一直绕出贵州地界,除在小村镇上添办干粮外,仍还不肯行走正路。荒山密菁中,冒着风雪严寒,夜宿晓征,不知受了多少颠连辛苦。
这时弟兄二人已看出母亲形迹不对,几番盘问,方母俱不肯说。快到青城这一晚,住在一个岩洞里面,当夜大雨骤降,山洪暴发。方母上了些年纪,一路受尽饥寒困顿,痛夫惜子,满腹悲苦,哪禁得再受水劫。仗着母子俱是会家,只在水里泅行了半夜,未曾丧命。方母却中了山水寒毒,得了瘫疾。所幸已离百丈坪只百余里远近,弟兄二人,一个挑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