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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雷听到乃母往锦鸡谷取祖父遗骨归葬之时,便道曾往墟中打探,得知朱氏并未被天缺大师神雷震死,调养痊愈,即将家产变卖成了金珠,忽然走去,气得攒紧两个鸡爪般的小拳头,眼孔内都要冒出火来。听完说道:“天缺师祖人这样好,真叫儿子感激,异日恩将恩报,自不消说。只可恨朱氏贱人漏了网,娘和菱姑俱有一身道法,怎不寻她报仇去去?”琏珍闻言,猛想起最近由武夷回来,听一同门至好偷偷说起那件事儿,女的颇似当年对头朱氏,名姓年貌,有好些相合之处,如若不差,将来弄巧,还是一个隐患。看涂雷性甚猛烈,知被他知晓,早晚难免寻上门去生事。朱氏不打紧,这里头有好些关碍,还是不说的好。当时呆了一下,话到口边,没有说出。
涂雷见乃母脸上似有忿容,忽又沉吟不语,便问何故。琏珍道:“我想朱氏虽然可恶,论辈分她是你祖父侧室扶正,也算我的继母,总是尊长。现在事隔十年,纵在世间,人已老了,我儿不值与她生气。万一日后出外行道,无心巧遇,装作不理也罢。”涂雷闻言,怒道:“她已背了去世祖父,私通外人,已不算我家人,况又凌虐娘和菱姑。日后不遇上便罢,遇上决饶她不得。”清波上人喝道:“雷儿怎的出言挺撞你母亲?事以顺为孝,你只说朱氏该杀,可知你也有罪么?你母别有苦衷,你哪里知道?就是天缺大师,人虽正直善好,但她门人、侄儿甚多,难免有不肖之人背了她在外横行,她又有护短之习,日后与你难免狭路相逢,难道你也不分青白,不论情面,忘了昔日恩德,径下辣手么?”
涂雷闻训,心中虽然有些不服,因上人规矩严正,并不一味溺爱,当时不得不躬身敛容,口称:“弟子知罪。”并说:“心感师祖恩德,图报尚且不逞,怎敢恩将仇报?
异日遇见异派中人,必先问明姓名来历,才行动手。如是师祖门下,但能避开,就吃点亏,也绝不还手就是。”琏珍喜道:“我儿谨遵恩师慈训,我便安心了。”涂雷话虽如此,因上人说乃母别有苦衷,未敢再问,兀自狐疑不解。
菱菱因为涂雷劫后重逢,目前已是他的尊长,仍未免却世俗之见,想不起打发什么东西好,便将自己近三年来炼的一件旁门护身法宝小旁门六戊遁形旗算做见面礼。上人一见甚喜,立命涂雷拜谢收下。说道:“此子天性疾恶如仇,异日出外行道,遇见异派中能手,难免不受挫折。天缺大师防身遁形各种法术有无穷妙用,今得此旗,大可防身免患了。”琏珍也给了涂雷一块古玉符,乃上古修道人压邪之宝。涂雷一一跪谢拜领。
传了用法,二女方始起身,向清波上人行礼作别。
涂雷数年孺慕,好容易盼到今日得见生身之母,如何能舍分离,只管依依琏珍时腋之间,牵衣挽袂,坚乞暂留,不觉声泪俱下,琏珍见状,也是心酸,强作笑容道:“雷儿休得如此。你是个有来历的孩子,又在仙师门下;我也吞列玄门,得勉清修。日后仙缘深厚,相见日长,怎学那世上儿女一般,难舍这片时的离别?况且你师祖已然允我随时可来看望,无须禀命而行。即使勤于修炼,不克分身,依我想,至多隔上三月五月,必和你金姑姑同来看你一次。只要彼此勉力修为,有了成就,我母子得在一处修道,同参正果,也在意中,要这般难受则甚?”
涂雷无法,又再三央恳:“三五月期限大长,务请娘和金姑姑改成每月来此相见一次。”并说:“娘如过期不来,儿便到祖师上元宫找娘去。”琏珍知天缺大师不喜此子,闻言大惊,无奈纠缠,只得允他每月来一次,又力戒涂雷不可往上元宫去。并说:“因祖师家法至严,宫中俱是女弟子,不奉命,任何人不许擅入,门人更不许擅自延款外人。
如若犯了,不特你有飞剑之厄,累得为娘也受严谴。弄不好重责之后,还要追回法宝、飞剑,逐出门墙,岂不把十年功行休于一旦?这事万万做不得。我不时奉命出外采药行道,不必限定一准时日,总在一月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期间,来看望你一次就是。”
涂雷闻言,把两只怪眼翻了翻,兀自不解,答道:“想不到师祖家法如此严刻。如不是怕累我娘受责,儿子真想请问她一问:娘是师祖徒弟,我是她徒孙,又有救命之恩,并非外人,就说娘不在那里学道,也应该容我登门拜谒叩谢,怎这般不近情理,拒人于千里之外?真叫人心里不得明白。”琏珍闻言,无可答复,假装微愠道:“你年轻轻,懂得什么?各派有各派的家法,岂容紊乱?你如感恩,只要永记在心,遇机图报,即使暗中默祝,望空遥拜,她老人家也必知道。当初救你,莫非为了你今日登门叩拜么?如若能去,恩师早就命你前往,我也不必如此阻拦了。”涂雷闻言,不敢再说。恋恋然重申后会之期,方始放开乃母。等其和菱菱拜别完了清波上人,恭送出去,眼看仍驾两线光华破空入云,飞得不见影子,才行回洞。
由此二女每隔一月前后,必来看望涂雷一次。去时必定叮嘱:“迤来正在加紧修为,今日抽空赶来,万一过期不能分身,千万不可冒昧往探,累娘与金姑受苦。”涂雷虽然应允,心里越发起疑。无奈师父也和娘口吻大半相同,不敢多问,老是闷在心里。
一晃过了三年,除母子按时相见外,无甚可记。这一晚,琏珍忽然神色匆匆,独自飞临。这次母子相隔才只半月光景,别期比历来都短得多。一到,先背了涂雷,与清波上人密语片时,方和涂雷相见,再三叮嘱说:“近因奉师命下山行道济世,途遇一人发生要事,须觅一隐僻洞府祭炼法宝。你金姑姑现还留在那里。此去多则半年以上,最早也须三五个月方能相见,惟恐我儿见我到期不来心又悬念,特地抽空赶来,与你见上一面,略说此事。我并不在上元宫内,那炼宝的地方你也找不着;即使找到,我和你金姑姑已行法封闭洞门,也进不去。这三五月中,务要听恩师吩咐,无论如何想我,也不可往上元宫去给我惹祸,尤其不可下山乱跑。我事一办完,定即赶来看你。我听你恩师说,只等我再来,你也不久就要下山历练,积修外功去了。千万不可毛暴,累我心悬两地。”
涂雷因乃母每次来都是欢欢喜喜的,惟独这次显得神色遑遽,面有忧色,把上项话,反复叮嘱,料出事体重大,暗藏危机,否则不会如此。再一寻思:“自从与母亲重逢,每日只专心学道,盼母常临,并未有过出山之想,怎会叮嘱到这上头去?来时又和恩师背人私语,此事大有可疑。猜那路遇之人定是母亲的冤家对头,必因我不久下山行道,恐在外得知此事,赶去寻仇,敌不过人家,吃了亏苦,特地抽身赶来。一则禀明恩师,暂缓下山之命;二则告诫自己一番,以免盼母不来,前往上元宫探间,犯了天缺大师规矩。”涂雷越想越对。心中虽然疑虑,但他为人至孝,这三年中已看出乃母最担心的,便是怕自己前往上元宫去,或与天缺大师门下为敌,此时若稍拂其意,必使慈母格外焦急。闻言想了想,和颜婉答道:“娘既有要事不能分身,儿子怎敢违命往上元宫去探望?
况且娘又不在那里。下山的话,自从见娘以后,儿子从无此意,娘知道的。再者,恩师也不准儿乱走一步啊。娘只管放心前去就是。不过娘遇那人是好是坏,为何发生此事,娘有什么妨碍没有,所炼是何宝物,也要请说出来,好使儿子放心呀。”
琏珍闻言,不由颜色更变,因恐乃子看出,忙又定神敛住。说道:“这些事,你暂不用打听。我事忙,即刻要走,也无暇多说。到了半年我如不来,再问恩师,便知详情。
我去了。”说罢,把涂雷抱在怀中搂了一搂,便即进入云房,向清波上人叩别,重嘱涂雷勿忘母训,竟自出洞破空飞去。
涂雷何等机警,早将乃母忧急之状,看在眼里,当时不敢深说,满口答应。追送出门,目送乃母去后,心如刀割,拨转身跑进房去,跪在清波上人面前,含泪请间,不肯起立。清波上人原知琏珍有难临身,异日仍得涂雷解围,不过此时说出,涂雷必然违命偷往,转致愤事,贻患无穷。便故作笑容道:“雷儿痴了,你母亲她怎会有甚对头?漫说她为人善良,不至有甚灾危,就有也必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对你母女自来关切,如见不了,我就决不至于旁观。何况她师父天缺大师道法高妙,平日最为庇护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