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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姐姐，我早就不知道给哪个男人糟蹋了。”清风说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这时又一个姐妹小跑着过来了，“哎哎哎，刚刚偷听到的，清风妹妹，将军好像看上你了！正和姐姐聊着把你娶回去呢。”说话的黛云，是个孀妇，丈夫吸大烟，欠了一屁股债，被人活活打死了。她原本就是个戏子，就签了卖身契，进了这衾和园。但她生性浪荡，并不讨姐妹们喜欢。
清风难得地面露狠色，“贱嘴瞎说什么！那可是姐姐的男人！你几时看见将军正眼瞧过我？”
“哟，我大老远来报喜，倒被喷了满脸粪。那权当我没说。”说完她扭着腰走了。
夏栗知道，这黛云素来不服楚姐，也总变着法想引起将军注意，所以她的话，不可信。但她总不会好好的来这么一出，眼下只有等将军走了两人才能知道个究竟了。两人还是头一次盼着将军早点走。
吃过晚饭，从丫头嘴里得知将军离开了，夏栗主动请缨，要帮清风打探消息。
“姐姐”
“哪个嘴贱的又给你们说什么了？”夏栗话刚到嘴边，就被楚姐给堵了回去，“去把清风带到我屋里来。”
看罗姐的表情，不像是黛云嘴里说的那么回事，但她那欢喜中夹着忧愁的表情，夏栗实在看不懂。她忙去叫了清风，清风急了半天，晚饭就喝了几口汤，这会儿脸色就跟厨房后面的腊肉一样难看。
“姐姐”清风前脚刚踏进楚姐的房门，声音就哽咽起来。
“这是怎么了？大半天工夫没见，就想我想成这样？来，坐。”罗姐一句玩笑话，逗得清风眉头舒展了些。她示意夏栗把门带上出去，夏栗站在清风边上，硬是不肯走。
“那也无妨。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天将军说，要给儿子娶亲，点名要你了。”
“哪个儿子？”清风的嗓音有些颤抖。众所周知，奚家大少奶奶生了六少爷，本来已经落后二少奶奶一步，但这六少爷英气逼人，满腹才华，前阵子刚留洋回国。而奚家五少爷，二少奶奶之子，却是个痴呆儿。
清风思忖，该不会是要给自己一个名分，让自己伺候那傻儿一辈子吧。
“都是明白人，想嫁给六少爷的姑娘队伍排到了倾城外，还用他到这儿来要人？我是琢磨，至少这痴呆儿不会欺负你，你照看好他，不仅这辈子锦衣玉食，娘家人也能认回来。这要是错过了，往后不知道再遇到什么男人，你这性子又软”
夏栗知道，罗姐是真心为清风考虑的。清风性格太过软弱，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别人一对她好她就恨不得拿命还。
“之行也是知道，这阁子里就你最慈悲，才点了名要你。他和我担保，你嫁过去，你这房的月钱都归你管，太太们要是为难你，他都给你撑腰。”看来楚姐是把一切话都和唐之行说清了。
“那姐姐去了要不要跟他生儿育女？”夏栗问道。
“之行说了，你要是愿意，那是最好。要是不肯，领养一个也行。但自己生的，总好过”
“姐姐你别说了。”清风忍着心里极大是悲哀，却没憋住眼里的两行清泪，“姐姐照顾我这三年，清风铭记在心。就算是为了姐姐，我也答应这门亲事。”
清风也曾做过梦，希望自己能和罗衾一样，遇到一个对自己真心真意的男人，哪怕是做小，她也甘愿为他忍气吞声，只要他偶尔能来给她暖暖被窝，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园子里三天两头来的客人，也有专门捧她场的，但清风看得出，这些男人，都只当这里是烟花之地，流连而已，转身也就忘了。
“你当真答应？答应就别哭，有我在，他不敢逼你。你若不愿意，我明天就回了他。”
“不，我答应。”清风抬手擦干了眼泪，“一切都依姐姐的。”她想家人，想父母，想起爹娘被那可恨的嫂子支使着做牛做马，她就恨自己。
也许对于清风这种女孩子来说，这是最稳妥的选择。虽然她也希望清风姐姐能嫁个如意郎君，但毕竟这个年代，戏子的命，轻贱。
看谁脸色
“你说什么？开源怎么能娶个唱戏的！”这天晚上，唐公馆的二姨太太，简直恨不得把房顶给掀了才安生。
“唱戏的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儿子那副德行！他能娶到媳妇，你就阿弥陀佛吧！”自从唐开源的痴呆相一日日显露，二姨太太陆如眉的地位就渐渐不如往日了。唐之行给她一闹腾顿时头疼，恨不得叫人把她嘴堵上。
“我儿子？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自个儿给自个儿戴绿帽子”
啪！唐之行一耳光甩得陆如眉眼冒金星，跌倒在地。她吓得不轻，只敢哼哼唧唧，不敢再大声叫嚷。其实这二姨太太自己也是戏子出生。可惜，以为自己爬上枝头，就真是凤凰生的了。
唐之行气的脸色铁青，转身出了门，又往衾和园那去了。
“妈妈妈妈”唐开源看父亲走了，忙凑到母亲身边扶她，“妈妈不哭”
“哎呀，不争气的东西。”她捂着脸，怒目驱散了看热闹的下人，横着眼睛瞅了一眼在楼上走廊上的陈香浓，气鼓鼓地回了房间。
“太太，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计较这些。我可打听了，那衾和园的宋清风，也是倾城排的上号的美人，要不是给男人骗了卖了，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那罗衾把她从窑子里救了出来，这姑娘的身子倒还是干干净净的。我看，叫老爷先打点打点，安排她回家，让她从家里出阁。”说话的是陆如眉的贴身老婆子吴妈，开口闭口叫她太太，做事也是稳稳当当，自然受陆如眉喜欢。
事已至此，陆如眉再多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衾和园这头也答应了，唐家择了吉日，打算早日把这事给办了。
夏栗陪清风回了家，原本以为要挨骂，在屋外踌躇了好半天。谁知一踏进门，两位老人抱着她，失声痛哭，要知道，清风那木讷的爹爹，可是从来没在她跟前哭过的呀！日日夜夜的思念，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哪里还有时间责怪？
安抚好二老，清风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兴许没错。
清风的哥哥懦弱，凡是都听老婆的，她嫂子为人猖狂泼辣，十分难缠。即使唐家已经来人打点过了，她人前点过头哈过腰，见着清风却还是指着她鼻尖骂，“小贱蹄子，进了窑子还敢回来”说着把挡在清风跟前的老母亲一推搡，简直是个十足的母夜叉。
夏栗看不下去了，一只手逮着她的胳膊肘，另一只手极快地给了她两耳光，“我们清风姐马上就是唐家的五少奶奶了，你再不消停点，就让唐将军叫人把你舌头给拔下来喂狗！”
这女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夏栗这么一吓唬，噤了声，嘴里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
“清风姐，你在家就是这么被欺负的？我说哥哥，你也好歹有点男人的样子啊！”夏栗的肺都要气爆了。
男人讪讪笑着，敷衍着说回头好好修理那恶婆娘。清风抚慰着两个老人，一时也顾不了别的。她要在这家里住三日再出阁，唐家许诺八抬大轿迎她进门。但夏栗却顾虑起来：这三天住在这儿万一出什么岔子怎么办？那恶狗般的婆娘，不知道会怎么刁难清风。
这时楚怜阁来了人，提的抬的都是清风的陪嫁嫁妆。夏栗叫人把东西都送到了老太太的房里摆着，还特意留下了两个稳当些的男丁在这守着。
“你们两个，在这看着东西，顺带保护清风姐。除了我们园子里头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准进来。回头不仅赏钱翻倍，还有酒吃。”夏栗安排好这边，就匆匆赶回了衾和园。
罗衾正在清风的屋子里坐着，“人一走，屋子就失了生气。”见夏栗回来了，她淡淡说道。
“哎呀，清风姐嫁去唐家，那以后跟咱们罗姐姐可是亲戚了呢。”夏栗笑道。
“总归是姑娘家，都要走的。”楚姐竟感伤起来。
“姐姐，我有正经事要和你说。”夏栗正色道，“我觉得清风姐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些事，光是她娘家那嫂子都当她是软柿子，那唐家那种大户人家，还指不定怎么瞧不起我们清风姐姐。”
“那你这意思是”楚伊怜大抵是了解了她的意思。
“让我做陪嫁丫鬟，我护着清风姐姐。”
“你这小小年纪，倒是比园子的姑娘都强，我也是看在眼里。本来想着等再过两年，园子就交给你打理。你当真要走？”
夏栗笑笑，心想我这十七岁的身躯里可住着个二十三岁的灵魂呢，“姐姐，你这么年轻，就想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