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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她家破人亡,落入尘埃,表哥是她唯一的天地了。她的背后,不再有姑姑撑腰,不再有家族可以依仗。尤其是做了真正的夫妻之后,她才明白,她的嫉妒之心是如此之重,她奢求的不是用几年的恩爱时光站稳脚跟,而是要表哥一辈子对她好,不离不弃。她攀不上正妃之位,封不了侧妃也没有关系,没有这些东西,她能活下去。可是,她好像已经在曹家跌落尘埃的时候跟着粉身碎骨了,一起死去。爹死了,哥哥没了,娘和祖母没了,嫂子带着孩子投奔娘家了。曹家如今还活着的人,在流放的路上,为了一口馒头就能自家人打的头破血流,互相咒骂起同一个祖宗。那些人,还能是她的亲人吗?
如今她的喜怒哀乐,只是因为有表哥啊,与她相依为命啊。
她已经被狠狠地抛弃过一次了,失而复得的他,如果再撇下她,她注定是活不下去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现在的她,可以为他去死,现在就死。现在死了,就不会看到将来有一天他会不要她。江太医是曾经的长平侯府相熟的太医,早在她刚回到京城,表哥请江太医为她调养身子的时候,请过脉的江太医就偷偷告诉她,因为她在流放的路上湿寒入体,宫寒的厉害,子嗣上怕是无望了。江太医怜悯地摇头叹息,她无声地落泪。
流放的路上,因为有押解的衙役出言调戏了她一句,她羞愤之下咬了那个衙役一口,说二皇子不会放过你们的。结果引起那帮子人哄堂大笑:还指望二皇子呢,京都那边传来消息,二皇子早被赐死了(二皇子那时候在帝陵,谣言百出,具体请参考第13章)。她信以为真,最后的希望破灭,于是开始绝望,在江边休息的时候,她趁人不备投了江,跳入寒冬刺骨的江水里,好在恰巧落入了渔网中捡回了一条命。后来,知道表哥活着,还封了王,她就熬着、盼着、等着表哥去接她。。。。。。这些,她好几次都想告诉表哥,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因为表哥总是吻着她的手说,让她再忍忍,等她生育有功,他就立马为她请封。所以,她还欢天喜地地收了他送来的一套红玛瑙的石榴摆件,帐子也是挂的百子千孙绣罗帐。。。。。。还有那套打碎了的多子多福的如意茶具。
现在死了,就不会再提心吊胆他会被别的女人和孩子抢走了。
她拥有的只有表哥了,唯一的,经不起失去了。
后来,曹流朱终是歇下了,也不让人守夜,奴婢们于是个个打着哈欠各回各屋。
于是她们第二天才发现,曹流朱死了,割了右手腕死的,血流的到处都是,浸透的被褥还往下滴着血。。。。。。
后来,英王书房的书架上有一个巴掌大的黑漆的梨花匣子,不允许任何人动一下。有一次,有个下人用鸡毛掸子弹了弹盒子,也是怕盒子上有灰尘,结果被拖下去杖毙了。
英王时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那个黑匣子,也不打开。
可是,他心里清楚,那里面是一片碎瓷。朱儿就是用它割的腕,这块碎瓷,也是当初他生气时亲手打碎的。那套碎掉的茶具,还是他当初特意送给朱儿的,上等的钧窑多子多福的如意壶,原想取个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熬了大半夜,终于码完了,大家多鼓励吧,卡文很久了。
曹流朱死了,或许比变成宅斗中的小白花表妹要好。
倾了一座城,才有了倾城之恋。
曹家的倾覆,改变了虚荣的表妹,又何尝没有改变表哥,也算是成就了这一份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爱情。
☆、银霜炭(一)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落叶时。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又是草木凋零的萧瑟之景。景武十九年重阳节后宫家宴,玉容华娘娘在宴席上突然晕倒。今上大惊,速传太医为玉容华请脉,诊出玉容华已有月余滑脉,今上甚喜之,当即晋升玉容华婕妤之位。
不顾满座嫔妃的酸涩,今上早早退席亲自赔了有孕在身的玉婕妤回灵犀宫歇息,帝王温情缱绻只为一人牵动心弦,全然不顾离去的背后跌碎一地芳心。
满席的嫔妃,有孩子的想着自己当初怀孕时皇上可不曾有过这样宴席开到一半抛下众人而去的欢喜雀跃,没孩子的嫉恨的恨不得追上去拽了皇上回头,流过孩子的想到自己错失了龙种就宛如刀割,徐皇后面色也有一瞬间的呆怔,后宫每次有女人怀孕,总是会让她想起自己初怀三皇子的时候,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色。
皇上都走了,这宴席还有什么劲儿?嫣昭容率先拿十皇子年幼睡禁不住瞌睡为由,想皇后娘娘告罪请辞,带了奶娘抱着十皇子离席。有人开头,后面陆续的有人接连告罪离席。主心骨的皇上都走了,徒留一堆女人在宴席上举杯空樽净苍凉,和菊花一样肃杀一片,强笑欢颜,索性徐皇后做主,很快就宣布宴席结束,散了吧。
恭送皇后凤架离去,冯德妃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还准备等她先离开才好各自散去的嫔妃,又望了望太液池沿途的灯火盛景,笑着说道“如今九月白日里的秋老虎虽说还时而燥热,可夜里的风儿确是凉了起来,妹妹们回去的时候莫要贪看景色吹了风,仔细头疼!”
“谢德妃娘娘关心,恭送娘娘!”高高低低的声音响起。
冯德妃搂着八皇子上了肩撵离去,半路看怀里的八皇子看着太液池里的河灯出神,就吩咐停了肩撵,“珽儿,天儿尚早,下来陪母妃走走可好?”
德妃今日也是盛装出席,毕竟位置在那里摆着,即使不为悦己者容,排场上也不允许她不讲究,这宫装的裙摆就有些繁琐了。八皇子乖巧地拉了德妃的手,还不忘时时回头帮她扯一下裙摆,就怕德妃有个磕磕绊绊的,很是细心懂事。德妃看在眼里,她翘起戴了镂空嵌丝珐琅的金护甲的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怕戳伤了八皇子,余下的指头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八皇子的发顶,“重阳登高望远,临水放灯,取“灯”(登)来好运之意,都是为了给亲人祈福的。可惜宫里面讲究多,这重阳的河灯只能为生者许愿,不像民间一样可以寄托哀思。刚刚大家一起放河灯的时候,你那盏河灯写的愿望是祈祷我身体安康,那现在我陪着你一起偷偷给你的生母也放一盏祈福的河灯,好不好?”
冯德妃话音刚落,瑞香的声音匆匆传了过来,“娘娘,八皇子,奴婢把河灯取来了!”
八皇子不知道瑞香什么时候离去的,可是他知道这必是德妃早先吩咐的,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自以为是的故作老成,还是忍不住委屈与感动的哽咽起来“母妃。。。。。。”自他懂事儿,他就偷听到有宫人私底下议论他生而克母,他不是嫣昭容亲生的,他不知道生母是什么样子,可他知道他的生母若是活着,对他必然是不一样的,定然如薛修容把五皇兄拦在怀里拭汗那般,和嫣昭容笑的眯起眼睛亲吻十皇弟的脸蛋儿一样。
待到一行人回了澜照宫,冯德妃让奶娘伺候眼眶红红的八皇子回侧殿安置,交代要好生伺候不说,还吩咐睡前一定要给八皇子喂一盏牛乳。
冯德妃转身回到寝殿,留守的乔姑姑早已经燃了安息香,也备好了热水,亲自服侍为她卸掉满头珠翠。冯德妃端正地坐着任由乔姑姑为她一件件卸掉满头的沉重,坠的发疼的头皮总算是放松下来,舒了口气闭上眼,低声说了句“传话让安庆候夫人递牌子进一趟宫”,才又立即睁开眼起身去了净房。
玉婕妤初查有孕,今上就瞬间迸发了从来不曾有过的喜悦与热切,可这份独有的无上荣宠,再一次把本就炙手可热的灵犀宫推上了风口浪尖。谁也不曾想到,已经过了六七月的洪水爆发的时节,偏偏黄河的某一段堤坝决堤了,这虽然不是冬季的枯水期,纵然比不了一泻千里,可大水淹上一两个县的良田还是轻而易举的。所以,纵然算不上是大灾,不算是火烧眉毛的急情,可由此而引起的灾民安置救济,灾田抢收,灾后疫情防范,以及今春刚刚耗费巨资整修的堤坝没翻过年头儿就溃了堤所暴露出来的贪腐问题,也足够景武帝头疼地在宣政殿与朝臣忙了一上午,而后回到勤政殿又与内阁和六部尚书继续商议具体的钦差人选,监督人员,午膳不过是胡乱用了两口而已。别看这次决堤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段,,可谁知道明天那一段附近有没有别的险情出现,防患于未然,一道道政令从景武帝口中,经高德顺与司礼监之手传达各处衙门。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