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胴体,“这里游船交织,看到咱们行迹的起码有十几个人,我劝你还是赶紧摆出一副救人于危难的架势准备迎接他家人的感谢吧。”
南真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船舱,心上像插着一支箭,呼和洵从未给过他这样痴迷的目光,从此之后,再想得到三郎的热爱更成妄想。
明霄在永无尽头的黑暗中摸索奔走,黑暗将人心中的恐惧放大了千万倍,他只觉得灵魂已经出离肉身,不知飘向何处哀哀痛哭,徒留他的躯壳在无限的恐惧中嘶吼,就在此时,黑暗中,绝对的寂静忽地被撕开一个缺口,古怪的声音和音符迎面扑来,猛地刺穿他的耳膜,“——啊——”明霄大喊一声骤然睁开双眼,朦胧间好像感到有人在摸他的脸。
“你你是”明霄茫然地盯视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脸好像西域某国进贡的石雕,线条完美,五官深邃,却像没有生命般冷漠僵硬,只有一双微微凹陷的大眼中闪出灼热的灿光,与他淡漠的表情形成奇特的冲突。
“啊!小鱼!”明霄混沌的意识如被利斧劈开,他噌地跳起身,却被一阵可怕的晕眩击中又重新跌坐在长榻上。原本蹲跪在他身前的男人慢慢靠近,脸上神奇地浮起一丝笑容,那是一个长久不笑的人偶尔显露的笑,看起来异常生硬,“你是谁?”
他的声音非常磁性,好像具有魔力,如清晨绿林中低鸣的长风,只是发音有点古怪,每个音节都咬得非常清晰,反而显得有点做作,明霄闭目忍过一波晕眩,顾不上琢磨这个奇异的外族人,他重新站起身,那人也跟着起身,好像想扶住他,明霄倏地闪身躲过,随即便飞步跃出舱门,那人似乎没有料到明霄的身姿如此敏捷轻灵,步法俨然似乎身具武功。
“你”呼和洵急喊追着明霄跑出舱门,心脏仍不受控制地大力跳动着,这美人儿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竟比想象中更加摄人心魄,那双只有南朝人才有的美丽杏眸中蕴含着无穷的魔力,当他专注地凝望着自己时,呼和洵只觉整个灵魂都被他吸入眼中。
明霄晕头涨脑的冲出轩廊,茫无头绪的大脑渐渐清醒,他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一下子撞在身后人的胸前,呼和洵呼吸一滞,心跳也慢了半拍,他伸出手臂就要抱住明霄,却不料丘林南真轻咳一声出现在廊侧。
“咳咳三郎,我看到远方来了一艘船,似乎是这位公子的家人来接他了。”南真的声音不变悲喜,也如咬文嚼字一般,他锐利的眸光在明霄身上扫射着。
明霄看到那人怪异的视线,不禁跟着那视线低头看去,“啊”明霄惊叫着一下子将双手拢向身前,明晃晃的夏日阳光穿透濡湿的雪绢内袍照在他身上,竟使他看起来宛如全 裸,连胸前的绯色樱颗都若隐若现,明霄苍白的脸上蓦地飞起红潮,呼和洵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眸底的幽蓝之光越加强烈,他踏前一步,“公子可要更衣?”
明霄顾不上羞窘,背脊紧贴着舱壁,迎视着面前两个异族人奇怪的目光,凛然问道:“是你们把我从河中拉起来的,我女儿呢?”他当时明明还在奋力向前游,并未溺水,需要救助的是荷叶上的小鱼儿,不是他呀。
呼和洵和丘林南真被他眼中的凛凛眸光镇住了,一时语塞,半晌呼和洵才谨慎地开口:“是在下将公子救上船的,当时公子眼看就要溺毙了。”呼和洵深眸一转,“在下没有在水中看到令千金。”
明霄头疼欲裂,心中的恐惧惊涛骇浪般席卷而上,瞬间便将他淹没了,“小鱼小鱼”明霄痛叫着猛地冲下画舫二楼,呼和洵和南真对视一眼便也紧跟着跃下楼梯,就见那明艳绝伦的人儿已经冲上了船艏。
“公子”
“萧公子”两声叫喊同时响起,明霄恍惚地探身看向船侧,就见一条矮蓬河船正在迅速靠近,船头站着一人,身形高大,五官俊美,那人正是衡锦,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身穿鹅黄衫子的小人儿,正伸着胖胳膊冲明霄欢叫:“爹爹爹爹鸭鸭小鸭鸭”
“鱼儿——”明霄不置信地揉揉眼睛,随即便飞身而起跃上小船,稳稳地落在衡锦的身边,“衡先生小鱼”明霄欢喜得热泪盈眶,口中嗫嚅已浑忘语言,他一把抱过小鱼鱼,紧紧贴在胸口上。
“衡先生”另一个低沉魅 惑的声音骤然传来,衡锦望向画舫,双眼倏地微眯,眼角余光扫向身边衣衫尽湿春光毕露的明霄,衡锦想也没想就脱下身上的粗布外袍披在明霄的肩头,“你去船篷里套上外袍。”
衡锦的语气近乎严厉,不容置疑,明霄一愣,立刻抱着小鱼俯身钻入矮蓬,天宝正趴在蓬边的船板上,双眼晶亮地盯着明霄,面对这双童稚清透的眼眸,明霄忽然感到不好意思,明霄单手抱着小鱼迅速套上粗布袍子,那上面还带着点衡锦的体温。
此时就听衡锦在船头与画舫上的俩人对话,说着一种奇怪的语言,明霄心中一动,莫非莫非这就是北朔语?
明霄抱着小鱼重新走上船头,他虽然身姿高挑,但衡锦的衣袍穿在身上仍显得过长,呼和洵看到明霄,立刻收起严峻的表情,唇角又浮起那个略显僵硬的笑,“这位公子也认识衡先生吗?”
明霄点点头,本能地感到一丝异样,好像画舫上男人的眼光长了钩子,一点点地探入他的襟口,明霄勉力镇定心神,“在下姓萧名鸾,与衡先生是旧识,敢问公子是?”明霄沉静地望着呼和洵,此时才发现他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呼和洵似乎再次被明霄的目光所盅惑,他愣了一瞬才轻声开口:“在下何薰,云州人士,很荣幸能与萧公子相识。”
“云州何三郎?”明霄惊异地低叫,“何氏商行的何三郎?”
呼和洵根本没想到这位仙姿皎皎的少年竟然知道他的名号,从这少年的嘴里叫出‘何三郎’似乎有种特别旖旎的味道,“啊,何三不才,竟然得蒙公子相询,何三郎正是在下,东安与云州相距千里,不知萧公子是如何得知在下的名讳?”
明霄已经察觉自己失言了,立刻淡笑着随口说道:“我的一位朋友在大华商行供职,他曾向我提起过何先生的事迹。”
“嗯,大华商行”呼和洵频频点头,“何氏确实与这家商行有许多生意上的交往。”
就在这时,一艘中型舫船已渐渐驶近,船艏传来高声呼喊,“阿鸾阿鸾”
震骇
明霄和对面画舫上的呼和洵一齐扭头看向来船,衡锦却已回到船篷内,他把趴在舷边的天宝拉到跟前,“今天晚上阿爸继续教你游水。”
天宝兴奋地点点头,“小宝喜欢游水。”这些日子他的夏话进步很快,已说得似模似样。
衡锦从船篷角落里找出一个包裹,从中抽出一件已洗得发白的苍蓝色布袍套在身上,他随手从包裹里摸出一个苹果,在布袍上擦擦,转手递给天宝,天宝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已有点蔫儿了的小苹果,又看看衡锦,摇摇头,“阿爸吃,小宝不饿。”
衡锦嘿地笑了,举起苹果作势放到嘴边,只见天宝贪馋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手中的果子,小嘴翕和,拼命吞咽着口水,衡锦忽觉心中酸涩,他只将苹果在唇上蹭了一下就又递给天宝,“阿爸吃过了,现在小宝吃。”
天宝疑惑地看着那个完好无缺的苹果,还在犹豫,衡锦已经一把将果子塞进天宝的小手里,“大男人吃个果子也啰啰嗦嗦,没出息!想吃就吃呗!”衡锦低声喝斥,天宝却笑嘻嘻地抓起苹果啃了一大口,“阿爸甜好吃”
就在衡锦父子为了一个苹果你推我让之时,来船已经靠近了画舫和矮蓬河船,“阿鸾,你和鱼儿都还好吧?”唐怡站在船艏高声急问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位青袍男子,明霄一见,不禁惊叫:“舅父”
那青袍人正是卫无殇,两天前明霄将噬骨仙的遗物《噬骨之路》交给了他,今日卫无殇正准备乘船离开东安,却在河岸边巧遇驾马飞奔,回宫报信的双喜,卫无殇立刻将船掉转方向驶往莲苑,按照几个跟随明霄下水的宫侍的指点寻觅而来。
呼和洵眸光微转望向那个青袍男子,不禁浑身一震,心内暗赞:——南朝当真山明水秀,人物风流!萧公子已然貌似仙人,他的这位舅父也仪表不凡,容姿俊丽,只在船艏静立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