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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道:“因为他有病,而且病得很重。”
驼子道:“他患的是不是见不得人的病?”
亚马道:“你想看看他?”
驼子道:“我只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亚马道:“如果棺材里,真的只有一个人呢?”
驼子道:“那么我就恭送你们的大驾上路,这里的酒账也由我来付。”
亚马道:“无论棺材里这个人是谁,都是一样?”
驼子道:“就算你把我老婆藏在棺材里也是一样。”
邢幼苹突然咭咭而笑,道:“我猜他一定是条老光杆,要不然老婆早已跟别人跑了”
亚马赶紧阻止她。
驼子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来斗嘴的,所以他继续把话说完:“只要棺材里没有别的,我就一定让你们走。”
亚马道:“你说话算数?”
驼子道:“淮南门下,从没有食言背信的人。”
亚马道:“那就好极了。”
他一直在耽心,生怕他们要找的是邢云飞。
他实不愿为了邢云飞而跟他们动手,但也不能让他们把邢云飞劫走。
现在他虽然已经知道他们并不是为了邢云飞而来的,却还是猜不出他们为甚么想要这口棺材。
棺材就摆在茶棚外的栏杆下。
四个挑夫要了壶茶,蹲在棺材旁边,用随身带来的硬饼就茶喝。
茶虽然又冷又苦涩,饼虽然又乾又硬,他们却还是吃得很乐,喝得很乐。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人生中的乐趣,本来就已经不太多了,所以他们只要能找到一点点快乐,就绝对不肯放过,所以他们还活着。
快乐本来就不是绝对的,只要你自己觉得快乐,就是快乐!
痛苦是不是也一样?
奇怪的是,这个驼子不但对这口棺材有兴趣,对这四个挑夫,好像也很有兴趣。
他们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而且头发蓬乱,又黑又脏,实在没有甚么值得别人去看的地方。
可是驼子却一直在看着他们,一双眼睛钉子般盯在他们身上,舍不得移开。
他虽然说要看看棺材里是否真的只有一个人?可是他一双脚像是被钉子钉在地板上,并没有移动一步。
亚马反而忍不住要提醒他:“棺材就在那里。”
驼子道:“我看得见。”
亚马道:“看见了,为甚么还不过去?”
驼子枯瘦的脸上,忽然露出种诡秘的冷笑,一个字一个的说出了一句,让亚马大出意外的话:“因为我还不想死在“十二飞鹏”的手下!”
亚马立刻问道:““十二飞鹏”?”
“不错!”
““十二飞鹏”来了?”
“至少来了四个。”
“在哪里?”
“就在那里!”驼子冷冷的接着说:“蹲在棺材旁边喝茶吃饼的那四位仁兄,就是金鹏堡的“十二飞鹏”!”
亚马脸色变了!
他当然知道新进崛起江湖的金鹏堡,有多大的实力!
可是这四个又穷又脏又臭的苦力挑夫,就是金鹏堡“十二飞鹏”中人?
他们为甚么要如此作贱自己?为甚么要来着他抬这口棺材?
难道金鹏堡突然之间破产了,穷到要靠出卖劳力维生?
亚马不住再次望向那四名挑夫。
年纪最大的一个挑夫,忽然叹了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左手还是端着个破茶碗,右手还是拿着半块硬饼,身上穿的是那套又脏又破,几乎连屁股都遮不住的破布衣服。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样子已完全变了。
他的眼睛已发出了光芒,身上已散发出动力,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个人绝不再是个卑微低贱的苦力。
驼子冷笑,道:“果然是你,你几时改行做挑夫的?”
这挑夫道:“从这个病重的人装入棺材时开始的。”
驼子道:“你们的样于,确实改变了不少。”
挑夫道:“所以我才想不通,你怎么会认得出我们来的?”
驼子淡淡道:“这也许是因为我眼力特别好,也许是因为有人走漏了你们的消息。”
挑夫脸色变了,厉声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几个人,是谁把我们出卖了?”
那名人高马大的壮汉,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沉声道:“我们兄弟与金鹏堡没有过节,只要你们留下这口棺材,不管你们要到哪里去,不管你们要去干甚么,我们兄弟绝对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他想了想,又道:“若是有别人问起你们,我们兄弟也不会说出来,就只当今天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他解开手里的青衣包袱,竟是一支铁胎金弓、一支银羽长箭。
这挑夫冷冷一笑,道:“你手里拿的是金弓银箭,百步穿扬,百发百中,你身边这位,虽然连话的口音都变丫,我也能认得出来,他就是这一代的淮南掌门“鹰爪王”。”
驼子并不否认。
这挑夫又道:“你们两位居然肯放我一条生路,我兄弟本该感激不尽,何况陪你们一起来的那四位,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好像还有“五虎刀”彭氏兄弟和“铁拳开碑”孙震。”
驼子道:“好眼力。”
这挑夫道:“凭你们六位,今天要把我们兄弟的这四条命搁在这里不难,只可惜”
驼子道:“只可惜怎么样?”
这挑夫冷笑道:“只可惜,人若死了,铁掌就软啦,当然也就没有法子再使五虎刀啦!”
驼子微笑道:“幸好,他们还没有死。”
挑夫道:“他们还没有死?你为甚么不回头去看看?”
驼子立刻回头去看,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本来坐在他后面的四个人,现在已全都倒了下去,脑后“玉枕穴”上,赫然都插入一根竹筷!
一尺左右的竹筷子,已没入脑后五寸!
脑壳本是人身上最坚硬的地方,能够以一根竹筷子洞穿脑壳,已经是骇听人的事。
更可怕的是,这四个人本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竟全都在一瞬间,被人无声无息的夺去性命,而没有人发觉是谁下的毒手?
这人出手好快、好准、好狠!
茶棚里的人早就溜光了,连掌柜和夥计都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除了亚马与邢幼苹之外,茶棚里只剩下三个活人。
那位胃口欠佳的胖公子,虽然还活着,却已吓得半死,整个人都几乎瘫倒在桌子底下去,他的同伴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何况这两人一直都是坐在彭家兄弟和孙震的前面,而竹筷无疑是从后面射进来的。
这四名死者的后面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还没有走,只因为他早已醉了。亚马他们来时,这个人就已伏倒在桌上,桌上已东倒西歪着七、八个空酒壶。
一个竹筒装满了筷子,也被他的醉手拨得倒下,竹筷零乱地散在桌上
他没有戴帽子,半秃的头露出了斑斑白发,他已是个老人。
他身上穿的一件蓝布衫,不但是已经洗得发白,而且还打着好几个补钉。
难道这落拓老人,竟是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竟能在无声无息中取人性命?竟能在挥手间杀人于十步之外?
驼子手里紧握着他的那对铁鹰爪,一步步向这老人走过去。
他知道他的手在流汗冷汗。
他手里的这双铁鹰爪,也是杀人的利器,也曾有不少英雄好汉,死在他这对鹰爪之下。
但是现在他的手却在抖,别人也许看不见,他自己却肯定可以感觉得到。
能够以一根竹筷,隔空打穴,贯穿脑壳的人,绝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一个在江湖中混了三十多年的人,至少总有这一点自知之明,但是他不能退缩!
淮南派现在虽已不再是个显赫的门派,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
不管怎么样,他总是淮南这一代的掌门人,为了生活,为了把门面支持下去,他可以改变容貌声音,来做强盗,却绝不能让淮南派的声名败在他手里。
这正是江湖人的悲剧,江湖中的辉煌历史,就正是无数个像这样的悲剧,累积而成的。
忽听“登”地一声,他身旁那高大黑铁汉,弓已在手,箭已在弦,一双眼睛也盯在那老人的满头白发之上。
老人忽然说话了,说得含糊不清,彷彿是醉话,又彷彿是梦呓:“为甚么大家都想要这口棺材,是不是全都活得不耐烦了,全都争着要躺进去?”
驼子的瞳孔收缩,手握得更紧。
现在他已经确定,这个老人就是刚才以竹筷洞穿他夥伴头颅的人。
他突然大声喊道:“前辈!”
老人还是伏在桌上,鼻息沉沉,彷彿又睡着了。
驼子冷笑道:“以你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