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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医术是没的说,所以才敢将老太太的病交给他瞧。”
“他是周家的老人儿吧,我记得咱们从小儿就认得他,还老是喜欢玩他制药的那些瓶瓶罐罐。”
“算是个老人儿吧,毕竟也在周家呆了快二十年了。”家啸说着,伸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哦?”瑶光语气有些疑惑:“他今年四十有八了吧,可在周家只呆了快二十年照这么说,他不是祖上就在泽众堂做事的了?”
“不是,”家啸摇摇头:“他是在我出生前没多久来的泽众堂,之前据说一直在汉水。所以咱们一出生就认得他,你也才觉得他是家生(祖祖辈辈服侍同一家族的人,类似日本氏族大名的家臣)的。”
“原来如此”瑶光了然,“我刚才还觉得大舅对他也太客气了,怪不得呢,原来不是家生的。”
“他刚才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这几日跟着他在前头忙活,越发觉得这人说话做事颇有气度,且见解不凡。有一回,堂里来了个洋学堂的年轻人,说中国临海一线乃黄金红顶(富商、权贵)聚集之地,若不作为重中之重加以扶持,国民必因贫穷闭塞而无法觉醒。周靖仪当时只是一笑了之,可没过几日我无意间提及此事,他却笑那学生只会跟着洋人的屁股转,却连自己被耍了都不知道。”
瑶光闻言,顿觉玄妙,忙问道:“何以见得?”
家啸笑了笑,接着说道:“洋务时常说‘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实则不然。中国自古背靠内陆、面朝海域,进可漂洋过海,退可雄踞高原,是以生机勃勃。但海岸一带虽数富庶,水面之地却终不可安居,若要守住祖宗基业,新疆、西藏等内陆便如同江河之源、高堂之基,是绵延国祚的必争之地。因此,只怕‘西北为体,东南为用’才是求得乱世周全的正招。以东南富庶补充西北生机,移民支边,广修汉寨,方可后顾无忧。那些洋人净想捞得东南油水,自然教导学生以东南为重,这洋学生是被那些红毛给洗脑了,自己还不晓得,当真可笑至极!”
家啸言毕,目光炯炯地转头看向瑶光,见她也是一副惊异神色,便继续说道:“所以我说,这周靖仪本非池中之物,却安心在这药局里做个坐堂郎中呵,你看,这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果然非同凡响”瑶光赞叹道:“我还当他是那个任由咱们玩儿药渣子的糊涂虫呢,没想到竟有这番才华。”
“他令人惊异的地方可多了,别看平日里不温不火的,却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物。”
“正是这个话儿呢。”瑶光说着,起身走向家啸:“他那番‘西北为体,东南为用’的理论,且不说对错,却是令人耳目一新。如今这世道,各家各派众说纷纭,不被人牵着鼻子走,而是独辟蹊径自成一家,这个周先生真是不简单。我倒想向他讨教讨教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些什么。”家啸一听便笑了起来:“男人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正经的赶紧把自个儿嫁出去,省的天天挨知琴姑娘的骂。”
“谁是小丫头片子!”瑶光闻言佯怒,伸手一把揪住家啸衣襟:“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推掉了一推说媒的,不知道伤了咱们召兴多少姑娘的玻璃心。哼,你跟知琴让我嫁,我还偏不嫁了,就在家里烦你俩,看你俩拿我怎么办。”
“姑娘家说什么蠢话,还不快呸呸呸!”瑶光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这么一声儿。兄妹二人忙回头一看,竟是白汉声提着个食盒进了来。
☆、第二十一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瑶光你个姑娘家,还没出阁呢,说话也不知道忌讳些个。”白汉声一面说着,一面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一旁忙有丫头过来收拾。
“呸呸呸,我说错了,这下行了吧。”瑶光做了个掌嘴的姿势,无奈地看向白汉声:“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替白薇她们过来看看么,今儿一早她就跟我婶子一起出去了,家里就我一人儿。刚碰见大爷屋里的小厮过来给你们送饭,这不,我就给提过来了,反正我也没吃。”白汉声说着,撩起长衫在桌边坐下:“你们都赶紧吃吧,刚一通忙活,肯定都饿了。”
家啸跟瑶光这才发觉已经是饭点儿,便挨着坐下。白汉声倒像是真饿了,狼吞虎咽的一顿大嚼,看得家啸忍俊不禁:
“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啊,白薇她们不在家你就没饭吃么?”
“哪儿能啊,昨儿夜里跟几个兄弟喝酒,这不弄得晚了么,一觉醒来都下午了,刚起身就听说老太太这事儿,我就赶紧跑过来了,没吃没喝的。”
白汉声体型微胖,故而不怎么经饿。瑶光看他吃得这么欢,不由得笑道:
“你别噎着了,慢些吃吧,实在不行让人把米缸抬来。”
“切,他能吃得了一缸的米?”家啸故作不屑地说道,忽然话锋一转:“我说汉声,你小子昨儿夜里没回家吧。”
一句话说得白汉声一口呛住,掐着嗓子咔咔就咳了起来。瑶光赶紧端了茶碗递过去,另一只手忙在他背上拍着顺气:
“他又没说你什么,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难不成你昨儿还偷鸡摸狗去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哪儿是那块儿料啊。您瞅瞅我这身段儿咳咳还没摸进人屋子呢,窗户都给挤塌了。”
“那你呛什么?”家啸不解。
“嗨,我也不是怕你知道。”白汉声喘过气儿来,伸手在自个儿胸前*,这才慢慢开口道:“的确是没回家,但也没干什么坏事儿。”
“接着说。”瑶光看了他一眼,说道。
“呃,其实我就是去共济会那学堂呆了一夜。也不是为别的,听说当年教家熙的那洋先生,叫什么霍华德的,他刚从欧洲旅行了一年回来。好多人都去听他读见闻录了,我觉得好奇,便也去了。不过你们可跟我保证啊,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我叔叔婶子知道!”
“明白了。”瑶光和家啸都点点头,家啸又拍拍白汉声的肩膀,问道:“那你说说,欧洲是什么样子?”
“忘了。”白汉声说着,双手摊开。
“为什么?你一夜都没回来,居然说忘了?”瑶光满眼不解。
“我去看他,那不是因为当年家熙特待见他么。结果去了没多久就睡着了,最后还是一个收拾屋子的把我给摇醒的呢。”
一听见“家熙”二字,瑶光心中立刻一紧,她偷偷瞄了一眼家啸,那人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虽说面色镇定,可动作却停滞了一下子。
“你们说说,家熙把谁放在眼里过啊,可就是喜欢跟着霍华德转。所以我猜啊,这洋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招她喜欢的,嘿嘿,所以我才去的,你们俩哈,不许笑话我!”白汉声对家啸的突然安静和瑶光的局促不安浑然不惧,依旧自顾自地开心说道。
其实瑶光很清楚,白汉声并不知道当年家熙跟家啸的事情。他那会儿也在上海念书,而白家人也一直将这事儿瞒着他,怕他一喝酒就给说出去。但白老爷却是十分不待见那个共济会学堂的,在他看来,那里的洋人把召兴的好女儿家教育得越发不守妇道,家熙那些“*不羁”的举动,都是受了那些红毛鬼子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他严厉禁止白汉声和白薇跟那里的人来往,白汉声极怕叔父,因而拜托家啸与瑶光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而白汉声喜欢家熙这件事情,在他们兄妹间并不是秘密。他曾经五次三番地向家熙示好,虽然换来的都是家熙冷淡的回绝,可这人依旧是锲而不舍。当然了,也亏得他是个豪爽的性子,不然被人不理不睬了几年,早该觉得心理受挫而厌恶痛恨。可现在的白汉声依旧对家熙念念不忘,有时候瑶光甚至觉得,他这没头没脑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适合家熙——不闻不问,更不爱猜疑。
此刻,瑶光又想到了那个盒子,要怎么给家啸呢?她虽然好奇那里头装的是什么,可这么久以来,她从未打开过它。与其说这是对家熙的尊重,倒不如说是瑶光自己没那个胆子——可她到底害怕在里面看见什么呢?是她对家啸的山盟海誓,还是彻底放手的坚定决绝?相较于彻底了然,瑶光宁愿家熙永远被包裹在神秘莫测的迷雾中,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家熙的秘密,每一个都是毒药,不是毒死她自己,就是让知道秘密的人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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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到家,瑶光听说母亲在找自己,忙收拾了一下往正房走去。
宋夫人正同知琴一道选花样子,见她进来,指了指下手的椅子:
“喏,坐下。我先问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