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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目每到昏黄油灯光下便格外英挺俊美,深俊五官,闪亮星眸,抿紧嘴唇仿佛窗外寒冷的空气会凝注在他冷峻的面目上,可是又因为对她微笑时眼睛里深藏的温柔而显得别样动人。
深黑色的头发衬得他面孔如玉。
陆芜菱窝在温暖锦被之中,柔声道:“别忘了拿那件紫貂大氅,繁丝,嘱咐连夜煨好的那个山药羊肉汤可是端了来?”
“端来了。”繁丝笑吟吟道。
一个二等丫鬟正在将青花汤盅望桌子上放,闻言抬头笑道:“昨儿晚上绿芍姐姐听夫人吩咐,再三叮嘱小厨房晚上小火煨在吊子里头的。”
罗暮雪生在西北,从小又做了猎人,作为一个男人又是军人,喜欢吃肉类。即使早餐,也喜欢有点肉。
这个习惯和陆芜菱一点也不一样。
她家早餐几乎是不见肉的,最多就粥小菜里有五香熏鱼,蜜汁排骨这样的肉类冷菜,或者点心里有一些烧卖什么的里面有肉馅。
口味不同,她为了罗暮雪没少调整餐单。
不过冬天喝点羊肉汤暖胃,他又愿意喝,再好不过了。
罗暮雪吃完放下碗筷,漱了口,对陆芜菱道:“我叫人去把赵管事找来,估计他下午头便到了,你且分开审审,若是不好决断,就等我回来。只我今日晚上还是要在外头吃饭,尽量早点回来罢。”
陆芜菱笑道:“我省得,你放心罢,不过些许小事。”
罗暮雪于是过去看了她一眼,又叮嘱几句别的,便出了门,这时也不过才丑时中。说是清早起床,简直也可以算是半夜起床。他临上马之前嘱咐了
陆芜菱和丫鬟们在他走后都继续补觉。
到了卯时中,丫鬟们才再起了床,准备伺候陆芜菱。有的甚至可以睡到卯时末。
陆芜菱没有婆婆,自己当家作主,自然是想睡到几点都行,她通常都要睡到辰时中以后,然后是丫头们伺候梳洗,准备早膳。
她用青盐和梅花水漱口,洗面之后敷上桃花羊脂膏,淡月拿了沉香木梳子蘸了桂花水给她梳头,将一头长长青丝梳得水光溜滑,梳了个元宝髻。插了两支家常的金簪,一支牡丹烧蓝嵌宝步摇,紫貂昭君套,戴了珍珠耳铛。穿了家常半旧的烟紫色绣大朵淡绿牡丹花苏缎棉袍,下头是藏蓝色撒花遍地金绔子。
她的早膳和罗暮雪不同,她吃一碗燕窝粥,四色点心,四样小菜,另有一份野鸡丝菜粥。陆芜菱并不喜欢吃饭样数特别多,反而失了食欲。那般餐餐都要几十样菜肴也不过是爆发户习气罢了。
以前陆府,陆纬和贾氏例菜是八菜,四碗,四点心,姑娘们是六菜两碗两点心,姨娘是四菜两碗一点心。
即便如此,陆芜菱还是觉得有点多,现在她自己单独吃饭都是吃四菜两碗两点心,如果罗暮雪回来吃饭,便翻倍,家里没有别的主子,对待下人她也不苛刻,像繁丝这样的大丫鬟和管事妈妈们都是两荤一素,二等丫鬟是一荤两素,粗使丫鬟们也是一荤一素,奴婢们的菜单账目她每旬也要过目,不会让厨房以次充好。
桌上早膳,四样点心是鹅油卷,蟹黄汤包,松子糕,牛奶桂花糕,两甜两咸,每样只有两个。四个小菜是雪菜冬笋,蜜汁山药,去骨熏鱼,和切成丝的鸡汁豆腐皮绊药芹碎,同样每种量都很少。
陆芜菱喝掉一小碗燕窝粥,就先捡了蟹黄汤包吃,这时她最喜欢的点心之一,不过能做这个的厨子厨娘实在并不多。现在是隆冬,早过了吃螃蟹的时候,这是前两个月拆了肥美的螃蟹黄和肉,冻在冰窖里,拿出来做的,味道自然不如前两个月。
又加上繁丝在旁边说:“夫人,蟹是寒物,又是这时候,早上吃就别吃多了,积了寒气不好。”
陆芜菱吃了一个就不吃了。
又吃了半个松子糕,半个桂花糕。喝了大半碗野鸡丝菜粥,吃了些小菜,夸奖说豆腐皮好吃。
撤了早膳,陆芜菱才问繁丝陆芜荷的情况。
繁丝道:“找了林妈妈给她值夜,没有吩咐不准她出房门。”
林妈妈是最身强力壮又知事的一个仆妇,安排她自然稳妥。
陆芜菱点点头,道:“早膳送了吧?”
繁丝道:“送了鹅油卷和松子糕,鸡丝粥一碗,香粳米粥一碗,小菜和夫人的都一样。三小姐全吃光了,一点不剩,似乎饿坏了。”
陆芜菱一怔,陆芜荷以前最喜欢装作病美人,吃得是所有姐妹中最少的。可怜桂姐儿不服气,想要和她比比到底谁才是纤细敏感的大家闺秀,也忍着不吃,吃两口果子喝两口汤就说吃不下了,可她正长身体的时候,最是要吃东西,本身嘴也馋,跟陆芜荷拼了半个月,每天夜里让以自己身边的侍女的名义去厨房要点心和肉菜,结果半个月反胖了好几斤,被贾氏骂了一顿,才从此罢了,重拾阳光美少女的风格。
陆芜荷吃那么多,是昨晚没吃上饭饿了,还是向她表示自己受了亏待呢?
陆芜菱想了想,觉得无趣,扔到脑后,去看书了,又有她派去河东给陆芜蘅送年礼的妈妈和马车回来了,召来问话。
那妈妈风尘仆仆进来,给陆芜菱磕了头。
陆芜菱叫她起来,问及崔家事情。
妈妈笑容满面道:“问夫人安,崔姨夫人一切都好,表少爷也好,壮实着呢,都会说点话了,还见了崔家太太们,都叫问候夫人,个个都极和气同奴婢说话,还赏了奴婢。”说着又递上礼单。
这个礼单不是崔家年礼,崔家年礼早就到了,是收礼时候的一些小回礼,就如同陆芜菱之前收到崔家年礼时,虽然她派去送年礼的早就出发了,可还是会再回点东西。
陆芜菱接过单子,看上头写着“瑞锦四匹,崔家四色甜酥各一箩,家酿六坛,灰鼠绣花小袄一件”。
她知道那灰鼠绣花袄子定然是陆芜蘅给她亲手做的,不由微笑道:“姐姐上有家里长辈,下有孩子,中间还有姐夫的针线要做,还抽空给我做干什么?”
繁丝笑道:“那是大姑娘念着您的好。”
那个妈妈又道:“崔姨夫人赏了奴婢两个小金锞子,崔大太太赏了两匹好尺头。”
陆芜菱微笑道:“既是赏你的,你拿着便是,你出这趟差事辛苦了,寒冬腊月的,我也有赏。”
说着令繁丝赏了她五两银子。
跟车去的车夫们都有重赏。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来报说赵管事被带到了,陆芜菱一看更漏,还不到午时,倒是来得挺快的,便叫给他安排饭食,吃过午膳歇过午觉再见。
陆芜菱午膳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饭,吃了几口菜,喝了半碗汤。
小小歇了半个时辰的午觉,便叫来了赵管事。
这位赵管事是个不到四十岁的男子,高瘦,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跪在门槛外隔着帘子给陆芜菱请安,陆芜菱淡淡叫他起来。
罗暮雪曾经说过,赵管事是个颇为可靠的,陆芜荷的为人也是再清楚不过,不过为了防止万一,总还是要审一审。
不相干的丫鬟们都遣开了去,只剩下几个心腹的在跟前,陆芜菱开口道:“赵管事,为什么叫你来,你知道吧?”
赵管事在外头磕了个头,沉声道:“知道,小人监守不力,让陆三姑娘跑了,小人有负大人和夫人之命。”
陆芜菱给繁丝使了个眼色,繁丝领会,开口道:“赵管事,陆三姑娘却是来告你对她欲行不轨呢。”
赵管事丝毫不惊不乱,道:“之前陆三姑娘和那位姨娘要挟小人时,倒是跟小人说过,要来对夫人说此事。”
陆芜菱咳嗽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管事又磕头道:“陆三姑娘母女到庄子上没几天,便寻了好些衅,一会儿说菜味道不好,一会儿说炭有烟,一会儿说房子不舒服,一会儿说窗户漏风。小人照着大人吩咐,能给她们解决的就解决一下,不能也便无法了。
不料过了些时日,竟有几位不知谁家的纨绔公子寻了来,说些荒唐言语,小人将他们都赶了出去。陆三姑娘母女便开始折腾起来,甚至那位姨娘”他说着脸一红,道,“甚至还夜里摸到我房中又说我不依从她们便要闹腾开来说我欺辱她们”
陆芜菱听到说竟有人寻了过去,不由一惊。
他们把陆芜荷赎回来,本是为了名声,如今她们到了庄子里,若做起私娼,岂不是名声臭上加臭了?
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