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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想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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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妈妈会亲切地嘘寒问暖。
  就算是没有扑到怀里狠狠地撒娇,但也终于不再那么拘束母爱。
  这是一个高雅的妈妈,与一个矜持的女儿的故事。
  所以她不肯能向苏以珍那样一跳老高地就扑过去。
  这样,好极。
  
  新年过得特别地快,本来就是二十八到家的,挨近了年底,年关是个坎,一跨过去,好像时间就像是泄了洪的水,不知不觉的,从初一到十五,一顺而过。
  
  就这么一顺而过的,好像过去的一年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忽而觉得,这样的日子,平静地有些可怕,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明知道席卷一切的恐惧始终围绕在脑海里,可还是挥之不去。
  
  正月十六,苏以荷的生日。
  一个悼念死者的弥留之夜,欢庆烟花漫天余烟未落的日子。
  苏以荷总是很小心翼翼地度过。
  这样的小心翼翼倒显得生日反而像是生劫。
  苏以荷扯了扯唇角,感觉自己太神经过敏了。
  窗外的太阳暖洋洋地裹着寒冷的大地,电线杆子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跑出来晒太阳。
  
  苏妈妈敲了敲门,端着一盘子煮熟的鸡蛋进来了。
  苏妈妈一直都喜欢浅色素雅的东西,今日一反常态,红色贵气的唐装掐腰薄棉袄让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苏妈妈,好像又离高贵端庄远了一点,离苏以珍揉到怀里撒娇的和蔼隔了一层鲜艳的布料。
  
  可是苏妈妈的笑容是极为柔和的,像是冬末里提前拔空而出的春风。
  苏以荷常常想,这样的妈妈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么。
  呵。。。。。。本来就是呀,苏以荷想,妈妈都是这样的吧。
  
  “小荷啊,过来。”苏妈妈吧盘子放到桌子上,对苏以荷慈祥地唤道。跟平常人家的妈妈一样的亲近。
  “妈妈。我下去吃就可以了。”苏以荷望见桌子上的鸡蛋,跑过来。
  
  “孩子,十八岁的生辰,总是不能随便唐突了吧。来,趁热吃一颗。”苏妈妈捡了一颗大个的,还热乎乎的发烫,苏以荷接过来,点点头,羞涩地笑笑,“妈妈,没什么啦。以前过生日都是随便过的。”
  苏妈妈笑了,“那怎么行,十八岁了,小荷就是大人了,当然要好好过,提个醒啊。呵呵。。。。。。”
  
  十八岁意味着什么,若妈妈的爱是一个转折,那么我的十八岁就是一个亮丽的起点,被时间打磨圆滑剔透的水晶,里面从此裹住十八岁前的种种,无论苦涩甜蜜。
  
  苏以荷的十八岁生日过得比苏以封,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以荷甚至有些惶恐地被推上高高的舞台,众星拱月的场景几乎让她招呼不过快要晕眩了过去。
  
  只不过,偏偏隆重的开始,悄无声息地烂了尾。
  苏以荷永远猜不到自己的十八岁意味着什么。
  其实,本来可以是一生中数十个生日天数中短暂的二十四个时辰。
  偏偏就在今年丙辰中秋后的一天,欢饮达旦的日子里驻足了。
  命运恰恰扭转在十八岁。
  
  。。。。。。。。。。。。
  
  许多明知道回避,明知道不能上瘾的东西,都拗不过我们内心贪婪的依恋,往往在最清醒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踏进一个难解的千丝网。
  
  苏以荷顶着初春浓重的阴寒,踏上南下的列车的时候,恰恰是踩在了自己十八岁那日的尾梢上。
  似乎刀子一样长着倒刺的寒冷割在脸上,苏以荷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望不到边际的黑夜,像一个黑洞一样强力地拉扯吸引着暗黑的情绪。
  列车有那么一瞬像是驶进无尽的深渊,气流席卷如同黄沙过境,该是将一切肮脏杂乱都掩埋。
  十二点的报时女音刚刚机械化地响起。
  车厢里寂寥空洞,偶尔几处私语。睡着的,躺着的,横七竖八,各有各的梦。
  万家灯火明灭之后的原野,纯然的黑,快要看瞎了苏以荷的眼。
  努力仰首睁大眼,还是没有用。
  我是应该哭的吧。
  苏以荷想。
  于是苏以荷就真的趴在列车的窗子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不要听话,不要乖巧,不要形象。让那些东西统统化为灰烬,统统被决堤的眼泪湮没直至溃烂吧。
  呜咽的声音被掩藏在轰隆隆的火车行进中,肩膀是越抖动越脆弱趋于破碎的坚强。
  苏以荷想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狠狠地哭。
  阿妈,你说只要我听话懂事,就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阿妈,你骗我的是不是。
  
  寂寞是鬼,咬得往事支离破碎。
  
  所谓的美好,都只是悲痛的铺垫。
  
  越渴望幸福,就越承受不起反差。
  
  因着带动火车轱辘摩擦铁轨轰隆的声响,像是想摆脱过往的怒吼,也许整个车厢里的人都不曾发现,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一抹哀伤正无可压抑地上演。
  
  也许,是有那么一个人,真切地知道,并且一直看着那股悲伤如何酝酿成喷薄的箭,将那瘦小的身躯彻底地伤了。
  
  只是大雾弥漫寒潭的眼神,似乎没有焦距,只是盯着那个背影,望下去,望进去。
  
  只有没有学会哭泣把箭矢刺进心窝的人,才会让悲伤升华成雾气,弥漫双眼,尽是空茫神色。
  
  凌晨四点二十三分,火车停靠在服务区。
  苏以荷看着车窗外醒目的电子显示器,呆滞了半响,下了车。
  寒冷呼啸的风刮过,苏以荷瑟缩了一下,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在冷风中起了褶皱,风声吹起衣服下摆,冰冷的蛇一样灵活地钻了进去。
  
  还是黑暗的夜色,苏以荷跟着人流恍惚被冲了出来,开车的司机前后涌来,招揽生意。
  
  两个男人围着苏以荷,打量了这女孩的穿着,高开叉的裙角在风中毫不优雅地打着卷儿,眼里闪过一些鄙夷的神色,问都不问就走开了。嘴里嚷嚷,“大冷天的还穿成这样出来卖,啧啧。。。。。。”
  
  苏以荷消化了半天,望向两人消失的方向,越发的冷了。
  就算冷死,也要回来,苏以荷咬着唇,不让自己吸出气来,不然,真的会冷死的。
  
  夜色中旅人匆匆地搭上了车各自远去,苏以荷摸了摸身上,没有一个地方能装钱的,才恍然自己连车票都没有买。。。。。。
  呵。。。老天都在可怜我,让我搭了顺风车回来。
  
  可是好冷。
  
  苏以荷在夜色中迟疑的当口,举目四望,客车陆续开走了,消失在深邃的夜色里。
  
  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消失的车灯,苏以荷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弃在绝地里,脑中的迟滞的线突然断开,苏以荷发了疯一样向前方跑去,不想被黑夜拘禁,追逐,追逐,疯了一样地拼命奔跑。
  
  热气还丝丝弥漫在眼前,转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扑捉到远方的踉跄奔跑的身影,容恒蓦然放大了眸子,指尖一紧,立即扔掉手中才刚买来泡好的面。
  
  热水溅湿裤脚,立马生硬如冰。
  
  苏以荷感觉两腿如同硬生生地装在关节上的钢铁,咯吱咯吱地阴寒不争气地从内而外把血肉都冻僵了,终于连一丝细小如星辰的灯光也消泯了。
  
  这样的奔跑,是朝向黑暗,朝向死亡的。
  可是停不住脚。
  
  模糊的脚步声传来,苏以荷跑得更加用力,我是我一个人的。
  
  恍然是一瞬间,苏以荷真的被束缚了,鼻子撞到风衣纽扣生硬的疼痛感慢慢地传到被冻结的神经,而后就密密实实地,被困住了。
  一双臂膀牢牢地扣住她,然后慢动作一样,结结实实地让她撞上去,而后两人,一起踉跄,一起疼。
  苏以荷始终不抬头,被拉着走,一个长腿迈入黑夜,一个披着黑色发衣服被拖曳。
  缓缓地步调,慢慢接近光明。
  
  其实,还是忍不住的去看的,白色的衬衣在浓稠的黑色中依然刺眼削薄,无论她的眼光多么复杂而不单纯的只有心疼,只有仰望,只有歉意。
  
  被结实地扣住的手腕,活该纤细的该是被这样牵引,而后甩开的么。
  
  “那个丫头,不嫁过去,你找她回来干什么!?苏维正。。。难道你非要这个家四分五裂么!呜呜。。。。。。”女人是声音一扫八面玲珑的光鲜,委屈而隐忍地哭。
  
  你还找我干什么?
  
  我让自己亲生父母这么为难,让养父母这么孤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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