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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儿。”德容心中一慌,急急的上前几步,伸手便要拿到那信封,却被赫佑随手撕扯了几下,往上一扔,漫天洋洋洒洒的碎纸屑中,他微笑看她。
看德容变了的脸色,赫佑饶有兴趣的念道:“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诗好诗!母妃觉的呢。”
德容缓缓闭上了眼眸,嘴角微勾,无限苦涩的道:“你还小,大抵是不会懂的。”
“哦?懂什么,懂母妃你与那太监的暗渡陈仓吗?”赫佑眸子犀利的盯着德容,目光如刀:“母妃,你想让儿臣懂什么?”
“呵呵呵”听着听着,德容便笑了出来,睁开眼睛看赫佑,神色悲戚:“这样的母妃让你很不耻对不对,可母妃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赫佑!母妃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初入宫时,母妃懵懂不知,好几次差点命丧黄泉,怀着你时,多少人都想要了母妃的命,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夜夜担惊受怕,母妃笨,斗不过那么多人,宫里那么大,又那么多人,只有他愿意帮母妃,就连爹娘都放弃母妃了,皇儿,你懂的那有多绝望吗?母妃不想死啊,更想保护你”
“真心相爱?呵呵呵,真好笑,真心相爱。”赫佑扯着嘴角笑:“所以你愿意一直不被父皇宠爱,还假装是父皇对不起你,所以你愿意献出你的儿子给他当傀儡用,愿意看着我和他斗的你死我活”
“母妃不愿意啊!母妃怎么可能愿意,你是我的儿子啊。”说着说着,德容停了下来,道:“可现在说这些似乎都晚了,晚了,他眼里只有权势了。”
赫佑不断的冷笑,却再也不说话,亦不看德容一眼。
事到如今,似乎连怨恨德容的理由都没了,她说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和保护他,他也不想说什么贞操比生命更重要,因为那是他的母妃,她活着比任何都重要,可心里却更加愤怒,无处可发泄,剩下所能做的,便是沉默。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知两人相对沉默了多久,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赫佑才出声,并伸手揉的眉心。
德容面如死灰,哆嗦了两下嘴唇,道:“母妃对不起你赫佑,你恨我吧,其实,母妃也很恨这样肮脏的自己,所以母妃不会阻拦你杀他,一切,早早的结束了就好了。”
言罢,德容转身离开,肩膀削瘦,背影纤细,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袍不知何时变得那么不合身,像是要将她压垮了一般。
赫佑对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的出声。
母妃从未用那么伤心的表情与他说过话,在他看来,母妃一直是强势的,不会听他任何发言的,但是今日
千岁府——
供台上,青烟徐徐上升,烟气缭绕中,墙壁上那幅画中的女子若隐若现,殷红的唇,黑亮的眸,表情娇俏,笑的灿烂,如同一个单纯的孩子。
一双略显苍老的手抚上画卷,轻点女子眉心,小心翼翼的模样,随后放下手,冷淡道:“刺客抓到没?”
身后荣宴静静站着,听到问话,这才抬起头:“千岁惩罚,未抓到,贼人太过狡猾。”
千岁如刀的般锐利的眼眸微闭,轻笑:“荣宴,长姷那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荣宴被其这般一问,心中一紧,勉强平静,诚实回答:“有些小聪明,但似乎难以掌控。”
“既然不能用,你说杀了可好?”
“荣宴必当谨遵千岁命令。”边说,荣宴边跪倒在地,冷静的看着千岁的背影。
“哈哈哈!”千岁陡然转身大笑,宽厚的手拍了拍荣宴的肩膀:“真是我的好儿子,那么,你就去将荣苏带来。”
荣宴大惊,沉住气道:“千岁的意思是?”
千岁两手背后,居高临下的望着荣宴,眸中似笑非笑:“一手带大的孩子跟着别人跑了,岂能容忍。”
“恕荣宴愚笨,不懂千岁的意思。”
“难道不是长姷用荣苏要挟你对付我的吗?荣宴啊荣宴,你们都还太嫩了。”
话音落,荣宴脸色一沉,一手已经把上了一侧的佩剑,寒目蓄满了杀气。
千岁恍若不知,微抬头看墙上的画,叹息:“不知死活的人越来越多,连我身边的人都有胆子拉走,想要孤立我吗?呵,既然如此想死,不如,就一次清理干净,以后安享太平。”
两日后,大雪依旧,皇城外街道上站满了军队,以大燕大将彭志为首的叛军正式杀入皇宫。
举着处决无道昏君的旗子在宫里大开杀戒,那几天,连雪都是红的。
城郊外的宅子里,赫佑长姷荣宴等人坐在一起。
“放心吧,我想千岁不会杀你,不然不会给姐夫机会提醒长姷。”荣苏见众人不说话,想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本以为气氛会好点,谁知得来的竟是赫佑冰冷的眼神。
长姷看他那表情,眼皮一跳,也是无奈,那天荣宴来说千岁似乎要对他们下手,虽然不知真假,但既然没有对策先躲起来总是对的,可赫佑不愿意走,于是她便打晕了他,连夜将他带出了宫。
“这个彭志,以前没有听过,他是谁,怎会突然杀出来要造反。”长姷故意转开话题。
荣宴瞄了眼赫佑,低头手指敲了敲杯子,道:“一个莽夫而已,不足为惧。”
长姷伸手将他们几人面前的杯子都拿了过来,起身拎起一旁的茶壶开始沏茶,随后给他们摆上,结果再看赫佑的脸色又是难看了许多。
倒不是她愿意做这些事,整个屋子里就她一个女子,这些男的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也只有她能做,何况此时,也不是拘泥于这些小事的时候。
荣宴握着茶杯暖了暖手,继续道:“他是千岁手下的人,野心极大,早有争抢皇位的意思,却一直碍于千岁没敢动手,现在动手,只怕是千岁对他说了什么。”
赫佑冷哼一声:“莫不是那老太监想要扶持这个蠢货做皇帝,笑话!”
荣宴冷淡道:“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大燕将会易主,宫里的御林军敌不过大军的人数,他们势在必得。”
“总是想着操控人,明明自己可以上位的,我真不懂千岁在想什么。”荣苏一脸烦躁,咕噜咕噜的喝了一杯水,又把杯子递给长姷,示意她再来一杯。
“即便是不是皇帝,他也是大燕权势最大的人,何必去带兵造反被人扣上一个反贼的名号,对于现在的千岁来说,皇位不过是一个名头。”荣宴解释完,似笑非笑的望着赫佑:“太子殿下,我说的如何?”
赫佑眼眸沉甸甸的转过去,不善道:“你在嘲笑我?老太监的干儿子。”
荣宴脸色不变,笑意更盛:“靠女人保护,不知愁的太子。”
长姷嘴角一抽,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赫佑扭脸看长姷:“不然呢,大燕已经完了,我也不必做什么太子了,我们可以永远的离开这里。”
“长生”
“那又何必如此不甘心的表情!”荣宴起身冷冷的说道:“你难道连一个女子能做到的事都做不到吗。”
25
“不甘心?”赫佑大笑,拳头攥的紧紧的:“是啊,不甘心,不甘心败给那个老太监!”可最不甘心的,是他辜负了母妃
“好了,荣宴你少说两句。”长姷皱眉,看了眼赫佑,转身走出了房间。
荣苏紧随身后,伸着脑袋看长姷的表情,过了会,长姷停下:“你做什么?”
荣苏笑笑:“没什么。”
他大抵有什么想问的,长姷猜测,可他不说,她就不问,一直走到厨房,洗洗涮涮开始给大家做饭。
一切看起来,好似特别安逸,可长姷知道,不是安逸,而是无可奈何,力量悬殊,皇上亲手养大的狼,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能做的,便是静止不动,等待消息。
下午刚吃完饭,有人从京城里传来消息,彭志挟持了皇帝,逼迫其退位,本能与之抗衡的五王爷其母被扣,五王爷也是按兵不动。
消息只到了这里便断了,等了几天也没有人从京城里出来了,估摸着是彭志将城封了。
夜色将近,宅子里亮起烛火,长姷的房前,赫佑瞧着长姷一身黑衣,面色不变,沉默了半天,道:“我也去。”
长姷点头,总是在城外等着只会叫人心里更焦躁,也不知如今城里的情况如何了,只能犯险的去打听一下。
跟荣宴借了两张面皮,两人骑着马便朝京城出发。
夜风中,马蹄跑的飞快,一下又一下的溅起一地雪沫,身上的宽厚的袍子被风扯的呼呼作响。
“长姷”赫佑看着前方开口。
长姷挥了下马鞭,看了他一眼,一笑,朗声道:“什么都不必说了,那本就是你的东西,你想要,没错。”皇帝既然把皇位传给了他,那就是他的,自己的东西自己不要,那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