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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心口,强压下心头的怦怦乱撞。
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感觉会差那么多?
此刻的皇太极,浑身透出冰冷死寂,那种沉默寡言的气势让我感觉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
未言一语,他寒若冰山的眼神已足可教人心颤。
“站住!”金台石面色大变,怒道,“休要诓我!我从未见过皇太极,怎知此人是真是假?”
皇太极原地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抬头睨了金台石一眼,我在人群里瞧得分明,那一眼看似无心,却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皇太极未置可否,努尔哈赤边上却跳出一个人来,指着金台石叫道:“你见常人之中有四贝勒这等绝然气质的么?你没见过,你儿子德尔格勒却是见过的,把他叫来你一问便知!”
我踮脚一看,那说话之人却是费英东。
“不用那逆子来!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金台石怒容满面,神情暴躁至极,指着楼下的皇太极斥道,“我管你真假,瞧你方才神色,分明就是心怀不轨!你们不过是想诱我下楼,百般羞辱后再杀了我!我叶赫石城铁门既然已被你们攻破,纵再战,亦不能胜!我祖辈的坟墓皆葬于此,我生于斯,长于斯,死亦要死于斯!”说罢,横剑便要自刎。边上妻儿大叫一声,他妻子牢牢将他的胳膊抱住,失声痛哭。
皇太极冷冷的一笑:“那克出'1'何出此言?你我既是至亲,如何会害你性命?你莫曲解了甥儿的一番好意才是。”一番话说出时,语音温柔低迷,竟是充满挚热亲情。
他背对努尔哈赤等人而立,他们不知皇太极此刻脸上挂着的是何等森冷阴鸷的表情,我却瞧得分明,相信与他相距最近的金台石更是瞧得一清二楚。
果然金台石怪叫一声,竟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般大笑起来。对面努尔哈赤已然露出不耐的神情,其实此时敌寡我众,金台石已成困兽,只消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八旗兵卒朝明楼内齐射火箭,顷刻间便可取了金台石一家三口的性命。
我心绪惶惶,呼吸不畅。
“叫德尔格勒来见我!叫他来见我——”金台石扯着沙哑的嗓门嘶喊。
皇太极仍是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不过时,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被人押着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一见金台石面,便跪在地上哭道:“阿玛!儿子不孝!城内百姓何辜,儿子不忍见百姓枉死,故而投诚,阿玛若要怪罪!儿子儿子以死谢罪便是!”
“德尔格勒!”金台石厉喝,“抬起头来!”
德尔格勒泪流满面的抬起头,金台石气势稍顿,颓然叹气:“也罢!你弟弟年幼,望你以后善待。”回头指着发妻幼子,“你们下去!”
妻儿齐哭,执意不肯,金台石摸着小儿子的头,嘘叹:“你带你额涅先下去,阿玛一会儿就来。”
小儿子似乎极是懂事,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见母子二人相携下楼,努尔哈赤扬声道:“金台石,你若降我,我必厚待之,绝不让人辱你半分!”
金台石在楼上犹豫不决,微胖的身材在栏杆边上晃来晃去。
“金台石!你到底降是不降?如此磨磨蹭蹭,难道是想卖弄你的节气英烈么?”恰在这时,谁也料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皇太极突然暴怒而起,伸手将跪伏一侧的德尔格勒一把按倒在地,膝盖强硬的顶在他背上,拔出腰刀架上其后颈,“你若再不下来,我一刀砍了他!”
众人惊呼,我捂着嘴不敢发出声响,浑身颤慄。
“哈哈哈哈”金台石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
德尔格勒高声叫道:“要杀便杀!我既已降你,何故又辱我?”
“我早知如此!我早知如此”金台石发疯似的仰天大笑,忽然从明楼墙角抓过一柄火把,三两下便将八角明楼各处点着。
明楼全是木质结构,一经点燃火势借风大长,楼上那些叶赫士兵见状大惊失色,尖叫声从楼上逃窜下来。
“哈哈哈哈”火势越烧越旺,金台石的身影在火光中已成模糊一片,再难辨清,但他那凄厉的惨呼和痛斥声却随着夜风四处扩散,生生的撞入人心,“我生不能存于叶赫,死后有知,定不使叶赫绝种!后世子孙者,哪怕仅剩一女,也必向你爱新觉罗子孙讨还这笔血债——”
我只觉得脑袋发胀,眼前重重叠叠的似有一团火向我直烧了过来。
热浪扑面,八角明楼顷刻间化作一团冲天烈焰。金台石的妻儿一片嚎啕,德尔格勒伏在地上,泪水纵横,悲愤莫名。皇太极仍是压在他身上,只是架在对方脖子上的刀刃已悄然拿开,他俊朗的面上冷若冰霜,唇角带着一抹残酷的冷笑。
“老八!放开!”努尔哈赤忽然朗声喝斥,“德尔格勒再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兄长,他既已降我大金,你理当善待于他!”
皇太极不动声色,松开德尔格勒,转身恭顺的说:“是。儿子谨遵汗谕!”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手足发软。不知为何,我一看到皇太极那般绝情绝义似的阴冷表情,心底便直冒冷气。我好怕他一时情绪失控,真会把德尔格勒一刀斩毙。
“报——”一名传讯小兵飞奔而至,在努尔哈赤面前跪下,朗声说道,“上禀大汗,叶赫西城贝勒布扬古听闻东城击破,率同其弟布尔杭古打开城门,已向大贝勒乞降!”
我大大愣住,女真人善战,性烈如火,往往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轻易投降。我一生所遇之人,就连卑劣如同孟格布禄、拜音达礼、布占泰之流,都是战至最后一刻,宁可亡国,也绝无屈辱投敌之理。
没想到,布扬古竟然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代善干得不赖!去,传令大贝勒,叫他带了布扬古兄弟来见我!”
传令兵磕头迅速领命离去。
我混在人群里,手心直冒冷汗。
没过多久,马蹄阵阵,却是一行打着正红旗旗幡的金兵簇拥着他们的旗主,士气高扬的奔近。
“汗阿玛!”未及到得努尔哈赤跟前,代善已从飞奔的马上腾身跳下,“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好好好你起来!”
“谢汗阿玛。”代善慢腾腾的站起身。
那一身红色甲胄披在他身上,却仍掩盖不住他的温文儒雅,举手投足间脉脉流露出那股我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我不由呼吸一窒。
努尔哈赤满脸兴色,这时左边走过来两个人,他目光瞥处忽然笑颜一收,骤然冷下。
“布扬古!”一字一顿,努尔哈赤慢慢走近布扬古。
布扬古平静的抬起头来,目光中并无半分惧意。却听身后“扑嗵”一声,布尔杭古竟然直挺挺的跪倒在地。
努尔哈赤鄙夷的冷哼。
布扬古连头也不回,只是直颜面对努尔哈赤,无喜亦无悲。
“啪!”努尔哈赤忽然一扬手,劈面给了他一巴掌。
全场震惊。
“这是替你妹子打的!”这一声虽低,却似一道响雷般凭地炸起。
“啐!”布扬古淡淡的吐了口唾沫,他嘴角挂着血丝,脸色看起来惨白毫无生气,“努尔哈赤,你没资格替她打我这一巴掌!”
努尔哈赤目光一寒,我瞧他面色不豫,似乎起了杀心,布扬古今日恐怕难逃噩运。
“我没资格?!”他勃然大怒,伸手揪住布扬古的衣襟,将他抓到自己跟前,“你说我没资格?东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不是我,你如何能知我心中的恨?你如何能懂我心中的恨?你如何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我没资格替她打你?”
他猛地将布扬古推开,右手一抽,腰刀铿锵出鞘:“布扬古,你可知错?”
“我何错之有?东哥在你建州十余年,你聘而未娶,难道还是我的错了?更何况努尔哈赤,她为你带来多大的好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毋须旁人再多言!哼!人都说这贱人生来不凡,‘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可笑我扈伦四部,源出那拉氏一脉,竟是生生的被这贱人给祸害了去!果然一语成谶,亡了哈哈,哈哈”
“你——该死!”咬牙逼出这三个字,只见明晃晃的寒光在黑夜里一闪,布扬古大笑声猝然中断,停顿了三秒钟,他瞪大了眼,笑容犹自僵在唇边,高大的身躯轰然向后倒下。
“啊——大汗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布尔杭古吓得抱头失声惊叫,颤若秋叶。
努尔哈赤手握长刀,慢慢的侧过头来,我分明看到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满是哀痛之色。但转瞬,这份颜色已从他脸上褪得一干二净,他将染血的钢刀奋然振臂高举,大吼一声:“兴金天下!一统女真!”
“欧——”底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