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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宫里,穆笙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三天下来,他所得到的来自天牢那边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许贵人很好,狱卒对她照应有加,有上好的棉被和锦衾,一日三餐,都是按照最好的规格
可是,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他能感应到她,她很不好,她在受苦,她在怨他,恨他。
因为他的心里,总是没来由的心悸,发慌。他知道她并不是安然无恙。
他吃不下,也睡不好,梦里全是她娇弱的身子,清瘦的脸。她在梦里和他说话,一开口,她便清清楚楚地说出一个字:痛。
穆笙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要去看她,哪怕这样的看望根本对她没有好处。
可是,不管了。
他既然去见她,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回来。
这一次,即便是得罪了满朝文武,负了天下,他也不管了。
他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说法?他的灵魂深处,只有这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人,不过是些面目模糊的、会言语的人偶。
他是天子,他本就有任性的权利,他本就不需要照顾任何人的想法。
穆笙几乎已经要出门了,却被一直守在景玉宫照看宝妃的太医叫住。
因为穆笙对李太医片面之词的怀疑,现在这个太医,当然不再姓李。
太医的声音中满是惶恐和不安,话语支离破碎:“皇上宝妃看似恢复得很好的身子,再次大量出血还有,宝妃在昏迷之中,一直在叫着某个人的名字,可是这个人,竟然不是皇上”
穆笙双眉紧锁,将跨出门槛的脚步,重又收了回来。
然后,静静地盯着太医,一字一句道:“娘娘在昏迷中,叫错了人名,值得大惊小怪么?此事不得再提。娘娘的身体,不能有任何差池。如若不然,朕要你们拿命来偿。”
太医唯唯诺诺地去了,穆笙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不是傻子。宝妃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他从一开始就有所察觉。可是他懒得去管。说到底,那时的宝妃,不过是一个可以给他提供栖身场所的女人,他自己本就不忠于她,所以也就不在乎她对他的背叛,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都无所谓。
他很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专政的君王,那些面目模糊,叫不上姓名的女人,由她们斗吧,由她们去爱去恨吧,不关他的事。只要做得不过火,他真的没兴趣和这些女人有太多牵涉。
可是,那时他从没想过,正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无所谓,才导致了宝妃对自我的放任。
直到这一次,他再次走进她的生活,握着她冰冷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容颜,从她口中听到一些关于过往的片语只字,听她诉说她的无奈和失意,他才深切地意识到,他的无心曾经给她造成了怎样巨大的伤害。
因为同样在乎着某个人,因为同样在经历失去,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挣扎,她的苦痛。
原来她是曾经那样日夜盼着他的回归,那样的失魂落魄,那样的憔悴不堪。
他忽然觉得一丝愧疚。是因为他,完全是因为他,这个往日鲜活明媚的相府千金,一步一步地沉沦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因为是天子,他不能进入弥漫着血腥味道的寝宫,他不停地在门前踱来踱去,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看蝉儿的计划又落了空,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红玉和碧云也各自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忐忑不安。
“酒!我要喝酒!”一声尖利的叫声,忽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听得出是宝妃的声音,红玉霎时变了脸色,一时手足无措。
太医从里面慌慌张张地推门出来,满脸尴尬地对穆笙道:“启禀皇上,娘娘在昏迷之中,忽然高声要酒,情绪极不稳定,臣等实在是”
穆笙寒声道:“你是太医,你觉得依她现在的情况,给她酒喝合适吗?”
太医被说得满面通红,羞赧地点了点头,又闪身进屋去了。
穆笙面含怒意,缓缓望向红玉和碧云。
红玉一下子哆嗦起来,面色惨白,却紧紧地闭住了嘴巴,一言不发。
碧云只觉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颤声道:“回禀皇上,娘娘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有酒瘾了,每天不喝上个几杯,娘娘就浑身不痛快”
红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穆笙却没有停止询问的意思,缓缓对碧云道:“你的意思是,娘娘在妊娠期间,也没有中断过饮酒了?”
碧云微微失语,终究是点了点头。
穆笙长吸了一口气,面色逐渐变得冰冷。
然后,转过头来,寒声对门口的小太监道:“传李太医,现在就传,朕有话问他。”
“启禀太后,许贵人进得大狱这几天,根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太后赐给她的膳食,她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跪在庭下的人十分年轻,只是一双三角眼十分惹人嫌恶,正是天牢里负责看管许蝉儿的狱卒。太后憎恶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听从碧云建议,她根本不愿意和这人多说一句话。
“好一个蠢到了家的奴才,你就这么点能耐吗?她可以不吃东西,难道连水也不喝了么?”
听她此言,那狱卒顿悟,笑逐颜开道:“太后娘娘英明,奴才回去之后,就将太后所赐的药粉,放在她日常饮用的水中。”
太后秀眉一挑,缓缓道:“要掌握好每日的量,要不多不少,七天之内,要将药粉刚好用完,否则,就达不到哀家想要的效果——退下吧。”
那狱卒点头如捣蒜,唯唯诺诺地走了。
澹台明容坐在一旁听着,待到那狱卒走了,便小心翼翼问道:“这样做稳妥吗?许椿儿暴毙狱中,皇上他不会起疑么?”
太后轻笑道:“到时候木已成舟,笙儿他最多只能发发脾气,还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如果现在不抓紧,等笙儿亲自出马将她救出,那我们就只有巴巴地看着的份了。”
澹台明容似解非解,木然地点了点头,依旧问道:“您最近比较看重那个叫碧云的宫女,我倒觉得她为人阴险,不甚可靠呢”
“哼,等到你发现的那一天,茶都凉了,”太后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澹台明容,“这碧云也没安什么好心,她这么不遗余力地对付许椿儿,又是陷害,又是挖她的老底,当哀家看不出来么,多半是和那许椿儿结了仇”
“陷害?”澹台明容惊呼一声,“您的意思是说,那件事不是许椿儿干的,是这个女人”
太后缓缓道:“早在许椿儿下狱的第一天,我已经私下里找过李太医,他说,许椿儿送去的药,他亲自检查过,一点问题也没有,倒是这个碧云,煎药送药,都是由她做的。他之所以后来有那番说辞,都是拜宝妃所嘱托,逼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澹台明容的眼中略过一丝疑惑:“这个李太医当着皇上都敢说假话,可是您亲自问话,他却不敢有半句欺瞒,这是为何?”
太后奇怪地看了澹台明容一眼,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手段你却是一点也没学来。笙儿毕竟年轻,不懂得揣度人心——他不知道,像李太医这样的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我只许了他区区一个闲置的爵位,再适当地说了两句狠话,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知给我了。”
澹台明容无比钦佩地望着太后,语气中颇有一些羞赧:“您果然是技高一筹,明容这辈子,怕是也学不来您的半点气度和手段了。”
“谁让你娘是我亲妹妹呢,也只能我替你操这份心了。”太后看着澹台明容,眼中尽是无奈,“等到我扳倒这个许椿儿,宝妃就全不在话下了。到时候,你这皇后之位,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得到了。”
“那么,那个碧云呢?”
“她一个低微的宫女,根本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太后轻声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她现在还有点用,能替我办点事。等到再用不着她的那一天,我只要这么轻轻一捏,她立时就灰飞烟灭了”
52
天牢中,狱卒小心翼翼地将一盆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食物,连同一杯水,从栅栏里送了进去。
食物还是那样的食物,而那杯水,只显得比往常更加清澈无端。
待狱卒走后,许椿儿将水杯端起,一饮而尽。
又是一晚没有进水,她实在是太渴了。自从进天牢之后,她粒米未进。她的身子,已经出现发烫的症状,头也觉得眩晕,似乎将要不支了。这两天尤其明显,她常常觉得站不起身,走起路来也觉得轻飘飘的。
此外,仿佛又多了一个症状,头痛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