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珵越忍不住深深蹙眉:“那人的目的”
“怕是与天界无关,却与小仙有着莫大的关系。”
珵越转过头忘了梅娘一眼,又对着青羽道:“此事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来,你我还是先回天界的好。”
梅娘看了看半边亮堂半边晦暗不明的穹顶,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神色复杂:“上神知道离开无色境的方法?”早听说四海八荒内,除了活了万万年的珵越上神外,无人能自由出入无色境,是以,方才见着上神大人突然出现,心底一愣,回过神来顿觉运气颇好。
珵越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正巧她原先画下的禁制失了效,一旁的行尸趁机朝他们走来,他挥手,掌下生风,将旁的那些东西尽数毁在手下:“无色境已破,你二人跟着我走即可。”
“可是先生他还在”
“他已经先走一步了。”见梅娘和青羽俱是一副惊愕的样子,珵越缓缓道,“你二人应当知晓,他并非活人,会与你们在无色境中相遇,也不过是凑巧发生的事,如今既然已经破镜,那一切自然要重新归位。”
他看着梅娘,心中有些许的不适:“他不会有事的。”
☆、番外。花开花落有梦时
他的出生,并没有为司家带来多大的欢愉。他出生时,身体羸弱,差点死去,母亲也难产,王都最有名望的大夫连夜被人请进司府,虽救回了主母的性命,却也再没了怀孕的能力。所幸母亲在生他之前,育有一女,总算称得上儿女双全,只可惜司家只此一子,难免让人心生不悦。
他三岁那年,父亲抬了一通房丫头做姨娘,不过半年功夫便传来了怀孕的喜讯。自此,母亲愈加的不喜欢他,只觉得自己失了夫君的宠爱,全是因这个难产的儿子。
九个月后,他便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的十余年,那都是他远远望着的对象,因为那个孩子聪颖懂事,最重要的是,他的弟弟很健康。
不像他,不能跑,不能跳,永远只能呆在小小的院子里,被囚禁在一方不大的天空之下。
十七岁,由着母亲做主,为他选定了一户大家小姐做妻子。被母亲选定的小姐,是王都一户望族的嫡女,也是母亲的侄女儿,容貌端庄,品行纯良,只可惜,他并没有这份心思。
为了躲避成婚带着司童上山隐居,成了他一生最大的转折。
山上的生活闲适安然,不必在意母亲同父亲的几位姨娘争风吃醋的事,不用理会弟弟明里暗里的挤兑,更可以无视家人那些带着同情和不喜的眼神。整座山上只有他,和司童两人,旁的便只剩下满山的梅花以及那些不会说话的长着白色黑色羽毛的孩子们。
那时候,他还只需要呆在山上就可以了。司童自小便跟在他的身边,因主子的身体不好,以至于后来还专门去拜师学艺,学会了些许的医术。是以,在山上,只要没什么大病,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山下司府的那些言语,只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即可。
小孩子本该天*玩,他却几乎从未怎么和人玩耍过。从七八岁开始他便钟情于山水,喜爱梅鹤,梅*是处荒山,自他带着司童去了那住下,这才逐渐有了模样。
母亲时不时地遣了府中的仆役上山要他回去,不说别的,便是成婚一事就已提了无数遍。
原以为他逃到了山上,母亲便会绝了逼他娶妻生子的想法,却不想父亲竟允了母亲的请求,让弟弟代他将那小姐娶进司府。之后便三*时地逮着下山的司童,反复提及早日圆房的事。
在山上大约住了有三四年,他不再是十七岁的年轻公子,性子愈发显得沉稳起来,平日里更多的时候不是在书房里作画书法,就是捧上一册书或一盏茶,坐在梅树下休憩。
遇见梅娘,便是在这样的一天。
这年王都许久不曾下过雪,难得前一日下了一场大雪,厚厚实实地盖了一地的雪绒。他在树下,听着耳畔传来的窸窣声,回头时,正见着一女子踏雪而来,那张脸孔,即便过了几十年,也不曾在记忆中褪去色彩。
那时,他尚不知,原来动情是这般感觉——他从不曾过问梅娘的身份究竟如何,可也知她并非是寻常人,因了身体羸弱,大夫一早便断言他不是什么长寿之人,自然也就不能再去毁了这个女子的一声。
他怀揣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维持这份情感上的平衡,直到母亲再一次的胁迫,他终于答应与妻子圆房。那一位当真如传言中说的一样,容貌端庄,品行纯良,为了怀上子嗣,她的轿子时不时会抬上梅山,直到后来从山下司府传回消息,说她终于怀有身孕,这才再没见过这位妻子。
多年之后,他病重过世,临终前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跪倒在自己床前,额头贴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梅娘。
而后,他便站在了南天门前,七十二只五彩鸾鸟绕着他飞舞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眼前跪倒一片,身前众人口中高呼着“神君归位”。
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众人高呼着“神君归位”时,一丝一缕,从脑海心口被抽离出去。
他活了万万年,早已不愿再去理会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忘记了什么,也就无从再去理会。直到那日在凌霄殿外,见着梅娘,忽觉脑海中闪过什么熟悉的片段,却丝毫想不起来。
有梅娘在的那些日子,东玄宫热闹得不似从前。他逐渐觉得,或许有这么一个女子陪伴左右,将来那万万年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便也不会再觉得无聊,甚至巴不得能出点什么事好动动筋骨了。
大司命说,梅娘要比他小了几万岁,他这样分明是想要老牛吃嫩草。
仔细想来,确实有吃嫩草的嫌疑,可这情爱之事搁在九重天上,却委实没有什么年长年幼之分。莫说前任天君天后便是相差了三万余岁,便是从近处寻,也有文昌帝君和少司命这一对,是以,他看上了梅娘这件事,实在称不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感情之事,毕竟不是你来我往的交易。他看上了梅娘,梅娘却未必能看上他。鹤君青羽在鸠摩山出事,梅娘二话不说便向天君请命,只身前往,不计自身死活。
如果。
如果他没有跟去无色境,没有遇见那和自己有着同样容貌,同样身形的男子,是不是就注定,这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想起那些,在无意间被自己抛却的记忆——
他原是这四海八荒之中,最受人尊崇的神君,是无人匹敌的珵越上神,也是千年之前那凡界梅山上,身体羸弱,素喜白衣的先生。当年的闭关说是睡了千年,倒不如说七魂八魄各自入了凡尘,仔细体验了一把凡人的恩爱情仇怨憎恨。
司邑,即是先生,也不过是他其中一魄。
可这些,似乎知道的太晚了。
他曾经甚至现如今都爱护着的女子,早已渐渐走出那个带着他身影的记忆,伸手触及到了另一份真心。
在梅山,他询问无色境破镜之法时,那黑发白衣的男子淡笑着扬起唇。
他说,那俩孩子恐怕到现在也还没发现,破境的关键如今早已成为了我。
他说,只要杀了我,无色境自然便会得到破解。
穿过司邑胸膛的那柄剑,是上万年前初神陨落时留下的神剑,他用它斩妖除魔,于神魔大战时大杀四方,却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捅进自己的胸膛
司邑这一魄消散时,破解的不光是这无色境的禁制,更是他遗失的那所有记忆。
可看着被鹤君牢牢护在身后的梅娘,千思百转的心绪,却再也说不出口。
☆、059。北冥之海遇鲲鹏
离了鸠摩山,一切似乎都变得正常了起来。
瑰丽夕阳之下,一驾马车疾驰在天上,车旁紧紧跟着的是一头白色神兽,正是珵越的坐骑神兽孟极。马车速度极快,眨眼间便从人眼前划过,只留下一条状似玉带的影子。
车门垂着竹帘,不时还有云丝透过缝隙绕进车里。云烟中有一人掀开竹帘探出身来远眺前方,玄衣黑发,面带赤焰花图纹,眼神锐利。梅娘跟着探出头来,望着遮眼的浓密云雾,随口便道:“这雾,诡异的很。”
珵越回问道:“如何诡异?”
梅娘皱了皱鼻子:“先前我同玉簪去到鸠摩山时,也是途经此地,可不曾遇上过这样的情景。”
这云烟,往远处看,只觉得是一层一层笼着天地,珵越站在站在外头,不一会儿功夫发丝衣衫便尽数浸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他念了个咒,将身上的衣变干,又动了动手,指尖捏出一个印伽,在马车的四周画了道结界。
梅娘正想问这是在做什么,忽听一声长啸,本是坐在车内的青羽突然将她往身后一扯,自己腾地钻出马车,立在珵越身旁,韶华剑已然紧握在手。
车内的小几上原本摆放着茶壶,青羽这一扯,差点让她撞上小几把茶壶摔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