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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转换间,青羽已经拉开架势,屏息等待,听到来人的招呼声,心底蓦地一沉:“是你?”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清新的梅花香味,有人由远而近走来,银蛇划过天际,亮出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青羽不待那人靠近,便冷笑一声,伸手化出韶华剑,剑气扫向对方,割断那人长长一截乌发,阻了他靠近的脚步。
那人停了脚步,似笑非笑地捋过被割断的乌发:“鹤君如今成了神仙,便是这么对待曾经的恩人的?”
青羽微微一笑:“我如何对待先生,似乎与阁下无关。还是脱下这层皮吧,看着真是让人心生不悦。”
那人脸色不变,许久才道:“鹤君是如何猜到在下并非是先生的?在下这身本事可不是寻常人学得到的。”
青羽一言不发,那人继续说:“听闻鹤君当年羽翼未丰时,曾受了先生的大恩,故而在下特意选了这张皮相,想要同鹤君好好聊聊,没成想鹤君竟然一眼便认出在下并非是先生,实在是令人好生佩服。”
“先生过世已千年。”
青羽突然开口:“无论皮相如何,先生早已过世是不争的事实,哪怕阁下是画皮鬼,也画不出世间第二位先生来。”
“如此说来,倒是在下从一开始便失策了,原以为还能蒙骗过鹤君你的。”那人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像鹤君这般有能耐的神仙,只怕即便在下换了另一副皮相来,也定然能一眼认出并非本人吧。鹤君不好奇自己如今是身处何地,不好奇你的那些天兵们眼下如何?”
青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好奇的,不如阁下解释解释,此时此刻,本仙究竟是在何地。”
那人默默点头,脸上荡开笑意:“此处乃是无色境。鹤君成仙千年,应当在九重天上曾听人提及此地。无色境,乃是仙妖魔三界交叠处的隐秘空间,想要进入无色境,必然是花费了好多功夫的,而且这地方一旦进入,想要出去可是很难的事。万年来,能自由出入无色境的唯有上古神君珵越上神一人,在下也不过是无意间得到出入此地的便利,可要想长久的留在这里,只会损耗神识。鹤君可想出去?”
青羽拿着韶华剑,比划了一下:“本仙以为,即便说了想要出去,阁下定然也不会将出去的法子告知。既然如此,想与不想,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不同?”
那人扬天大笑,面容渐渐露出狰狞:“鹤君果真不是一般的神仙,说话真是直白得很。”
青羽看着他生变的表情,眼神微沉:“那日派了画皮鬼艳娘来接近我的人,相信应当就是阁下了吧,若没记错,阁下在那之前也曾几度遣了魔物鬼怪想尽办法想要杀了我。”
那人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鹤君好记性。”
青羽偏过头微微笑道:“自问我不曾见过阁下,尚不知是在何时得罪了阁下,以至于无论如何你都要想方设法杀我。不知,阁下可否透露一二?”
他蓦地收声,冷冷道:“反正你都要死了,问得这么清楚是想做什么?若要怪,就该怪你的出身,怪你自己成了一块绊脚石,挡了旁人的路!”
青羽佯装讶然:“是么,我竟不知自己是何时成了别人的绊脚石。阁下几次三番都不曾暴露过身份,若非此次见面,我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却原来是位不曾谋面的仙友。”
仙妖魔三族身上的气,天差地别。是以,即便是初见,青羽也能很快分辨出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起码,对方并非是妖魔。
“呵呵鹤君真是好眼力。”
此刻天上又是一阵落雷,那人脸上狰狞的表情此刻看着竟有几分狠毒邪魅:“鹤君不如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没有人会知道,你在无色境呢,也没人能走进这里然后带你离开”
他说着,身形如烟,蓦地消散。
青羽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寻了处断壁,依靠着坐下:“没有人会知道吗?也许吧。”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还真是死不瞑目最后一眼若是看不见梅娘,死后也会不安心吧。
他想着,有古怪的声响自四面八方簌簌传来,其间还有浓重的腐臭味。他屈指施法,燃起一束明火向着四周照去——一具接着一具面目模糊的行尸,正拖着僵硬的腿脚向着他的方向,慢慢走来。
☆、048。如思幻境
那人所说的话,亦真亦假。他的目的青羽不从得知,可那份恨意,却清晰无比地从字里行间传达到心里。
看着眼前越靠越近的行尸,只觉得如若真的找不到离开无色境的方法,只怕时间会告诉他,死就是唯一的解脱。
一道闪电划破黑云,劈在不远处一块断壁上,顿时激起一片的石灰碎屑,有个正走在边上的行尸不巧也被劈中,嚎叫一声便立刻化成了齑粉,飘飘扬扬地散开在空气里。
青羽忙不得扯过衣袖遮挡住口鼻,这才忍下了胸腹里的呕意。
这些行尸,没多大的本事,却像得了令似的,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吼吼”的嚎叫声。对他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有些难以入目,连那些行凶作恶的妖魔半分都比不上。
可若不将它们清除干净,最后麻烦的还是自己。
他想了想,低头看了眼右腿。之前鸠摩山一战,没受多大的伤,这右腿的伤来得古怪,只怕是被关进这无色境的时候,被那人顺手打伤的,委实是个拖累。所幸的是,右手无事,还能自如地握剑,也不怕面对行尸时,无力反抗了。
青羽不由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现在得撑着清理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行尸,省得又生出什么麻烦事来。
他起身,韶华剑出,盈盈光华,照亮明眸:“那人也不知在我身上放了什么,竟然吸引你们都走了过来,不过无色境,是时候该好好清扫一番了。”
寒冬腊月的雪,沉甸甸地压满枝头,花枝一摇,雪团儿簌簌地落下,露出成片的梅花,或艳如朝霞,或白似瑞雪,或翠如碧玉,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梅花形成高高低低的花海,景象煞是好看。
年轻女子眉眼如画,伸手抚弄着枝上的寒梅。身后的门扉推开,缓缓走出一名男子,长发白衣,风度端凝,瞧见她的动作,语带笑意道:“一夜之间便开了这么多梅,若不温上一壶酒,还真是辜负了这般美景。”
年轻女子转身一笑,朝着他砸去一团雪:“先生分明是又馋了,偏要拿景色做借口!”
“白雪皑皑,芳华怒放,此等景致人生能有机会见梅娘不想也来一杯吗?”
那女子注视着男子,眼里透着揶揄的笑:“要是司童在,先生就算生出了喝酒的心思,只怕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实话实说吧。”
白衣青年佯装咳嗽,尴尬地笑了笑:“那孩子也是大惊小怪,我的身子如何自然是自己最清楚,滴酒不沾未免太苛刻了些。”
年轻女子嘻嘻一笑,顺手抱过一直跟在身边的一只小鹤,拍了拍它的脑袋:“你家先生果然是个馋嘴的主儿,还嘴硬的很,死不承认。”
男子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原想着这辈子有司童在旁边看着,我是已经想喝不能喝想吃不能吃,没料到如今又多了一个你,连趁着美景喝杯佳酿的愿望也求而不得了。唉,悲哉。”
女子坏笑道:“先生何苦做这副模样,又不是当真不给你喝酒。”她说着便安置好青年,转身往酒窖走去,没一会儿功夫便搬出一坛酒来。
酒是一年前新酿下的青梅酒,初开坛就有果香袭来。年轻女子舀了一杯出来,刚想递给男子,突然又“哎”了一声:“忘了该温过后再给先生喝了。”她吐了吐舌,笑,“先生再稍稍等会儿。”
男子原本都已经伸出手准备接过酒杯,好好喝上一口,结果只得收回手,哭笑不得:“梅娘我是真的馋了,快些温酒吧。”
见他做出可怜的模样,年轻女子笑得不行,手上动作不停。红泥小火炉升腾起火来,炉上温起一壶琥珀色的酒,果香四溢,馋得一旁的鹤群也不停地嘀咕起来。
“去年的青梅长势极好,想着要是酿成酒,味道一定比往年的都要来得纯正,眼下虽还没喝进嘴里,光是闻着味道就晓得,这酒确实不错。”男子侧头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围拢过来的白鹤。手指纤长,抚摸的动作极其温柔,足以看出他是如何厚爱着这群不会说话的孩子。
“这酒酿时最好选尚未熟透的梅子,这样酿出来的酒才能又香又纯,底下的青梅也会酸鲜爽口。”年轻女子很是擅长酿酒,说起青梅酒来头头是道。
“往年让司童酿酒,他是巴不得酿出难喝得不行的酒。”男子闻着酒香,有些微醉,“还好有你,不然我又得好些时候喝不到好酒。”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冷哼,青衣小厮提着从山下买回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