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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有六坛子〃胭脂泪〃,其他三缸,叫做〃干不得〃,这种酒,又名〃追命〃,要比〃胭脂泪〃更浓,更强,更醇,更烈,更猛,更冲十信!〃
然后他说:〃你只要喝完半缸〃胭脂泪〃还不倒,我用一缸〃干不得〃陪你,你若能喝完一缸〃胭脂泪〃,便算你嬴。〃
唐方当然听过〃干不得〃这种酒竟以名震天下〃四大名捕〃中酒力最胜的神捕追命为名,自然非同小可。
她点头。
接过了酒。
〃我试试看。〃
她凝重的说。
〃好,〃温约红抓起一坛〃干不得〃,也拍开封泥,道:〃请了。〃
〃干!〃唐方说。
她一口气把酒干尽。
不是一杯酒。
不是一壶酒。
也不是半坛酒。
而是整缸的酒,一口气干尽。
吧完烈酒的她,还把缸中最后几滴酒倒入嘴里,舐舐唇,笑了起来,笑靥如花,眼神发亮,整个人看去就像是一杯醇醇的烈酒。
她笑问温约杠:〃还有没有?〃
温约红张大了口,忘了手中有酒。
〃真是够劲!〃
唐方用秀巧的纤手抹去了唇边的酒渍,〃怎么了?手上有酒不喝,太暴殁天物了吧?〃
温约红嘎声道:〃你〃
〃对了,你干的是〃追命〃,对你不公平,不如这样吧,〃她索性自己搴起一坛子〃追命〃,笑说,〃我也跟你来喝〃干不得〃,你喝一坛,我饮两坛,如何?〃
然后他们各自对饮,均把手;一坛子〃干不得〃干完。
之后唐方的眼神更明亮了,笑靥更是艳绝。
〃只剩下一坛〃追命〃了,不如我喝了它,〃唐方抢著道,〃你喝〃胭脂泪〃好了。〃
说罢已把酒夺了过来,迳自一口干尽。
温约杠喝完了第二缸〃胭脂泪〃,已开始吱吱咕咕的自己说话:〃我不知道你这么擅饮的!〃
〃我只告诉你我不喜欢喝酒,我没骗你说我不会喝酒。〃唐方笑嘻嘻的用手摸一模自己微微绯意的两颊。
喝到第三缸酒,温约红已双眼发直,频打酒呃。
唐方笑盈盈的,面如傅粉,溺溺媚媚,温约红醉眼看见她那风风流流的样子,原本六分醉成了八分,终于说:〃没想到〃
话未说完,唐方已喝完了第四缸酒了。
她还把坛倒转过来,向温约红表示是喝个滴酒不剩!
〃不行了,我已不胜酒力了。〃温约红说。
他确是〃三缸公子〃,三缸烈酒喝完了,仍然不倒,不过也得醉上七八分了。
〃酒量,你好,可是〃
唐方笑道:〃可是你还没喝第四缸酒。〃
〃我不喝了,〃温约红语无伦次的道,〃我要跟你比剑!〃
〃怎么?〃
唐方秀眉一扬,〃不服输呀?〃
温约杠只说:〃小心!〃
一说完他就出剑。
剑在何处?
他手上本无剑。
腰畔也没有剑。
背后更没剑。
剑原来盘在第三缸底里。
软剑。
一把在酒缸里喝醉了酒的剑。
剑一出,清而亮,丽而夺目,像一场天长地久等待著海枯石烂的惊艳!
我们吃醉胭脂的那一天
唐方没有避。
她是来不及避?
还是因醉不避?
那惊艳的一剑,陡然在唐方咽喉前止住。
那一剑遇上唐方,却似惊了一艳。
惊剑一艳!
温约红讶然间:〃你不避?〃
他人似醉了,醉眼昏花,但手里握剑却是出奇的稳定。
〃你没醉?〃
唐方明若秋水的看看他,一眨也不眨,〃你出剑既快仍定!〃
〃非也!〃
温约红蓦然收剑,仰天而倒,抱看一块石头就睡去了,还说了一句:〃我醉了!〃
像抛下了这句话他就可以去云游仙去不理似的。
唐方明白他的意思。
她站了起来。
她还去救徐舞。
一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一颗头像变成了八个,噢,倒真的有点醉意了。
不管怎么醉,她都记得一件事:她要去救徐舞。
徐舞所绘的图形里,有一处叫做死屋,那是用来囚禁犯人的。
唐方猜想徐舞大概就是给关在那里。
但要进入〃死屋〃之前,先得要经过〃活房〃。
〃活房〃就是花点月住的地方。
这地方不能回避。
要回避只有触动机关。
唐方也决不回避。
她一向都是个不逃避的女子。
她只是在清风徐来之际,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是真的有点醉意了。
〃你喝了酒?〃
有人说,语音懒慵慵的,〃而且还很有点醉意。〃
唐方一看,就见河塘对面,有一个又残又艳的人,手里托看一支烛,燃看一点烛光。
唐方心想:倒是好久没见过他了。
自他闯浴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了。
〃怎么?奇怪吧?瞎子也点蜡烛?〃
花点月倦慵慵的说,〃这烛是为你而点的。我瞎了,今晚月黑风高,我不想占人便宜。〃
听他的语气,彷佛残废是占了人很大的便宜似的。
唐方笑了:〃还说不占人便宜,还闯入浴房来呢!〃
她也醉了五分,加上她本来说话一向就了无惮忌,所以此际就更不避讳什么。
〃那次的事〃
花点月的双眼像浸在深深深深的海底里,他的语音也像是隔著海传过来的:〃很对不起。〃
唐方偏看头,双手负在背后,十指交缠剪动看,怪有趣的绕看花点月走了一圈,又饶有兴味的问:〃我原失去内力,是你下令要恢复的吧。〃
花点月只道:〃原来老四都告诉你了。〃
唐方道:〃看来,你在这儿也不过是身不由己。〃
花点且苦笑道:〃我只是个傀儡。温、唐、雷三家,各有成见密谋在他们门里谋反,要另成一派,我这个外姓人,只好给抓来当他们的幌子。否则,他们三家派出来的人谁也不便当老大。当然,由我来当老大,另一个好处是他们谁都不信任我,但我也什么都干不出来。〃
唐方诧道:〃那么温约红〃
花点月道:〃他无野心、也无此志,只不过,人在江湖,由不得他!〃
唐方冷然道:〃真正拿得起、放得下,有原则、有良心,够定力、够胆色的人,是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
花点月静了半晌,然后才倦乏的道:〃可惜我只是个残废:脚不能行、目不能视,如果我不甘于受人利用。那么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唐方截道:〃这样活下去,岂不是跟死没有分别。你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是个残废的!现在你自认为是,我才看得出来:难得你一身好本领,骨头却恁地轻!〃
花点月一震。
他既没有暴怒,也没有伤情。
他脸上只有一种掩抑不住的倦意。
又残又艳。
唐方也觉得自己的话是太重了些了,于是说,〃花大当家,在这里,你是我最谈得来的朋友,我从不当你是残废的,坦白说,你不说我也看不出来,但你自己却把自己当成个废物,我觉得很可惜。〃
〃我还不能算是废物。〃
花点月笑了:〃至少,我还拦著你,使你救不得你的朋友。〃
〃你不是废物,因为你也可以不拦著我,让我去救我的朋友。〃
〃你一定要救你的朋友?〃
〃因为他救了我。〃
〃要是他不曾救过你呢?〃
〃只要是我真正的朋友,我都救!〃
唐方大剌剌也大大方方的说,〃如果你有一天遇难,我也会救你。〃
花点月笑了,微笑掀动了他残而艳的风姿:〃好,希望有一天,你能救得了我,能有幸为你所救。〃
唐方笑了。
清风徐来。
有花香、有酒意、有一些情怀
既恬,又倦。
乘著醉意,唐方已有点分不清是夜的寂静还是人的寂寞。
外面的杀伐怎么都止息了?
〃你常常唱歌,唱的是什么?〃
花点月恬恬倦倦的说,〃我看不清楚,但耳朵却很好。〃
唐方笑意可掬也醉意可掬的轻唱了一段:〃郎住一乡妹一乡,山高水深路头长;有朝一日山水变,但愿两乡变一乡。〃
她的歌声清得要比清风还清、凉风还凉。
唱完便笑看说:〃真是一厢情愿的歌,是不是?〃
花点月彷佛还没听够,侧看耳,还在细细品尝似的,良久才喟然道:〃听说你跟箫秋水萧大侠是一对儿?〃
夜那么的黑,只要在黑暗里行上一阵子,整个人就像给浸透了一般,可是唐方脸上还是喜孜孜的、白生生的。
〃他呀。〃
唐方说到心都甜了,〃等救了徐舞出来我就找他去。〃
花点月也唱了一句:〃但愿两乡变一乡。〃
花点月的歌声在略沙哑中里吞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