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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皇上安心,还请步大人相助才是。”
步风眠收拾着药箱,一展刚才把脉时的紧眉,换回他轻松的语调,“皇后娘娘,欺君罔上可是要砍头的,娘娘仁慈,断不会对微臣这般狠心吧。”
“步大人为人机敏,又深得皇上重用,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世人皆珍爱自己的手足,哪就轻易舍之。步大人大可放心便是。”
“娘娘说笑了,若与胸口这颗心比起来,世人愿舍手足也要保住这颗心,这条命。”
晔謦翾只是笑,没再往下说,她知道,步风眠已是答应她了。
步风眠请完脉后没多久,公仲孜墨也被前朝叫了去。晔謦翾乏了坐在寝殿里没再出去,挨在贵妃榻上有些朦胧,只是依稀听闻殿外渐渐的热闹起来。
有人轻轻地在她身上盖了一张薄薄的锦被,朦胧中她微笑,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姐姐刚来就要走吗?”
晔謦翾勉强扯住秦越娘的衣袖,才不让她轻手轻脚的离开,她身上总能闻见似有似无的莒烨花香。
“见娘娘歇着了,才说明日再来。”
“姐姐好容易才来了可不准走,陪我说会话,我们姐妹好些日子不见了。”
自从她被幽禁,她们便再没见面,算起来也有三个月了。
“娘娘莫怪我,这些日子我”
“姐姐不必说,我明白。”
皇上下旨凤寰殿无手谕不得探视,殿外又是宓夫晏守卫,秦越娘拿到手谕自然也不难,只是这样怕就暴露了她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是祸根。
“早知你有这样的心,还不如我一早找人夜里将她结束了,如今倒是脏了你的手,还惹出这一连串的事儿来,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说来也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替你查出那么些事儿,你又如何会?”
夕妃被晔謦翾赐死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就如她参与其中也猜不到晔謦翾有此狠招,乍听消息让她震惊之余更是追悔莫及。
“姐姐帮了我大忙才是,又何须自责。我知道那事之后断断容不下她,想来姐姐是最能明白我的人。”
秦越娘爱着杨鱼礼又何尝不是这般无怨无悔?若有人要害杨鱼礼,想必她拼尽所有,哪怕是她的生命也是要保住他的。
话到此处,秦越娘无须再劝,无须自责,只因她们都是一样的女子。
“如今皇上已经下旨解封凤寰殿,日后你我要见面就容易了。”
凤寰殿解封了?原是凤寰殿解封了,所以殿外才会热闹起来。
“皇上让我选了些人进宫,专门放在你凤寰殿里,这宫里的人他实在不放心。就连小礼子,当年也是他亲自选了才能安心。可见他心中装的都是你。”
“子皙的心意,我明白。”
“如今蓝氏一族落得满门抄斩,但凡与他们有关联的在朝官员都被罢官去爵告老还乡。眼下明里最有心要害你之人已是除去,但这暗地里的人你才真正要当心。”
从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明与暗不过是一线之隔,自以为自己身在暗处之人,其实也在明处。
“姐姐放心,少了夕妃,少了蓝氏,他们会更加小心,因为他们再没有了替死鬼,再不能借刀杀人。”
“翾儿,你知道?”
杨鱼礼还担心晔謦翾不明局势专程让她来点醒她,不想,她却早已心如明镜。
“从我与她第一次见面起,她就早站在了明处。”
夕妃是个锋芒毕露的愚蠢女子,不足为惧。宓幽,人如其名,犹如黑暗里开出的玫瑰花,身上长满了带毒的厉刺,掩在夜色里自以为别人看不见,便可以杀人于无形。
“倒是有一人我至今尚看不明白。”
“何人?”
“贤妃,慕宛眉。”
在这百花深处的后宫,慕宛眉不是繁花中的一朵,倒像是翠竹,一缕清新,让人看不明白。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慕宛眉总会让晔謦翾不禁想起一厥词: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依旧四季翠绿,不与群芳争艳。
☆、天若有情天亦老
又是一个秋去冬来,岁月流逝,御花园里落叶枯枝,甚是萧条。晔謦翾病愈首次到御花园里走走,竟已是这番景象。许是风景不好,天气寒冷的缘故,御花园里很是安静,她走在才下过雨的鹅卵石子路上,有些湿滑,耳边听到的除了风声,也就只有枯叶落地的声音。
“难得了,御花园里这样冷清,走了这许久,人影都不见。”
喜桂扶着晔謦翾幽幽的走在风里,四处张望着。
“再过几日就是小寒了,眼看着这天越发的冷了,大概是躲到炉子边取暖去了。”
扬子城的冬天下雨比下雪还要冷,若是这两者齐下,才是真正最冷的时候,躲冷容易,躲寒难,这样的天气少不得炉子。
“这样冷,娘娘咱们这是往哪去?别在外头走久了,这才好的身子回头打了寒气,皇上可是要怪罪奴婢的。”
晔謦翾病了这些时日,身子弱,步风眠叮嘱不易侍寝,公仲孜墨也还是经常到凤寰殿来,两人呆在一起,他批着折子,她在边上看书写字,只此相伴也暖入心怀。
只是,蓝氏一族覆灭,朝中剧变,连带着这后宫也换了时局。
“皇上近日虽然常到怡景殿,可张全则上我们凤寰殿来得更是勤了,说来也奇怪,皇上每回去怡景殿也只是坐坐,晚上总还是要回到承乾殿去歇息。”
晔謦翾从来不刻意去打探公仲孜墨的行踪,只是身边的人总会到她跟前来说上几句,以前也只是月儿、小礼子如此,如今喜桂也是如此,才当真叫她哭笑不得。
“喜桂,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你们去打听这些!”
有些事儿既然是无法避免,总打听来这不是庸人自扰吗?他是她的子皙,他却是天下人的皇上,这个道理她明白。
“我在张公公那听说了来,心里觉得奇怪才告诉娘娘的,可不是我刻意去打听,是张公公自己告诉我的。”
既然是张全说的,那必是他默许了张全才敢说的。至于喜桂的疑惑,晔謦翾一笑置之。
“前朝和后宫从来一脉相连,扶硕王爷和贤妃父亲在平定蓝氏之乱时立下汗马功劳,贤妃父亲更是登上丞相之位,与扶硕王爷平起平坐,两位女儿又同在宫中为妃,皇上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她原想说雨露均沾才是帝王后宫安宁之道,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儿,她讨厌那四个字,终究说不出口。
这后宫里头的荣宠那里就是喜欢那么简单,而夕妃事件之后,晔謦翾更是知道圣眷越是浓烈,脚下踩着就越是松软到湿地,犹如踏在云端,随时尸骨无存。如今后宫里看似平静无波,也多半是因了前朝互相牵制的关系。
慕赫在平定蓝氏之乱中得了丞相之位,宓功颐又怎会落空,他一人独得蓝相国手中一半的兵权,剩下的则由牟敏书和陆风掌持,牟敏书是慕赫的大女婿,慕家和宓家自然是此次平乱的最大赢家。
公仲孜墨夜里宿在哪位妃子的宫殿从来不是晔謦翾关心的重点,也不是她想关心的事儿,重要的是大的时局如何,这是国之命脉,也是家之根基,既然要替他掌家,这些才是她必须得知道的。
“那为什么每每皇上都不宿在怡景殿?”
喜桂不明白,晔謦翾却似乎看清了那么一点,贤妃,也许就是这宫中的那支翠竹。
“喜桂,以后少打听皇上的事儿。”
“哦。”晔謦翾终究没有解答喜桂的疑问,喜桂也没有再问,“娘娘,再往前走就离承乾殿不远了。”
是啊,从凤寰殿出来,有意绕开絮园,绕了御花园这一大圈儿,不知不觉仍是绕到这里。晔謦翾稍稍抬头看了看天,有云,看不到蓝天,没有太阳,断不出时辰。
“娘娘,才过了巳时,估摸着皇上已经下朝了。”
“既是如此,那便去吧!”
既然到了门口也没有不进去的道理,人有时候也该随心所欲一些。晔謦翾抬头进了偏院,她来,总爱从偏殿进去,一来是偏院与絮园相衔接,方便;二来是不想在正殿遇上朝臣,引来不必要的事端。
偏殿里伺候的太监看见进来的是皇后,忙行礼,晔謦翾浅笑着让他们轻声,只因正殿上有声传来,看来真有朝臣正在面圣。
“皇上与朝臣有政事相商,本宫一会儿再来便是。”
朝政的事儿她不想参与,实在不想落人口实,不想他为难。
“回皇后娘娘话,不是朝臣,是镇国公今日来面圣。”
镇国公,兴伯。晔謦翾听到这个名字,才要离开的脚步有意放缓了。
公仲孜墨登基后封兴伯为镇国公,封爵后,兴伯则以身体年迈为由婉拒了入朝参政一事,半告老在家中,偶尔也会到宫中走动,他仍旧是公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