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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话,却让停滞了好久的灵感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她开心地翘着脚。
这期的稿子没问题了。
扫到书页上方的“公子请自重”一行大字,她咬着下唇,下巴抵着桌子傻笑了一阵。
才不承认是因为那只小骚年的缘故呢
“啧啧啧,师父在那厢受苦,徒弟却在这里春风满面,为师甚为伤心啊伤心”
幽幽的声音毫不掩饰其中的讥诮,鬼魅似得忽然出现在身后。
她吓得手一抖,毛笔在手札上落下颤抖的浓重一笔,惊慌地转头,对上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下意识地想叫一声师父,才记起自己发不出声音。
“哑了?”凡然步步走近,他拍了拍带着些污痕的月白外衫,不以为然地挑眉。
殷子墨心中毫无预警地抽了一记。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却没想到在此刻还是为他的毫不关心感到了心酸。
她忽然发现不能说话,却让她忽然更能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毫不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心头仍旧压抑不住地微颤。
这个她在儿时一度当作父亲看待的人!
这个在她生命中已经成为了恶鬼的人!
凡然有些讶异于她这样的神奇,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随即目光落在了书桌上,他嗤笑:“小墨仍旧笔耕不惰嘛,让师傅看看现在文采有无长进。”
说着便伸手捞过她的手札,殷子墨回过神来转身就要去抢,却无奈身手差距太大,根本就连边角都没有摸到。
凡然举高了手,随意地扫了一眼,瞬间脸色有些微变:“你倒是真的喜欢上那臭小子了?”
这字里行间的爱意还有假?!
他甩手将手札扔到她怀中,恨恨道:“你了解他几分?倒是学起小话本里的女人玩起私定终身来了?!”
她连忙摇头,却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受气包子。
对于一个将她当作工具的人,她为什么要听他说教?
他凭什么质问?!一个将他死活当作惩罚游戏的渣师父的质问,她为什么要在意?!
狠狠地与他对视,她转身抓过笔在白纸上一阵扫荡,举到他面前:“你怎么逃出来了?”
凡然清秀的面孔上满是怒气:“你倒是希望师父我被你那情郎捉起来?”
她又转身,遂举了另一张纸到他面前:“你不也是不把我的性命放在眼里。”
凡然皱起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受气包徒弟,此刻像是换了一副心智一般与他无声对吠。
那只从小就把认命两个字挂在脑门上的小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封一白那个教坏别人家好孩子的魂淡!
心中对封一白的厌恶更上一层楼,他一把扯下她手中的纸,正色:“跟师父回去!”
她猛烈摇头,连忙闪身躲开欲往门外逃去。
鬼才要跟渣师父回去受罪!
凡然咬了咬牙,遂抬起下巴展开势在必得的微笑,看上去无比邪恶:“你以为逃得过?小墨,别忘了,你身上的蛊毒无解,只要师父还活着,你便要听师父的话!”
寒意从内心深处渗透到四肢百骸,她顿下了脚步。
是了,蛊毒一日不解,天涯海角皆是牢笼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五指握紧,关节泛出了些青白,脑中那个在第一时间就出现的名字让她有了勇气迈开脚步。
封一白,只要他在,什么都会变好的
他的承诺言犹在耳,而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信赖。
她头也不回地迈出房门。
封一白既然有本事将凡然和乾都软禁在百刃楼,就肯定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是百刃楼的地盘,若是想动,便要有与天下神兵之祖对抗的实力。
而凡然,甚至红教,都已经是英雄末路。
但她却忘了,她的师父凡然,本就是个末路狂徒!
身后劲风才刚饶过脖颈,喉间已经被紧紧扣住。
凡然讥笑中带着狠辣:“我家小墨如此相信那个混蛋臭小子么?”
殷子墨喉间腥辣,抬手欲拨开禁锢着她的大掌,却徒劳无功。
凡然颇为得意地一笑,手中更紧:“既然如此,不如让师父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江湖上的尔虞我诈。”
几个暗卫闻声而来,却被他轻易地放倒。
殷子墨扭过头,恰好瞥见他脸上的杀意。
怒极的人,是没有理智和武力上限可言的
几乎是一路撂翻影卫,他施展顶级轻功带着她落在议事厅后门,轻盈的脚上功夫漏不出一点声响,轻而易举地以手刀劈晕后知后觉的护卫,凡然捂住殷子墨的嘴带着她抵在门后。
她百般挣扎,耳朵却不听话地恰好捉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这辈子都不会忘,却在这一刻说着陌生的让人心凉的话语——
“我知道青冥剑早已经回到红教手中。”
“放了乾,与红教结盟抵抗秋水山庄?给我一些好处我再考虑。”
“子墨?红教教主?”那声音轻笑,“不如让我来坐这个位子如何?”
有什么裂了一角。
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她没有单纯到真的认为封一白只是个会卖萌的纯真青年,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名震天下的百刃楼主真的就如在他面前的这般率真可爱,她一直知道他在公事上的狠辣一面,却没自己竟也有可能是他权谋上的一环
这样的假设很可怕。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胡乱猜测。
她不能自己心里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东西轰然崩塌。
只不过是零星片段的对话,她怎么就能够就这样给他定罪?
但是心中止不住的酸涩决了堤似地汹涌而上,她眼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薄雾。
凡然皱了皱眉,意外地竟没有感到预期中的畅快看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徒弟痛苦难耐的模样,似乎并没有那么好受这点他其实从来就是知道的,从前在她面前动蛊时,惩罚的不仅仅是她而已,连带着他都觉得心中发闷。
心疼么?他可不承认他会有这种恶心的感情。于是,从很早开始,每次动蛊他便会选一个距离足够近却看不到她痛苦模样的地方,像是这样仿佛才对得起他自己一般。
紧追而来的暗卫毫不留情地抽出长剑,对准他的咽喉。
他炫目地轻笑,抬手轻轻推开连接着前厅的小门。
封一白警觉地转过身,却在看到殷子墨的那一刻僵直了身体。
前厅内哗然。
凡然紧扣着殷子墨的喉咙,泰然自若地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到厅中。
秦不换挡在封一白身前,利落地抽出长剑,暗卫们层层涌上将凡然和殷子墨包围住。
殷子墨视线在厅中几人只见逡巡了几回,脑中大乱。
红教乾、离、震加上封一白之前的话
谁能让她脑中不间断浮现的假设停下来!
凡然在她耳边似是而语,却又用旁人都听得到的音量笑道:“小墨啊,看见没,只有师父没有在骗你。”
还没等封一白开口,乾粗哑的声音响起:“师弟,你先放开她。”
“笑话,我干嘛要听你的话?!”
“我是你师兄!”
“笑话,江湖上谁不知道凡然与乾是死对头,跟我玩兄友弟恭这一套?”凡然冷笑,手上微抖,“若是在那次之前,我倒是听你一句,现在?你就是个禽兽!”
乾的胸口猛烈起伏,像是气急一般,双手紧握成拳紧紧靠在身侧。
纵使对两人口中隐晦的“那次”千万分好奇,此刻也没了心思。
殷子墨此刻更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放空在另一个世界,耳边的声音都不实在地让人心惊。
只有那站在暗卫刀剑后的那双蓝眸更外醒目,却也格外冰冷。
封一白眼中冰凉一片,凌厉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一把结果秦不换手中长剑,毫无预兆地便朝凡然刺去。
快准狠。
没有丝毫虚招,简陋地几乎像是初学者般的剑招,却快得让在场的人每一个看清了剑是怎样刺了进了凡然的皮肉。
只听到一声皮肉迸裂的闷响,封一白已经将沾了血的剑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