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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烈日已吓破了胆,怪吼一声,猛然拧身,向两丈以外的一棵树上纵去,石继志冷笑一声,丹田气一提,一点足尖,双臂往下一抖,一鹤冲天陡然拔起,虽起身较这烈日为迟,但却超在了他的前面,竟先他落足在那棵枯树之上。
这么一来烈日身形已扑至,再想收势,哪还能由得了自己,倏地摔了下去,这一下可把烈日害苦了,这棵树高有四五丈,仅是一棵枯干,并无其他可落足之处,要是摔下来,就是不毙命也得落个骨断筋折,他又哪里知道,还有更妙的在后头。
身才摔下,但见白影一闪,烈日方闭目受死,谁知石继志竟又比他先下地了一步。
烈日正头下脚上倒栽而下,石继志因心存厚道,不忍见他如此摔毙,口中喝了一声:
“死可不成!”掌猛向上一翻,已按住了烈日的双肩,又向上一推,烈日偌大身体忽悠悠起来了足有四五丈,竟自又到了欲落足之处,同时身子已正了过来,烈日在空一分双臂,才落足树干之上,已吓得面无人色,汗流使背。
石继志在树下冷笑了一声:“兄弟!你还差得远!我走了……”说着略一环视,并未发现施金钱镖救己之人,见众人又都偎上,为了免去麻烦,他叹了声道:“我还是走吧……”跟着倏起倏落,施出上乘轻功“晴蜓点水”,一霎间已扑出这孔雀坪。
他离开闹哄哄的人群,阵阵夜风由无垠原野吹来,使他感到清醒了许多,他又想到了莫小晴和程友雪,他想:“如今这两个人都走了……她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尤其是程友雪,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了,自己所以能有今日,甚至自己能活到今天,要不是这位姑娘,什么都谈不上。
于是他又想到,当初在洞庭湖畔自己逢难时被她救到那一所破庙中的情节,程友雪是如何安慰自己,鼓励自己,那种恩情岂能容人一刻去怀!想到此不禁觉得鼻子酸酸的,哭道:“友雪妹妹!我是爱你的……你怎么竟会误会我?多少日,多少月,多少年,我都想着你!友雪!你忍心弃我而去么?”
忽然他又想到了小晴,这位姑娘居然陪自己远走穷荒,沿途吃尽了苦,似此真情,就是铁石人又岂能不动心呢?
何况这位姑娘无论学识人品或者武功,哪一样也都是上品,尤其近日来。自己竟和她相处得如同兄妹,这一突然失去,竟似少了一件极心疼的东西似的……他哪里知道,虽然口口声声自认为和小晴只是兄妹之情,事实上确实不是如此了。
只要一静下来,小晴那天真无邪的影子就浮在眼前,笑时的娇,闹时的俏,静时的甜,动时的美—……多少往事又重回到了他的脑中。
不知不觉,他口中竟又喃喃地唤着:“晴妹!晴妹……你真的走了?”
猛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忽然大叫起来,自语道:“我真傻,她的东西、马什么的,不都还在柳复西处么?”想到此不由足下加紧,笑道:“对,她一定在那儿……她不会走的!”一会儿那老汉人柳复西的羊皮帐篷已在望中,再几个起落已至门前,只见全帐空空,众人都在狂欢未归。
石继志揭帘入内,见一个四十上下的哈萨克女人坐在里面,正是柳复西的妻子,见石继志回来,忙站起连说带比直往外指,石继志也听不懂她说什么,不由急道:“她走了么?”那女人依然像说外国话似地哇啦哇啦直叫,石继志正感纳闷,这女人却从身上取出一个纸团,递与石继志,并连向外指。
石继志惊奇地接过这纸团,见被握皱得一塌糊涂,口中道:“这是她写的么?”忽然想到问她等于白问,还是看看信吧!
展开这纸团,其上是篇蝇头小字,颇为绢秀的一笔草体,但却似临笔急促,写了几行,又用笔划去了,试读之却是满纸辛酸,上面仅能辨认出几行:“我的人虽走了,但是我的心却永远追随着你……天长地久……海角天涯……”石继志不觉一阵鼻子发酸,泪竟流了出来。
原来这位多情的姑娘在和友雪一番狠斗之后,一心盼望他能安慰自己一下,却不知他竟奔向程友雪,一时心寒透底,再也忍不住,反身狂奔而去。
后来虽发现石继志在身后追她,但是总因当着友雪不便如此回来得快,方把脚步放慢,心想只要石继志能追上来,多少安慰一下,也就可以见好就收,自己又岂能忍心真走?
谁知在此时那程友雪竟也生气回奔,石继志又转回追那一边,这么一来,莫小暗势成骑虎,是非走不可了,更加上眼见他对友雪如此深情,芳心也不由为之寸断,一时足下加劲,如飞赶回那住处帐篷,进门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老妇人见状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语言也不通。莫小晴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泪,自己忙带了随身衣物,到后面把自己的马牵出来,本想给他留一封信,只是心情太复杂,举笔久久不能下言,最后才写道:“继哥: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继哥!你可知我内心是多么不愿这么做啊!这些日子里,我的心已全给了你……
我的人虽然走了,但是我的心,却永远追随在你的身边,天长地久,海角天涯……”
忽然又觉得这么写不好,用笔划掉又在旁写:“我是多么的伤心失望……继志哥哥……今生今世,除了你以外,已没有我再能爱的人了……但是你,狠心的薄情人……”
写至此她已泣不成声,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落笔,同时又怕他回来,于是用笔又把写好的划去,顺手团成一团抛于一边,含泪外出上马狂驰而去。
那哈萨克妇人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待她走后才从地上捡起了那皱作一团的纸来,知道这里面定有原因,就揣在怀里,不一会儿果然见那年轻的汉人也回来了,所以连说带比地说了一阵。因她丈夫是汉人,所以还能凑合说几句不成文的汉语,石继志尚能听出:“她……女人……马……有走!”
石继志流了一会儿眼泪,知道伤心也没有用,还是走吧!天山之行事了,自己如道经川蜀,定要访这莫小晴,好歹也向她表明一下自己的心迹,并非是如她所想的那么薄情之人,实在是此心已早早托付他人,只能视她如妹,别的……又能如何呢!
唯恐那沙漠红丹鲁丝发现自己不在场,又逼了来,那可就惨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真是怕和女人打交道……
念及此不由慌忙整好革囊,又装足了水,牵出那匹汗血马,这畜生似已闲得不耐,一个劲长嘶,石继志面朝那哈萨克妇人含笑道:“今天一天实在打搅你们了……”说着摸出一小锭金子递与那妇人,这哈萨克妇人竟是说什么也不肯收,石继志只好收回,才一上马,那马已自行扬蹄狂啸而奔。天已近午夜,可是四野却被一轮皓月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天山就像矗立在眼前似的,皑皑的白雪耀得双目难睁,他想离天山也许不远了。
他顺着这孔雀河边一路策马而下,心中尚想道,那沙漠红丹鲁丝如知道自己走了,不知该多么伤心,以她那种身份和容貌,这种打击太大了……“可怜的姑娘,并非我如此狠心,实在是我不得不如此啊……”
眼前已是一条宽大驿道,道旁栽着一种不知名的大树。石继志的马方踏上驿道旁,却听见一声娇喊道:“你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石继志不由一惊,见不远树下一骑白马,马上端坐着一白衣少女,因面部被树影遮住一时不易辨认,只当是莫小晴和程友雪之一,不由大喜,笑道:“妹妹……”一夹马腹,这马泼刺刺已驰近,这少女猛一回头露出花容,石继志不由“啊”了一声,顿时汗流浃背,心想:“我的天……竟是你!”
原来这少女不是程友雪也非莫小晴,竟是才同自己强迫订婚的沙漠红丹鲁丝,石继志甫见此女,哪能不心惊肉跳?
惊慌中一打量这丹鲁丝,见她一身白绸大裙,外披银狐大氅,微露出半截剑鞘,头上戴着一顶红色小皮帽,仅罩在头顶正中,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笑看自己,嘴角上翘,露出一对酒窝,上身微微在马背上晃着,不发一语。
再看她马背上的东西,竟比自己准备得还齐全,有皮水袋,干粮袋,还有一个黑皮大革囊,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鼓鼓的,马颈上尚垂系着一盏铁丝罩马灯。石继志不由一怔,勉强微笑着对她道:“姑娘……这么晚莫非尚要远行么?”
丹鲁丝却丝毫没有怨恨之意,抿嘴一笑道:“当然要远行罗!要不然我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石继志闻言不由又是一愣,心中突然想:“我又何必这么自作多情,也许人家是回阿丹族去,当然是远行!”想着不由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