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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翾将钱收妥,如无意外,这应该是他平生首次以劳所得,总不能都教这小妮子给换成了高热量油炸物。转而从自己钱包里取出张百元大钞,“鸡腿汉堡在光明的前方呼唤你,无辜的迷途羔羊。”
“啊哈哈,”虽然少不如多,却远胜于无,蓝翎喜笑颜开得近乎谄媚,“谢谢美女姐姐,您可知您这悲天悯人、普救众生的行动为我这迷途羔羊指明了一条怎样的光明大道,您挽救了一个迷茫的灵魂,您啊,我住嘴,住嘴,吃饭第一,废话第二,走吧,走吧,帅哥美女?”
蓝翾捧起手边的一本书,目光落下去,“我还不饿,你们去吃吧。”
戎晅身子动也不动,黑眸幽沉,唇角紧瘪,明眼人不难看出他满脸郁卒。
偏蓝二小姐神经大条,不管不顾扯起戎晅,“走啦,走啦,对待一个经过长途跋涉回到这个家的人,你们总要表现出应有的热情嘛,姐姐出钱,你出人,也说得过去啦。走啦,像只木鸡似的干嘛?刚刚不是才调侃过别人吗?这么快就要变身?给你说哦,这次我”
蓝翎小嘴喳喳,在阖上的门后渐去渐远。
呵她松出了纠结在胸臆多时的一簇气闷,向后全身蜷缩成团偎进沙发,好冷,初冬已近,暖气还没供应,一年之中,在室内最让她消受不得的就是这段时日,清清寒寒,冷啊,今年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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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蓝翾置身于满室黑暗,立在窗前,望着城市夜空下次第亮起的灯光霓虹,一时间,只想这样脑袋空空地呆站下去,多好。
突然门拍得乱响,“姐姐,开门,姐姐,开门啦。”
咦?蓝翾拧开临窗的落地灯开关,疾步跨过客厅,门外,蓝翎一个人,脸上焦切不安。“阿晅有没有回来?”
蓝翾摇头,心下了然,“你们走散了?”
“他不见了啦!”蓝翎跺脚扁嘴,“他不愿待在游戏厅,一个人走了。我紧跟着出来,已经找不到他。姐姐,他不是本地人耶,又长得那么好看,该不会被色狼盯上吧?”
这丫头想什么?色狼?色女差不多?就算运气超好被同志色狼看上,照他的身手,也只有对方倒霉的份儿。不过,若是不小心走得太远,还认得回来的路吗?“哪家游戏厅,我们去看看。”
走遍游戏厅附近大大小小三条街巷,在最近的人流高峰处问了不下百人,更在那条主干大街上走了十几个来回,没有他的形迹,也没人见过她们口中所述的那位大帅哥。
蓝翎偷觑姐姐脸色,这副焦灼模样极少在她脸上见得到,不由拿愧疚的小刀将心眼割了个够够,丢了“人”,她难逃其咎。嗫嚅着问:“姐姐,我们报警吗?”
以他那显而易见的姿色,如果当真在附近出没过,少有人会不记得,除非——除非是凭空消失,就如他的凭空出现。蓝翾拢住散在额上的一绺头丝,笑道:“回家吧。”
“可是”话没出口,看到已是姐姐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她太多心,竟觉出,那背影透着三分决绝。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谁家窗口,飘出歌声?蓝翾驻足,那每一句,每一字,化成了根根系线的针,穿在心上尚不甘心,带过去的,犹有悠远延伸的绵痛。
寰亭?还有寰亭!蓦地,蓝翾调头疾奔。
“姐姐~~”蓝翎跟在后面,眺到她的方向后,停步不前。如果阿晅就此不见,去那里,姐姐是想做个了断吧?
寰亭,多日不见了。蓝翾望着它矗在光线阴影里的黑幢形影,没了月色,它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凉亭,能期翼在它这里寻到什么呢?不如归去。
抬起的脚步却在听到一声叹息后定格了。幻听?
许久,又有一声淡远的叹息入耳。
她攀近亭子,跫音惊动了挺立在亭中的修颀身影。“淼儿?”
为什么有酸涩的液体逼到眼眶?她强强抑住,稳定了声音:“阿晅。”
“翎儿说寰亭是淼儿最爱的地方,我想看看它何以值得淼儿喜爱。”
“没有月光,”走进亭子,走近他,“能看到什么?”
两对明眸,交汇在黑暗中。表情可以伪装,笑容可以牵强,当黑暗隐去一切,惟独眼睛,太容易泄露心底潜藏。
“淼儿,”他清越的嗓音突然绵滑如丝缎,抬指抚过她的额,眉,颊,留连在唇际徘徊不去,“淼儿,我喜欢你,喜欢你,从不曾想过,朕,会如此喜欢一个女人。”
难道你也不曾想到,正是你的“朕”字,在你我之间筑起了万丈高墙?她硬起心防,浅声道:“你所以会来寰亭,是因为你想回去了是不是?你可是想到,如果要回到你的世界,寰亭极可能是唯一的途道?”
他的手指一顿。突然的,修劲十指探入在她脑后发间,用了些气力托上前,迎上了他索讨而至的滚烫薄唇。
她一愣一怔间,已让他轻易趁虚而入,舌尖柔软如蛇,纠缠着她每寸的馨香,缠绵细致,炽热浓烈。这是个深长的吻,在天地旋转中,仿佛经历了物转星移,天荒地老。
终于,唇离一隙,息息交融,“阿晅”他去而复返的唇舌给吞没了她未及出口的娇语“淼儿,淼儿,我的淼儿,”他喃喃如梦呓,“不要逃我,不要避我,未到最后,谁也无法预知结果,所有事,我们一齐面对可好?”
怎会无法预知结果?‘偶然’不是永远,有多少时间可以拿来“一齐”面对呢?
“淼儿,”得不到她的回应,心慌了,“你是喜欢我的?”想要说得肯定,却添了迟疑。
“你不喜欢我?”
又搂又抱又亲,她是会任不喜欢的人为所欲为的么?唉~~叹息,双臂环在了他的腰际,还是沦陷了,唉~~“彼此喜欢的两个人,一旦分离,会是何种光景呢?书中有云‘相思刻骨’真有其事吗?我们分别后,你会想我的吧?如果不太想我,忘了也是好的。不过有空的话,还是想想吧。想我时,做些什么呢?你琴棋书画皆通的吧?有那一日,说不定你弹琴,我会听到;或者,种一池子的莲花,以白色为主。我是不是自私得令人讨厌?竟惦着在你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才经过一场缱绻炽热的相濡以沫,在本应意乱情迷的当头,理智清醒的预测两人必经的未来,何止自私,怕是残忍呗?
“我们回家。”戎晅在她唇上又烙下短而深的一吻,说。
“好。”她应着,挽住他的手。从这处接他回去不是头一遭,以后,可否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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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选择,蓝翾不会选择出生在寒燠更迭、四季分明的温带城市。每一年都在乍热乍寒中挣扎,何苦来哉?冬季啊,可怕的漫漫冬季,出了房门,寒冷无处不在,帽子、围巾、棉服、长靴,全套设备披挂,仍是冷透透。
更教她气呕的,是每当寒冷来临,蓝翎,也就那个视她为偶像的妹妹,反成了她又妒又羡的对象,一件短款小棉服,配上短裙短靴,刻意彰显的被黑色长袜包裹住的修长小腿,扮相“美丽冻人”。而这个冬季,又多了一位和她有得一拼的戎家小朋友,数九寒天中,衬衫仔裤外面一件长风衣了事。
他终于实现了为她暖手的承诺,从冰天雪地中回来,她无需再在第一时间内冲到暖气跟前,为她专用的手炉自动奉上,冷透透的柔荑有时包在温暖大掌内,有时被牵进隔着一层衣物的衣底,最短限内全消她周身寒意。好暖。她恣意享受,刻意不去想及他们的未来。
戎晅在花店打工的日子持续了下来,在老板娘推介下,又接了一家影楼的模特工作。先是适应,后是谋生,也渐熟络与人交涉的基本规则,虽然从不热情,但起码的礼节使他不太显突兀。学会了以钱易物,不必有人作伴相陪依;学会了克制,根据时地妥善处理自己的情绪。表面上,他是顺应了这里的生活。只除了蓝翾几次不经意看到的,他凭窗外望,目之所注,是寰亭。
时间就在看似平稳无波中荏苒而过,戎晅滞留在此,已有了近一年的时光。
“姐姐,长假要到了,有何打算?”考入本市重点大学,虽然住校每逢周末却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