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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此言,三光更是觉得深得己心,于是两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起来。
三光环视厅中,笑道:“孙兄,难道你就只一个人过活吗?”
“不错!我三岁丧父,十二岁丧母,家中几亩薄地,都是乡邻们帮忙种收,这何家村的父老乡亲,便是我的家人!”
“孙兄年纪不小了,为何不娶一房妻室,也好过一个人孤衾冷枕。”
孙唯嘴角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兄弟说笑了,我这般境况,又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与我受苦!”
“孙兄此言差矣,古语有云:“莫欺少年穷!”何况你文章才学,这一带谁人不知,你日后混得最不济也是个秀才,对了,我前儿还听说黄胖子为你保媒,要将自己两姨妹子嫁给你,被你推掉了!却是为何?”
孙唯不答,只用手专心致志地转弄酒杯,半晌方低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原来孙兄早就有了意中人!”三光这才恍然大悟,忙道:“既然如此,你中秀才之后,便可上门提亲了!”
孙唯摇了摇头,神情痛苦:“早在五年之前,她就出嫁了,而且,是嫁到了你们乌山村!”
“那当日她未嫁之时,你怎么不去提亲呢?”三光叹道。
“提亲?”孙唯仰起头,狠狠将一杯酒干了,笑得凄凉:“似我这般吃了上顿愁下顿,娶了她来,也只是受苦罢了!真的爱她,就是一心想她过好日子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提亲!”
“自她嫁了以后,我就发奋读书,除非大忙季节,等闲不肯回家,只愿在书社中耽搁,我只要一回这个村子,就会忍不住想起她来!”孙唯语气苦涩。
三光默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语,只是默默地陪他喝酒。
送走三光以后,孙唯正要关上院门歇息,突然听见有人叫:“是唯儿回来了吗?”
孙唯仔细一看,夜幕下走来一个胖胖的身影,正是自己的二婶何氏,便站住答:“二婶!是我回来了!”
二婶走到孙唯面前嗔道:“你这孩子,越发的野了,最近有三个月没回来了!我正要去书社找你呢!”
“承蒙二婶挂念,不知您老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听说你们这批人明日就要去考秀才,婶子想着,那县城是个大地方,你又求的是功名,这身粗布的旧衣衫,着实不能再穿了,婶子连夜赶工给你做了新衣,好穿出去见人。”
孙唯这才注意到,二婶手上正托着一件崭新的蓝衫,接过蓝衫,孙唯眼眶有些发热,强自笑道:“婶子怎么会有功夫给我做衣衫了,没去抹骨牌么!”
“呸!别提那骨牌!婶子我最近手气背,娘家又出了事,没功夫想那个!”
“婶子!你娘家出了什么事?”孙唯心中一动,二婶的娘家,只有何秀才那一个哥哥,就住本村!”
“别提了!就是你那雪雁妹妹,被那可恨的杨家给休回来了!杀千刀的,可怜我那侄女,多柔顺的一个孩子——”
“什么?“孙唯听了这话,却似一个炸雷劈头盖脸打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接下来二嫂絮叨的是什么,孙唯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脑海只回想那一句“你那雪雁妹妹,被可恨的杨家休回来了!”
孙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中的,昏头涨脑地躺在炕上,往事一幕幕闪现眼前。
他想起雪雁七八岁时,经常跑到他的院子里玩过家家,见他吃糠咽菜,就偷偷将自己家的白面馍馍拿给他吃。
村里有些孩子欺负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经常聚在一起,跟在他背后起哄,叫他小叫花子,这个时候,雪雁总会站在他这一边,对那帮孩子说:“你们要是再欺负孙大哥!就是坏人,我告诉我爹,叫他在学堂里打你们板子!”
那时候,雪雁的爹在村里开私塾,那些顽童多在私塾中读书,一听雪雁这般说,就害怕了。
后来,雪雁长大了,亭亭玉立的一个少女,整日闷在闺房里绣嫁妆,他为了能看她一眼,经常假装砍柴,跑到她家对面的那座上顶上,看着她在院子里喂鸡喂猪。
雪雁出嫁的那天,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喝得烂醉,然后,他就开始刻意逃避这个生他养他的小山村。
原本以为此生无望,此生无缘了,可如今,她居然被夫家休弃了!
想到这里,孙唯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愤怒,欢喜的是雪雁回来了,愤怒的是杨家这般欺辱温柔和顺的雪雁,实在太无耻了!
当晚,孙唯一夜无眠。
三光回到家中,却是一夜好睡。
杨母心中念着儿子赶考的事情,破例起了个大早,摊了三光小时候最爱吃的葱油鸡蛋饼。
梅花起床之后,一进厨房,就看见三光正在对着那一盘鸡蛋饼狼吞虎咽,于是好奇地问:“三弟!今儿这样早?还先吃上了?为啥不等一等我们?”
三光不好意思地笑:“对不住啊!大嫂!我今儿有事要去县城,所以先吃了!还请见谅!”
“县城?你去县城办事么?能不能给嫂子我稍点胭脂花粉回来?”
三光噎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杨母在一边插嘴道:“梅花呀!你小叔子一个大男人,又是个读书人,你叫他买什么不好?偏要托他稍那些胭脂花粉,岂不招人取笑么!”
又对三光道:“儿!好好的答卷!这一关过了,也不可大意,下面还有两关呢!”
梅花有些明白了:“三弟?你这是要去县城考秀才吗?”
三光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秀才不秀才的,也就那么回事,就算中了进士,也保不准将来做个穷官儿,三弟,你还不如到滁州城,把你岳父家的铺子接过来,好生学做生意,什么都是假的,银钱才是真的,反正你岳父没儿子——”梅花很好心地为小叔子打算起来。
三光面露尴尬,暗暗摇头,可梅花毕竟是自己嫂子,说话再不伦不类,也只得干笑。
杨母见了,忙道:“儿!时候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三光忙道:“好!大嫂我不和你多说了!”
☆、47香火风波
县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整个乌山书社去参考的学子们统统过关。
接着就是府试,这一关,乌山书社众参考学子又是全过,黄先生忍住得意之情,对众弟子交代道:“这最后一关院试;你们若是统统考中秀才;不枉我一生心血都耗费在这书院了!”
三光在滁州城中参加院试的时候;奔月正坐在房间里;细细绣她的喜鹊登梅。
来古代那么久了;她前世敲惯了键盘的手;捻起绣花针来,怎么也不听使唤,那被春娇绣了一半的红艳艳的腊梅花;她一接着绣,色泽形状就明显差了。
娘曾经数度叹息:“奔月呀!你打小儿那般聪明伶俐,我和你祖母都指望你心灵手巧来着,谁知自从那年生了场大病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夫人不必多虑,我金家的嫡长女,虽说定给了杨家,可我自会陪上大笔嫁妆,什么女工针线,都有陪房丫头做,哪用得着我儿亲自动手!”每到这个时候,爹爹就会如此劝慰母亲。
想起爹娘说这话时,满脸慈爱的神情,奔月的心里有点失落了,穿越好多年了,她早就在内心深处把金家二老当做了真正的父母,哎!家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祖母身体还康健吗?父亲的生意还顺利吗?最重要的,她不在家,爹爹的那两个小妾会不会欺负娘呢!
奔月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婆婆的大嗓门从院子里传了进来:“奔月!快出来!”
放下针线,奔月缓步走进院子里,只见院子当中,平放着一个黄油漆的榆木香案,香案上一个三足青铜鼎,鼎中插了一大束香。
“婆婆,你这是要做什么?”
杨母瞪了奔月一眼,冷声道:“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就没见过似你这般给人做妻子的,丈夫去赶考,也不知忧心!”
“婆婆!这没什么好忧心的吧!不过是考秀才,又不是进京去考状元!三光学问不差,中个秀才问题不大,你就别瞎担心了!”奔月老实不客气地答道。
“废话少说!你给我过来跪下!”杨母命令道。
“跪下做什么?”
“你怎么那么笨!当然是要你跪下祷告老天爷,让你丈夫考中啊!”杨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得!婆婆!要跪您慢慢跪吧!我一不信苍天,二不信鬼神!我今儿就是把老天爷骂上一万遍,三光他照样还能考中!”奔月一见婆母横眉竖眼地跟自己说话就头疼,前世有一个词叫生理性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