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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费氏、苏氏借着蜀藩珍藏的秘方,命心腹仆从开设商行字号,做下了偌大的脂粉香水生意,仅仅香肥皂的秘方就有十几种之多,譬如其中一种即以檀香、木香、 丁香、花瓣、排草(排香草)、广陵(零陵香)、皂角、甘松、白莲蕊、山奈、白僵蚕、麝香、冰片合药,药物研末加入红糖水调合即成,以之洗浴,除污净垢之外,芳香持久,配方中的药物还有行气通络,祛风解毒之功效;而另外一种则将藿香、甘松、冰片、细辛、白芷、 皂角研为细末,再加上用水煮熟的大枣和猪胰,混合后捣成膏状即成,还能祛斑;又有香药澡豆方,则是将零陵香、甘松、白芷、 瓜蒌仁、冬瓜仁、豌豆、大豆研成细粉过筛,以此洗手、洗脸或者洗澡,能令皮肤细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沐浴方、澡洗药、香精、玫瑰香油、天方香水、蔷薇水、玫瑰水、琉璃香,也是供不应求,有价无市,对大户人家官宦门第的女人们来说,这些东西几乎已经每日不可或缺了。
正因为这样,费氏、孙氏命人开设的作坊字号‘蜀粉庄’‘琳琅惜香联号公司’,借着这些价格不菲的独家脂粉、秘方香水赚取了大笔资本,也因此能与内宅各房妾妇都有交情,在平虏侯府彻底站稳脚跟,过上了富贵清闲的日子。
第三章 铁匠木匠将军令
作为西北幕府绾毂西域的‘战时陪都’。昔日贴木儿帝国都城的皇城、内城、外城等三重旧城至今犹在,虽然历经数百年风雨,但是大体保留了下来;加上平虏侯也并无在此大动土木的打算,所以河中直隶府旧城的诸般修缮营造工程都不算繁重,只是宫室的修缮需要精工细作,倒也还得几个年头才能全部竣工。
而军府与堪舆署于三重旧城之外,另外从新规划的河中府附郭‘罗城’(黎庶百姓俗称‘新城’,又有称‘城关’者),至今仍在动工营造,但已略具雏形,有关隘城池十余处,扼守要路,屏藩陪都。
‘罗城’诸关,关城外皆有护城壕,阔有十余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筑石为墙,禁人往来。每个关城的城门口,多筑有瓮城,里外三层。屈曲开门;唯有控扼官马大路进出咽喉的关城正门,皆筑成直门两重,以便通行。
由于河中府所在,粟特水傍城而过,内外水渠纵横,因而‘罗城’诸关城皆筑有水门,其水门跨河而筑,有铁裹窗门,遇夜如闸垂下水面,两岸各有门洞通人行路。
八级‘能工’芮重九此番抵埠,并不直接放船入内城,而是在‘罗城’东明关便舍舟起旱,下船的时候自然是好一阵的忙活。
芮重九以铁匠手艺起家,虽然开设了‘芮氏冶铸工业社’名下的多处‘铁冶铸工场’、‘炼铁匠作社’,又有几处铁矿山场在手,加上他‘八级能工’的民爵,俨然已是河中、亦力、哈萨克、乌孙等等数省有数的豪绅富户。
不过芮重九仍然兼做了一些其他行当的生意,大抵都是与亲戚朋友合资入股的买卖,贩卖转运,来回贸易,获利也颇为丰厚,譬如他这次来河中府,随船贩运的就有马皮、羊皮、驼绒、牦牛尾、貂鼠皮、沙狐皮等畜产皮毛;胡锦、花芯布、茸褐、驼褐、三雅褐、棋子褐等棉毛织品;美玉、珍珠、琥珀、珊瑚、翡翠、象牙、水银、玉鞍辔、琉璃器皿等珠宝金饰;麝香、牛黄、黄矾、乳香、木香、安息香等香料、药材;玉制佛像、菩提、佛骨、舍利等供佛之器;镔铁刀剑、绵甲、铁铠、皮甲、弓箭、柳条盾、旁牌等兵器。
这些随船货物,多是其亲友货殖,因未在事先申请税官税吏上船查验,到了河中府地界,便得先卸在‘罗城’的货栈。待取得‘关税抽分局’的通关文牍并完纳关税之后,方能在外城、内城的商铺贸易买卖。
凭芮重九的‘八级能工’民爵,他这‘公士’身分至少在西北治下还是相当之贵重,公门税吏衙署差役不敢随意抄检查扣刻意为难,一些个不法之徒城狐社鼠宵小蟊贼也不敢上前来寻衅滋扰。所以这一应的卸货、通关、完税事宜,各家相与的生意商号,自有各家的管事、伙计分头忙活,芮重九也不多管那些琐碎杂事儿,交接一番,留下两个仆从看着,便带了手下的一帮普通工匠以及学徒,挽了马骡、大驴等坐骑,自进内城办他自己的私事和公事。
自‘罗城’东明关至内城坊市,桥梁甚多,其中十之五六因桥身低平而不通大船,但亦有大桥可行巨舶,比如外城东水门外七里有‘虹桥’,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饰以朱丹,宛如飞虹。其上下土桥亦如之;又如西河新桥,平船亦可过,桥下密排石柱,其柱皆青石为之,石梁石笋螲栏,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桥之北岸,驿路通衢,东西两阙,楼观对耸。
芮重九一行,一路经行虹桥、顺义仓桥、便桥、上土桥、西角门桥、兴国寺桥、西浮桥(旧时曾架浮桥于此)、小横桥、广备桥、青晖桥、念佛桥、观桥(邻近五岳观),便进入外城。
路上街巷,不时见得有贫民者三数人为一伙,装神扮鬼,敲锣击鼓,巡门乞钱,即中土俗称为“打夜胡”者,亦驱祟辟邪之道,不想在西域地面也能见着中土的腊月风俗。
芮重九对此略加瞻望,却也不作逗留,只催着胯下坐骑赶路,不多时候便到了宣泰街‘峨眉大药房’河中府分号正店的门首。
话说中土歧黄之道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天下间的医家、药铺为着治病救人,常自制膏丹丸散等各种秘方成药,仅膏药薄贴一种,各地医家药铺所制且远近驰名的膏药品类之多,就不下千百家。即以金创膏药这一类而论,比如开封府的接骨庞家祖传膏药。跌打损伤,药到病除,帝国南北十余省皆知其名号;彰德府的姚家狗皮膏药,驰名海内,功效不凡;嵩山少林寺的少林千锤膏、观音膏、回春膏等,亦是功效卓著、声名在外;武威府的王蛤蟆膏药,最擅止痛,医治跌打金创、关节风湿诸病,无不效验,名闻关陕一带,等等等等,不胜枚举。而‘峨眉大药房’亦有多种金创膏药行销西北边陲,专治金创,屡有奇效,有些刀砍箭伤,化脓不愈,只要贴他这膏药,三五日便见好转痊愈;倘遇骨头折断,接好断骨,外贴膏药,也能早日愈合,不致残废;在帝国的西北、西南,‘峨眉大药房本草制药’那也算得上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声誉口碑并不比西北官办的‘杏林大医院’、‘歧黄医道馆’、‘惠民大药局’差了多少。
芮重九专程来寻峨眉大药房,却不是要买金创膏药,他是听人说这峨眉大药房河中府分号的正店新近出了一种膏药,专治寒气腿,颇有效验云云,只是尚未在河中府其他分店一体发售,恰巧他家老岳父是多年寒气腿,每逢阴雨,关节疼痛难忍,夜不成寐,这次既然来了河中府城。自当顺道登门,在正店求购一些膏药,看看有无效验,使人带回去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在药房盘桓一番,芮重九买好了膏药,便出了峨眉大药房的店堂,一行人经宣泰桥、云骑尉巷口、横桥大街,折向西行,过了白石清真寺、高桥巷子、保康门、粜麦桥,转而向东,斜行,过了宜男桥、四里桥,内城南门口遥遥在望。
芮重九并不马上去他开设在内城的‘铁冶铸工场’‘炼铁匠作社’,而是吩咐其他随行工匠先去工场报到安顿,他却带了两名学徒,直奔钱庄而去。
芮重九一到河中府即赶去钱庄,倒不是他在来时路上收了什么帐款非得要赶着存在钱庄柜上,也不是赶着从钱庄汇兑或者借贷一大笔银钱周转急用,而是打算一气儿办完他自个儿手上的私事,免得再为这些事儿分心。
他的私事其实倒也平常,就是在他动身启程之时,现在亦力铁血营挂名当差的一位族弟芮乐匆匆赶到,拜托他到了河中府之时,将一笔钱财捎给芮乐的亲爹娘作为来年营生买卖的本钱——虽然西北的银号钱庄当铺,分支行号都已经开到了县城甚至县以下繁华的市镇,而且西北的官方邮驿如今也开办了‘飞钱邮寄’之法,准许士农工商黎庶百姓通过官方邮路邮寄银钱,但老百姓长年养成的习惯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譬如很多人宁愿转托一位可靠的亲友或者家仆,将钱财、信件、土产、方物等等之类的东西,捎带给外地的另位一位亲友,也不太愿意依赖钱庄当铺的汇兑,当然高达一成左右的汇兑‘火耗’(即汇兑手续费),也是左右人们意愿的重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