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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道士胸腹间裂开一道血痕。 骨断肉开。
另外一个道士腹下血涌。 厉叫一声,踉跄前冲。 倒在雪堆里。
还剑入鞘,雷长庚脸色阴森,杀气腾腾。
“诸位,惹到白无常头上,不会有好结果地!不要再追来!”
雷长庚冷冷一笑,飘然远遁。
雪地中只剩下三名重伤号,落在后面的两名箭手发力疾冲,他们的同伴需要赶快裹伤疗创,否则必死无疑。
“本侯在江南的时候,经常进山打猎,冬天也不例外。
下雪的年份,山里一片白雪,常青的松柏也挂满冰雪,山间农户人家的雪白屋顶上,一缕蓝蓝的淡淡炊烟袅袅升起,山涧从山腰蜿蜒而下,清清地溪水银亮如带,真是令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山里面,总是很冷,如是路过的村头路尾,有那么一个小小酒坊,那简直是激动人心,仿佛很远很远就能闻到一股酒香。 这样喝到的酒,虽然酒味不一定绝妙,但是一定够纯。
乡村土酒未必不如宫廷佳酿,酿酒高手在江南还真是很多呢。
一杯谷子酿造的土酒,温热了,细细喝着,热流涌入体内,啊,还真是怀念那样的日子。 ”
坐在壁炉边的雷瑾,带着一丝怀念地神色,淡淡说道。
从西域传来的壁炉,火光熊熊,刚刚进来不到一刻的秘谍部提调总管马锦,稳稳坐在花梨木交椅上,微微前倾,聆听着雷瑾悠悠回忆他在江南的岁月。 雷瑾能对他说这些与公事无关的闲话,当然是因为如今更加信任他的缘故,他岂有不识好歹的道理,只需要认真的聆听平虏侯的话就好。
江南好啊,春来江水碧如蓝,日出江花红胜火,江南风景旧曾谙,能不忆江南?这位主子爷,十年一觉江南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如今久在西北边陲地,值此壁炉向火,杯酒噬肉之际,怀念怀念在江南的那些清狂日子,梳理一番剪不断理还乱地惆怅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小几上,摆着马锦最爱吃地鹅肉,还有二十年陈的绍兴花雕。
鹅肉纯为白切,就是将鹅放在宜兴砂锅里炖,炖得香气四溢,远近皆闻,但不要烂透即可。 炖熟之后,从汤中捞起,鹅装进一个大钵放凉,切成块,搁上生姜丝、豆豉、青蒜、葱花、辣米油、花椒油、五香粉、盐,凉拌。 炖鹅地汤也重新煮沸了。 吃时,夹了冷的白鹅肉块蘸温热的鹅汤吃,鲜、香、辣、麻的味道都有,马锦平素极爱吃的下酒,只是没想到雷瑾记着。
花雕已温,酒杯在手。
马锦心里温热的同时。 也觉一凛,这位主子爷不是好糊弄地人啊!
马锦专程赶到泾阳行馆,是因为已经到了甘露元年的年尾,身为秘谍部的长官,自然是要向雷瑾述职,另外两京、江南、南洋、日本、朝鲜等地的谍报动向,也需要向雷瑾禀报。
首先的一件就是南都教难。
发生在南都的教难。 也是刚刚发生不久,却已经为雷瑾所闻。 却是全赖秘谍眼线之力而已。
帝国的儒家士绅们,已经把天主传教士用米粮、盐、药等赈济贫困者,吸引他们入教地做法,称为召人“吃教”;已经在攻击说,入教妇女,常被裸体;已经有谣言传说,教徒死后要被挖去眼睛;也已经有士绅在指责教会贿赂官府。 以求胜讼。
儒家士大夫虽然承认耶稣会士的学问和各种技法,但已经在开始激烈攻击天主传教士们给民间带来地种种“伤风败俗”。
耶稣会士努力迎合儒家士绅,虽然取得了开明士大夫的支持,但是最大的反对力量,其实也是来自儒家士绅。 与之相反,耶稣会士对佛、道激烈批评,但来自佛、道教门的反对,却是比较和缓。
儒家士绅是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特权阶层。 当西洋传教士与之合作。 与之对话时,儒生群体是开放的,而且还会提供相当的便利,甚至在相当程度上改变自己地许多东西。 而当西洋传教士渗入帝国腹地,组建自己的教会团体之时,最易与西洋传教士们形成的冲突的群体。 显然也必定是儒家士绅这一特权阶层。 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儒家士绅们激烈的反教,双方从而冲突起来。 这时的冲突,其实已不是理念分歧,而是利益上的冲突。 因此,攻击、谩骂,以至对西洋教会大打出手,种种刀光剑影也就不可避免了,这只是迟早地问题。
教难,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马锦自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么多深层的问题缘由。 但他敏锐的注意到。 由西洋传教士而来的一切变化,不可预测。 大有动摇西北幕府权威的危险,这必须引起警惕。 要知道,在西北,也是有很多西洋传教士地,只是这些西洋传教士几乎都被雷瑾控制在西北幕府所辖的各类学校当中,与他们接触的人被大大的限制了。 这一点,马锦是最近才发现的,对于雷瑾这种‘事先控制’的手段,马锦极为佩服。 至于,雷瑾是否有意如此布置,并不在马锦的考虑范围。
马锦主要考虑的是未雨绸缪,因此他上了折子,建言尽早限制西洋传教士对西北的不利影响。 这次述职,马锦更是需要当面阐述他反教和限教的观点,毕竟马锦本身是回回,他偏向清真教门也是再正常不过地事情。
“教会与官府中人结好,这应该是耶稣会一贯如此,许多学问精深地传教士,不都的因为得到皇帝和官方地重视,以致倍受尊敬嘛?”雷瑾笑着,对马锦的话不置可否,“教士们利用与官员们的关系,保护教会信徒们的利益,干预讼事,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佛、道两门的和尚、道士也没有少干这些事情,只是相对的温和隐晦一些罢了。
我们西北的士大夫,除了绘画、雕塑之外,对那些‘西学’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 他们口中的‘西儒’,其实与道士、丹士相混同。
我们西北,还是比较贫穷嘛,穷苦潦倒之人很是有一些的。 耶酥教会利用自身财力,借帮助穷人的生计,敦促他们入教,是最自然、最有效的传教手段。 比起传授西洋学理,使接触之人深感兴趣,使接触之人身心得以解脱,由此而入教,那实在是简单有效得多。
西北总体上文化野蛮,这不是几年时间就可大为改观之事。 耶稣会士以学理、教育为特长的传教,难以奏效。 没有懂得西洋学理的人,在教会之外为他们宣讲‘西学’、‘西教’,教会势必趋向封闭和神秘,而这恰好又是谣言四起的温床。
教难,有时候起于误会,但最根本的还是利益争夺!”
马锦对雷瑾地话深以为然,赞同道:“确实是这样。 西北不象江南。 我们这里的儒家士绅官宦势力要弱小得多,传教士利用宗族、书院、会社、师生、同年关系以发展他们教会的难度,明显要大得多。 传教士深入帝国腹地传教,相对的难以利用儒家士绅的势力,只能直接与下层贫民打交道,去组织他们,因而容易成为独立的利益团体。 这必定与原来的旧有势力爆发利益冲突。
传教士们以前夹起来地尾巴,似乎想往上翘一点了。 有些地方。 传教士要求在教者不得祭孔和敬祖,比较严厉的教士要求教徒毁去祖宗牌位,相对宽容一点地传教士则要求教徒修改祖宗牌位的文字以及仪式内容。
这不是断了儒家士绅入教之路嘛,士大夫们与西洋教会的关系又怎能不恶化?有的地方,儒家士绅都把西洋教会当作秘密宗教了。 ”
雷瑾摇了摇头,指示道:“与西洋教会的流血冲突,既然在两京之一的南京发生。 这就是影响整个帝国的事件。 儒生们发难地目的,是要在整个帝国驱逐传教士。 而且朝廷也有介入,收监了若干传教士和教徒,并予以驱逐。 虽然,在目前,西洋教士影响不了西北大势,但也不可不防。 目前可以利用这次事件,适当压制一下西北的传教士。
这件事。 只是开始,不是结尾。 以后,西洋的教皇、西洋各国的君主是否会卷入冲突,教派冲突又是否会引发邦交争端,甚至爆发战争?这虽然还是将来遥不可及的事情,却是很有可能发生。 这将是根本性的顶级权威在较量。 容不得退让,也容不得软弱,完全是双方实力的对决,谁弱谁挨打,谁弱谁被奴役!”
雷瑾与马锦又谈了一段时间,基本确定了目前应对西洋传教地措施大略,也明确了以后对西洋教会跟踪关注的重点。
随即转到白衣军一事,由于秘谍部得到雷瑾的指令,进而卷入到与白衣军的秘密交往和互相利用的事情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