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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宝和在慌乱中,陡然看见双眼赤红的张常,正用一把血淋淋的剑,抵在自己的咽喉上,不由惊慌失措,面无血色道:“张张总管,有话好说。你你先把剑放下,这些银票全给你,只求你放放我一条生路。”严宝和说着,由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颤抖着递给了张常。
张常双眼杀机暴涨,将银票捏在手里,恨恨道:“为了这叠废纸,你们就可以买主求荣吗?”他一剑刺入严宝和的咽喉,随即将银票抛向空中,跟着漠然道:“人连心都没有了,还要钱做甚?”说着返身而去,只留下了四具僵硬的尸体。
文房四宝由暗处转了出来,白宣负手冷笑道:“瞧瞧这几条可怜虫,拿了钱还没来得及享受便死了,多冤呐!”石墨嘿嘿笑道:“不过,倒也省得咱们动手了。走吧!”晏净嗤之以鼻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已有之。”四人相视一笑,便扬长而去。
次日午时,从天牢到刑场的街上,已是人山人海。禁军列成两行,挡住了人群,划出一条狭长的通道。前来为公孙伯送行的人中,有仰慕其威名真心相送的,也有打算报恩的,但更多的却是看热闹或受蛊惑的。
人群中时有寒光闪烁,显然有不少人身怀利器,欲有作为。蠢蠢欲动的人群,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于是又一队禁军赶来维持次序。这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了唐宓、秦风和凌玉环的身影。只见他们随着人流来到刑场,然后选了处地方静静地等候着。
就在临近刑场的一家酒楼二楼的雅间里,尤梦盈独自凭窗而坐,默默地抚弄着手心里的手绢。她的眼角隐有泪痕,眸子里也充满了血丝,应该是才哭过不久。手绢上绣着的“落英”两字,业已被泪水弄湿。她身旁放着把古琴,看样子是来给公孙伯送行的。
“笃笃”传来两下敲门声,尤梦盈用手绢抹了抹眼角,冷冷道:“本夫人不是说过了吗!任何人不得打扰。还不快滚。”谁知房门却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却是熊天霸缓步走了进来,在尤梦盈身旁坐下道:“怎么!连我都不能进来么?”
尤梦盈淡淡问道:“你来干嘛?”熊天霸自斟自饮,咂了口酒道:“一来吗!是陪你送老相好的。二来吗!也确实想送送这位不错的对手。毕竟在这世上,能做本座对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不过此言应在你身上,似乎不太恰当吧!”尤梦盈轻轻一笑,不由揶揄道。
熊天霸不以为然道:“如果说公孙伯是英雄,那熊某便是枭雄。只有英雄才能造就枭雄,并且互相辉映。譬如姜无涯与本座,就是一对宿命冤家。没有他就没有我熊天霸,同样没有我熊天霸,也不可能有他姜无涯。”
尤梦盈一阵沉默,并不想在此问题上过多闲扯。熊天霸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午时三刻的到来。
江永清、公孙婷和孟飞等人,带着数百名归元剑派弟子,跪候在天牢外。午时一到,只见天牢的大门徐徐打开,接着一队禁军推着押解公孙伯的囚车,徐徐驶了出来。公孙婷与江永清跪拜道:“爹,您真的要抛下女儿,独自走吗?”孟飞等弟子齐呼道:“师父,您不能认罪伏法啊!”
潘美被钦点为监斩官,他见如此多人来送行,生怕出什么事,于是下令道:“驱散人群,送人犯上刑场。”禁军顿时与归元剑派弟子拉扯起来,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公孙伯面色冷峻,沉声喝道:“男儿大丈夫,哭爹喊娘的,成何体统。你们如果还当老夫是师父,就好好送为师上路吧!不要在这里胡闹了。”
公孙婷哭道:“爹,我不是男儿,我不要你死。”公孙伯怒目一瞪,朝江永清喝道:“江永清,你是怎么当丈夫的?让自己的女人当街哭泣,成何体统。”
江永清深知岳父脾气,忙赔罪道:“小婿知错,还请岳父泰山息怒。”跟着无奈地对公孙婷道:“婷儿,咱们让岳父大人安静地走吧!”公孙婷不住摇头道:“不爹,您不能就这样认输啊!您可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啊!”
公孙伯仰天一声长叹,平静地道:“爹欠人家的,就一定要还。潘大人,送老夫上路吧!”潘美见公孙伯平息了骚乱,于是下令囚车上路,向刑场驶去。
江永清搂着泣不成声的公孙婷,紧紧跟在囚车后。一干归元剑派弟子,也默默地跟在囚车后,时不时还能听见哭泣声。囚车行不多远,前方忽然有数十名江湖人物拦住去路,为首一名黑袍壮汉双手捧着一碗酒,高声道:“山东群雄,来为老英雄送行了。请盟主满饮此碗。”
公孙伯抱拳高声道:“承蒙诸位英雄抬爱,老夫在此谢了。拿酒来。”壮汉将酒捧到囚车前,公孙伯接过一饮而尽,随后将碗砸碎,并朝壮汉抱了抱拳,便又驱车上路。
谁知走没多远,却不时飞来些瓜皮蔬菜和鸡蛋,砸得囚车和公孙伯一片狼藉。人群中时有人骂道:“卖国贼、屠夫、凶手”孟飞等归元剑派弟子见状,一个个怒火仲烧,恨不得冲上去撕碎这些捣乱的人。
公孙伯没有在意,他知道这是必然的场景。于是囚车就在叫骂和崇敬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下,继续驶往刑场。囚车走出不到一里地,又有十几名武林人士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剑客捧着碗酒,举过头顶道:“西川各路好汉,特来为盟主饯行。”公孙伯高兴道:“公孙伯何德何能,有劳诸位英雄赶来相送了。”
就这样,公孙伯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喝了多少碗酒,前来送行的各路英雄,还是络绎不绝。快到刑场时,苦海、西门乘风、王怀志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
江永清扶着伤心欲绝的公孙婷,绕到囚车前。王怀志递过两碗酒,两人接过碗后双双跪下,朝公孙伯叩拜道:“爹,孩儿给您老践行了。”公孙伯欣慰道:“好孩子,你们快起来。为父在临走前,有一句话留给你们。记住,做人不要苛求太多,但有问心无愧便足矣。好了,拿酒来吧!咱爷仨痛饮一碗。”
“女婿会铭记岳父教诲,您老一路走好。”江永清举碗磕了个头,然后与公孙伯一饮而尽。公孙伯又要王怀志给自己斟满酒,然后朝女儿唤道:“婷儿,你过来,爹有几句话跟你说。”
公孙婷将碗递给江永清,走上前握住父亲的大手,眼泪汪汪地唤道:“爹。”看着面容憔悴的女儿,公孙伯疼爱地抚着她的秀发,慈蔼道:“乖女儿,爹不能再照顾你了。无论将来你的人生多么坎坷,爹都希望你能坚强地活下去。有句话叫做‘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永清这孩子不错,你要跟他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爹,女儿答应您,一定好好活下去,好好跟永清过日子。可是女儿要是想您了,该怎么办呐?”公孙婷唏嘘着问道。
公孙伯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想爹的时候,就抬头看着苍天吧!爹一定在某朵云彩上注视着你。你要是想跟爹说话,就到树下倾诉吧!爹一定在树上倾听。”
公孙婷摇头痛哭道:“爹,您为何这么死心眼,非要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公孙伯朝江永清道:“扶她下去吧!不要耽误了时辰。”江永清上来扶着公孙婷道:“婷儿,咱们走吧!”公孙婷依依不舍,紧紧抓住父亲的手不放,江永清狠了狠心,硬是将她拉到了一旁。
苦海走上来,将一串佛珠递给公孙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愿师兄往生极乐,早日成佛。师弟为您施法超度。”苦海说完,用手指在一只金钵中蘸了点清水,随即弹撒向公孙伯。
公孙伯双手合十,施礼道:“多谢师弟为愚兄超度。”紧接着,西门乘风、北原苍茫、王怀志、罗什、孟飞等人纷纷上前与公孙伯道别。公孙伯人各一碗酒,丝毫没有矫情。
潘美命人打开囚车,公孙伯下车后大步蹬上刑台,显得不卑不亢。两名身穿红色短褂的刽子手大喝道:“还不跪下受刑。”
公孙伯仰天一笑,朗朗道:“老夫生于天地间,俯仰无愧于心。生是站着生,死亦站着死。”他那豪迈气概,立刻引来一片赞叹声。有位好汉叫道:“英雄岂能折腰跪死。公孙盟主大仁大义,岂会向尔等鼠辈下跪。”此声一出,立刻得到千百人的声援。
凌玉环对秦风道:“你瞧瞧,这才是真英雄大丈夫,那像你这般孱弱不堪。”秦风摇头道:“英雄盖世又能如何?还不是抵不住命运的轮回,最终上了断头台。那有我好,不但有美人在怀,还能逍遥自在。”凌玉环闻言,只得白了秦风一眼,便不